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也没有留下来过年,而是与李岳畅饮之后,借着月光,踏着白雪,离开了桔城。
他如今的状态,活动范围倒是不再只限之于那条河中了,虽然在岸上能发挥的实力要稍弱几分,但李岳也不用担心他会遇到危险。
与秀儿一样,无论他在任何地方,都可以一个念头回到自己的诡域之中。
原本李岳是想邀他同行一起来看看人间风光的,但他觉得与道长一途,必定是风光明媚,所以就拒绝了。
道人自然也不会勉强,在李岳看来,如男子这般人,亦是人间的美妙风光。
秀儿走了,男人也走了,如今,玉佩之中的胎体就只剩下了陈芸芸一人。
“那个妹儿什么时候出来哟,明天就要过年了。”
“她的真灵弱了一些,还需要一些时间与香火。”
要过年了,相比于书中记载的张灯结彩,灾变后的人间明显要冷清很多。
尤其是中下城区,过年只是时间翻篇了,并不是人生翻篇了。
米罐不会因为跨过了年关就自动长出米来,该奔波该劳累的,依旧不会有变化。
家里还有人的,就算菜肴再简单,也会抽出点时间聚在一起吃上一顿饭,家里没人的,年关就是最难熬的。
第二天,趁着阿斗做菜的功夫,李岳从屋内走了出来。
工厂还开着工,路上也有行人行色匆匆。
下城区的窝棚里,有人穿着单薄的衣裳在生火,锅里煮着几根蛋白棒,条件好一点的,还能见着点合成食材。
在这个时代,柴火其实不值钱,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长在荒野里的木头中也蕴藏着污染,烧成炭后。虽然污染微弱了很多,却也不能久烧。
好在调查局也会分发一些净化了污染的碳,很多人就这样混着用,勉强过活着熬过冬天。
人间之事,非道法可解。
叹息一声,李岳转身回到了小屋内。
还在窗户外,就闻到了菜肴的香味。
推开窗户,跳入房中,身上的雪花在温暖的房间内融化。
“你到哪里去耍咯?饭都要熟了。”
“随便转了转。”
“莫耍了,收拾一下桌子,准备吃饭了,小蠕咋的个还没醒呢?不是说过年要一起吃年饭吗?今年的年饭,它只怕赶不上喽。”
听着阿斗的絮絮叨叨,李岳走到了小蠕的身边。
此时,小蠕的身影已经隐没在了枝叶之中,就像是客厅中的一棵超大盆栽。
灵韵探查,显示小蠕并无异样,李岳也就放下了心来。
就在阿斗喊李岳将厨房的菜端出来的时候,怀中的月牙玉佩闪烁起了点点金光。
李岳将玉佩拿了出来,陈芸芸的胎身在空中显现。
功德香火所化的金光朝她汇聚,很快就长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哎,道士,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睁开眼睛的陈芸芸诧异的看着李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很快又发现自己的目光竟只与旁边的桌子平齐。
便疑惑的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身体。
“我…我投胎转世了?”
看着眼前灵动的小女孩,李岳轻轻一笑,将事情的缘由说与了她。
“厉害啊道长,我都碎成渣子了,你还能把我救回来,就是…我怎么变成小娃娃了?”
“姑娘是被黄老太转化成的伴生诡物,自身灵性缺失,贫道虽用功德香火为你补全了灵性,却终究差了一些火候。”
李岳为其解释道。
“哦哦,原来是这样,哎~没事儿没事儿,这样挺好的,都说若是许我少年时,一两黄金一两风,我这平白得了万两黄金,赚大发了。”
陈芸芸是一个活泼的性子,当日在诡域之中,李岳便有所领教。
“姑娘不在意便好,恰逢年关,不如边吃边聊。”
“你的手艺?”
看到陈芸芸挑起的眉毛,李岳知道她定是想起了那日自己看着焦糊锅底的场景。
“是我家阿斗的手艺。”
李岳并未反驳当日那锅黑糊非他所做,毕竟真要做起来,自己的手艺与那锅成品的手艺也是不相伯仲。
听到动静的阿斗,知道是陈芸芸活了过来,也就没再喊李岳进来端菜。
而是自己将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端了出来。
“它…它…它怎么能站起来走路?”
看到系着围裙,戴着大金链子,一爪端着一盘菜的阿斗从厨房里走出来。
陈芸芸杏眼圆瞪,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你个仔娃子,你变成渣渣了都能活过来,我站起来走走路,有啥不行?”
阿斗没好气的道。
“它…它…它开口说话了。”
陈芸芸眼睛睁得更大了。
“这是阿斗,乃是一只上古异兽,不仅能说话,更是烧得一手好菜。”
李岳看着正在三观崩坏的陈芸芸,笑着介绍道
“饭也是它做的?”
李岳点了点头。
看着阿斗与李岳从厨房来来回回的端菜,陈芸芸转过身,在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掐了一把,直至掐出了点点金光。
这金光让她更不确定这究竟是现实,还是自己死后的幻想?
毕竟对她来说,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消散前的那一刻。
就在她冥思苦想没有答案的时候,面前的一棵枝叶茂盛的盆栽突然抖动了起来。
枝条断裂,叶子刷刷落下。
吓得她迈开小短腿,仓皇后退两步。
然后就看到散落的枝叶丛中,钻出了一个红白相间的肥硕大虫。
“啊~”
一声尖叫,震动了窗台上的些许积雪。
“道士,道士!你家的树被虫吃了?”
看到李岳端着菜闻声而来,陈芸芸带着哭腔说道。
此时,她与小蠕相隔不过两步,真是一动也不敢动。
“姑娘莫慌,它是小小蠕,本体是一辆列车,如今和阿斗一起陪贫道在这人间游历。”
陈芸芸:“?”
道长,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虫子长这么大,已经够吓人了。你还告诉我它是一辆车?
见对方依旧满心疑惑泪珠打转,李岳便只好将小蠕的身世娓娓道来。
阿斗的手艺是没得说的,上桌的菜肴不仅丰盛,更是色香味俱全。
只是陈芸芸在三观的破碎与重建之中,并未尝出多少滋味来。
酒足饭饱,又品了几杯热茶,陈芸芸总算是缓过了劲来。
可就在她想要站起身来时,撑着桌面的手指突然陷进了几分。
“道长。”
李岳向她看来,原来是她的手指尖端已有些透明虚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