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初春,东北的寒风依旧凛冽,但空气中已隐隐有了一丝解冻的气息。陈宇站在自家新盖的砖瓦房前,望着院墙外蜿蜒的土路——去年秋收后,他带着村民们用碎石和黏土拓宽了这条通往镇上的路,如今马车驶过,扬起的不再是遮天蔽日的黄土。
屋内传来林悦的声音:“阿宇,快进来帮忙!”陈宇推门而入,热气裹挟着玉米面饼的香气扑面而来。林悦正蹲在灶台前,往灶膛里添着干透的玉米秸秆,火苗舔舐着锅底,将她的脸庞映得通红。陈风已经长成了结实的小伙子,此刻正帮着妹妹林雨往桌上摆碗筷,十八岁的少年身姿挺拔,眉眼间尽是英气。
“爸,公社通知明天开大会,说是要传达什么新政策。”陈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听镇上回来的人说,好像和生产有关。”陈宇闻言眉头微皱,这些年虽然在村里站稳了脚跟,但观测者余孽留下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警觉。
第二天一早,陈宇套上驴车,载着林悦和孩子们往公社赶。沿途的田野里,三三两两的社员正在翻地,铁犁破开冻土的声音此起彼伏。公社大院里早已挤满了人,墙上新刷的标语还带着石灰的潮气:“抓革命,促生产!”
会议由公社书记主持,他念着文件的声音在寒风中有些发颤:“为响应号召,各生产队要大力发展集体生产,咱们公社计划成立副业队,专门搞山货加工......”陈宇听得认真,心里却在盘算。这些年,他带着村民悄悄发展的山货生意,从晾晒蘑菇、松子,到硝制兽皮,已经初具规模,如果纳入集体,既能获得政策支持,却也可能暴露一些“不合时宜”的技术——比如他教给大家的现代腌制方法。
散会后,书记特意留下了陈宇:“小陈啊,你在村里威望高,又懂经营,这副业队队长的担子,非你莫属!”陈宇犹豫片刻,点头应下。他知道,在这个特殊的年代,顺势而为或许才能更好地保护家人和村民。
回到村里,陈宇立刻召集大伙开会。土坯房里挤满了人,煤油灯忽明忽暗。“乡亲们,这是个机会。”陈宇站在桌前,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咱们把山货生意规整规整,统一收购,统一销售,挣了钱按工分算!”
林强,林悦的哥哥,这时站了出来:“可咱们那些打猎的法子,还有地窖里的加工技术......”“这些都听公社安排。”陈宇打断他,眼神坚定,“明面上,咱们按规矩来,私下里......”他压低声音,“老法子也不能丢,世道不稳,总得留条后路。”
副业队很快成立起来。陈宇带着人在村头盖了几间仓库,用来存放山货。林悦负责组织妇女们分拣晾晒,林雨则发挥她的聪明劲儿,设计了简易的筛选工具——用竹篾编成的筛子,通过不同孔径分离大小不一的松子。陈风则跟着父亲跑销售,赶着马车将货物运往镇上的供销社。
日子忙碌而充实,但陈宇始终没有放松警惕。每晚夜深人静时,他都会在院子里巡视,检查地窖的暗门是否隐秘——那里藏着他从“未来”带回来的知识,手抄的《山货加工改良笔记》,还有那枚时刻提醒他的青铜罗盘。
这年夏天,一场暴雨袭击了村子。陈宇带领村民加固堤坝,疏通水道。雨幕中,他突然发现后山有个黑影闪过。他顾不上雨水浇透全身,握紧猎枪追了上去。在一处废弃的矿洞里,他找到了半块破损的机械零件,表面的纹路与观测者的装置如出一辙。
“他们还在盯着......”陈宇将零件藏好,心里一阵发紧。回到家,他把家人召集起来,郑重地说:“从今天起,咱们加倍小心。风子,你和林雨每天轮流放哨;悦,把地窖的入口再伪装一下。”
1975年,村里通了电。当第一盏电灯亮起时,孩子们兴奋地围着灯泡又蹦又跳。陈宇却望着窗外的电线陷入沉思——这看似平常的变化,会不会成为观测者追踪的线索?他找到公社电工,商量着给村里的电线安装了特殊的屏蔽装置,对外只说是为了防止山雷损坏线路。
这一年,副业队的生意愈发红火。他们加工的松子、榛子远销省城,还开发了新的产品——用兽皮制作的皮手套、皮帽子。陈宇特意让林雨设计了商标,印上“山之味”三个字,这在当时的集体企业中显得格外新颖。
然而,平静的生活再次被打破。一天,公社突然来了几个干部,说是要“审查副业队的经营情况”。陈宇早有准备,将账本、工分册整理得井井有条,带他们参观的也都是符合规定的生产流程。但当干部们提到“创新技术”时,陈宇笑着解释:“都是老辈人传下来的法子,咱们不过拾起来用罢了。”
送走干部后,陈宇在院子里坐了很久。林悦递来一杯热茶:“阿宇,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陈宇望着天上的星星,想起曾经在机械堡垒中的惊险,握紧了妻子的手:“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总能熬过去。”
七十年代的时光在忙碌与警惕中悄然流逝。陈宇看着孩子们渐渐长大,看着村子在变革中发展,也时刻准备着应对未知的危机。每当夜幕降临,他抚摸着藏在床头的青铜罗盘,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岁月里,一场关于生存与守护的战争,从未真正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