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陈沐阳的睫毛上凝结着沙粒,每一次眨眼都像有细小的刀片划过眼睑。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宛如千军万马奔腾——这是沙漠在发出警告。三天前离开绿洲时,陶罐里最后一滴水已经见底,父子俩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喉咙里仿佛堵着燃烧的秸秆。陈景行攥着半块硬如石块的野麦饼,目光扫过龟裂的土地,突然蹲下身用青铜匕首剜起一捧沙土:“有潮气,下面两米可能有暗河。”
挖掘工作在烈日下艰难展开。陈沐阳的手臂肌肉酸痛得几乎失去知觉,每挥一次匕首都带起刺鼻的铁锈味。当挖到第七层时,潮湿的黏土终于裹住刀刃,他兴奋地扒开表层,却只看到零星的水珠渗进沙粒。陈景行解下腰间的兽皮水囊,将仅存的浑浊液体缓缓倒在沙地上,奇迹发生了:水分渗入处,沙土开始凝结成团。“用陶片!”他突然喊道,“把黏土刮成薄片,叠成漏斗状!”父子俩用从废弃村落捡来的碎陶片,在沙坑底部搭建起简易的渗水收集器。整整三个小时,才勉强接满半罐混着泥沙的水。
净化水源成了生死攸关的难题。陈沐阳想起在古埃及壁画中看到的过滤场景,翻找出随身携带的亚麻布,将其撕成细条层层叠加。陈景行则在附近的盐碱地里挖出盐晶,又折断干枯的芦苇茎,把中空的苇管削成螺旋状。他们用三块石头支起陶罐,将混水倒入后,依次经过亚麻布过滤、盐晶吸附、苇管螺旋沉淀。当第一滴清澈的水珠滴入下方容器时,两人对视的眼神里都泛起了水光——这滴带着淡淡咸味的液体,此刻比黄金还要珍贵。
食物危机却愈发严峻。陈沐阳在枯树下发现了几株形似洋葱的植物,正要采摘时被陈景行一把拉住:“这是毒韭,碰不得。”他们转而将目标对准空中盘旋的乌鸦,用柳条编成弹弓,在芦苇丛中寻找废弃的鸟巢。幸运的是,他们在一处岩壁缝隙里发现了尚未孵化的鸟蛋,小心翼翼地用鸵鸟蛋壳盛着带回营地。陈景行用干燥的骆驼刺生火,将鸟蛋埋在温热的灰烬中慢煨,焦香混着沙土味的蛋白,成了三天来唯一的热量来源。
沙暴比预计来得更早。狂风卷起的砂砾打在脸上如同刀割,陈沐阳感觉鼻腔里充满了铁锈味。他们之前搭建的半地穴式庇护所根本无法抵御这场风暴,陈景行迅速做出决定:“去那座废弃的神庙!”两人顶着风沙跌跌撞撞奔进残破的廊柱间,神庙的断壁残垣虽然无法完全遮蔽狂风,却形成了天然的防风屏障。陈沐阳发现神庙基座的石缝里长着几株肉质植物,叶片肥厚饱满——这是沙漠中罕见的储水植物。他用牙齿撕开叶片,粘稠的汁液带着苦涩的回甘,暂时缓解了脱水症状。
入夜后,风暴愈发猛烈。陈景行将收集的干芦苇扎成火把,却不敢轻易点燃——火焰会消耗珍贵的氧气。父子俩蜷缩在石柱后面,听着狂风在残垣间呼啸,如同无数怨灵在哀嚎。陈沐阳突然摸到衣袋里坚硬的石块,那是他们在古村落捡到的黑曜石碎片。他灵机一动,将碎片磨成尖锐的箭头,又用芦苇杆和藤蔓制作成简易弓箭。“明天天亮,我们去猎沙狐。”他对着父亲喊道,声音被风声撕成碎片。
黎明时分,沙暴终于减弱。陈沐阳循着沙地上新鲜的爪印追踪,发现了沙狐的洞穴。他没有急于行动,而是观察周围的地形,在洞穴出口两侧埋设了用骆驼筋制作的绊线陷阱。当沙狐窜出洞口时,触发的藤蔓瞬间将其绊倒,陈景行迅速扑上去用兽皮绳捆住猎物。处理猎物时,他们将狐肉切成薄片,用从神庙废墟找到的陶罐装满沙土,把肉片埋在滚烫的沙中炙烤。焦脆的肉香混着沙尘,成了最奢侈的盛宴。
水源和食物暂时得到缓解,但庇护所的问题依然严峻。父子俩开始改造神庙废墟。他们用青铜匕首将断裂的石柱凿成小块,堆砌成半人高的围墙,缝隙处用黏土和稻草混合填塞。屋顶则用收集的棕榈叶和兽皮交错覆盖,边缘用石块压实。为了防止夜间低温,他们在地面挖出浅坑,铺上干燥的骆驼毛和芦苇,再用羊皮褥子覆盖。当夕阳再次染红天际时,新的庇护所终于落成,虽然简陋,却足以抵御下一场风暴。
夜幕降临,陈沐阳将白天收集的萤火虫放入用陶罐改造的灯笼,柔和的绿光在废墟中摇曳。陈景行在墙角用石块摆出简单的地图,标记出水源点和狩猎区域。他们取出随身携带的羊皮纸,记录下这两天的生存经验:如何在沙暴中寻找避难所,怎样利用沙漠植物补充水分,以及改进后的陷阱制作方法。而那枚神秘的天空之泪,此刻安静地躺在陶罐底部,仿佛在默默积蓄力量,等待着下一次未知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