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与九界的共鸣,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奇妙境界。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只,更像是这个世界的神经中枢。每一缕风的低语,每一片叶的脉络,亿万生灵的喜怒哀乐,都化作最真实不虚的触感,在他神魂深处流淌。
这种感觉,名为掌控,也名为……枷锁。
他成了九界,九界也成了他。这种深度的绑定,让他获得了言出法随的“话主”权柄,却也意味着,任何能对九界造成根本性动摇的打击,都将直接作用于他自身。
“管理员”的警告言犹在耳,苏九璃发现的界外窥探者更是如一根尖刺,扎在九界新生的法则之膜上。内忧外患,远未平息。
他需要盟友,或者说,需要为这个名为《九界》的庞大话本,设定好足够分量的“配角”。他的目光,穿越无尽空间,落在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新生界域。
一处,魔气翻涌,混乱与毁灭的气息凝成实质,仿佛要将新世界的天空撕开一道狰狞的伤口。
另一处,死气沉沉,轮回的秩序之轮在寂静中缓缓转动,古老而威严。
万魔之主,与阎罗王。旧时代残存的两位顶级强者。
不等裴砚主动“邀请”,那滔天的魔气率先发难!
“轰!”
一道纯粹由毁灭意志凝聚而成的黑色光柱,自新魔域的深渊中冲天而起,直刺九霄。那并非针对某个具体的目标,而是在向整个九界宣告它的存在与不服!
“裴砚!你的‘故事’,听起来很动听。但本座的道,不需要你来书写!”
一个狂傲、沙哑,仿佛由亿万魔物嘶吼汇聚而成的声音,响彻云霄。旧日的魔道法则化作无数狰狞的符文,在新生的天地间横冲直撞,试图挑战刚刚确立的“话本秩序”。
众生惊惧,刚刚安稳下来的心神再次被这股蛮横的力量所搅乱。
天狐神山上,顾清晏握紧了剑柄,看向裴砚。
裴砚却只是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怒意,反而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挑战我?不,你只是在为自己的‘角色’,索要一个足够分量的开场罢了。”
他没有起身,甚至没有动用丝毫惊天动地的伟力。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那魔气源头的方向,轻轻一点。
“既然你想听故事,我便为你一人,说上一段。”
刹那间,风云变幻。
那片被滔天魔气笼罩的新魔域,连同其中的万魔之主,整个从九界的版图上“消失”了。或者说,被拉入了一个由裴砚临时构筑的“说书幻境”。
幻境之中,万魔之主发现自己立于一片混沌虚无之上。眼前,只有一个身影——裴砚。
“你想剿灭魔道?”万魔之主的声音充满了警惕与杀意,磅礴的魔威如山海般压向裴砚。
然而,这些力量在幻境中却如泥牛入海,不起丝毫波澜。
“剿灭?为何要剿灭?”裴砚反问,他的声音平静而宏大,“一个好的故事,怎能没有惊心动魄的反派?或者说……一个推动剧情的‘必要之恶’?”
他抬手一挥,眼前的混沌开始演变。
第一幕景象出现:一个世界里,魔道被彻底铲除,天地间一片祥和,生灵安居乐业,再无纷争。然而百年、千年过去,世界变得死气沉沉,如一潭死水,再无英雄崛起,再无荡气回肠的传说,最终在安逸中走向衰亡。
“你看,没有了‘魔’作为试炼,‘道’也将失去其存在的意义。这故事,无趣。”裴砚淡淡评价。
万魔之主瞳孔一缩,并未言语。
裴砚再一挥手,景象变换。
第二幕:魔道横行,杀戮与毁灭成为主题。万魔之主君临天下,将一切都化为焦土。可当最后一个生灵被他亲手捏碎后,他站在无尽的废墟之上,所感受到的,并非胜利的喜悦,而是前所未有的空虚与孤寂。他的道,随着敌人的消失,也走到了尽头。
“毁灭的终点,是虚无。你的‘道’,格局太小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万魔之主终于忍不住低吼。
“我想说,你的‘魔’,可以有更精彩的‘写法’。”
裴砚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看透了万魔之主最核心的欲望。幻境再次剧变!
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未来,而是亿万种可能如画卷般展开。
他看到了一个新魔界,这里的“魔”,不再是单纯的杀戮机器,而是欲望、野心、变革的化身。仙道求稳,魔道求变。魔头们以智谋和力量颠覆旧的王朝,建立新的国度,在废墟之上催生出更加顽强的文明之花。
他看到了一个新魔界,这里的“魔”,是天地的“清道夫”。当某个世界陷入僵化、腐朽,无法自拔时,魔将降临,以雷霆手段将其摧毁,让一切重归混沌,为新的“故事”腾出空间。
他看到了自己,不再是人人喊打的公敌,而是一位执掌“混乱权柄”的黑暗君主,是悬在所有安逸者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整个世界最大的鞭策!
从最初的抗拒,到震惊,再到沉思……万魔之主那颗由纯粹恶意构成的魔心,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裴砚展现的,不是压倒性的力量,而是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更加宏大、更具诱惑力的“魔道叙事”。他给了“魔”一个全新的定义,一个全新的“角色定位”。
“如何?”裴砚的声音在幻境中回响,“是想当一个注定被主角打败的低级反派,还是想成为这九界话本中,与秩序并存,永恒不灭的‘混乱之主’?”
许久,幻境如潮水般退去。
新魔域重归九界,那股滔天魔气已然收敛,凝聚成一道威严的身影。
“本座,接受你划定的‘新魔域界主’之位。”万魔之主的声音依旧狂傲,但多了一丝复杂的东西,“但记住,我尊崇的只有力量与利益。你我之间,没有臣服,只有时而合作,时而为敌的动态平衡。当你的‘故事’不再精彩时,本座会亲手撕碎它!”
“甚好。”裴砚含笑点头,“我等着那一天。”
万魔之主的问题刚刚解决,另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便主动从新冥府浮现。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只有一个身穿古老冕服,面容模糊,气息如深渊般威严的身影,跨越空间,直接出现在了天狐神山之外。
新冥府之主,阎罗王。
他比万魔之主更为直接,躬身一礼,声音古井无波:“见过话主。敢问在新的《永恒话本》中,轮回秩序将如何运转?我这旧日阎君,又将扮演何种角色?”
“阎君掌管生死,本就是秩序的极致。”裴砚对他显然客气了许多,“新冥府的轮回权柄,将是至高的,不受任何外力干涉。”
阎罗王沉默,似乎在等待下文。
“但,”裴砚话锋一转,“一切赏善罚恶,生死轮转,都必须在一个绝对公平的框架内进行。每一个灵魂的‘故事’,无论精彩或平庸,都应有其公正的结局与新的开始。你的职责,便是维护这最终的公平,确保整个九界的话本,能够无限延续下去。”
这番话,正中阎罗王下怀。他本就是秩序的维护者,旧时代的纷争与人情世故,早已让他不胜其烦。裴砚给出的新框架,反而让他从无数纠葛中解脱,更能专注于轮回的本质。
“善。”阎罗王言简意赅,再次躬身,“新冥府,将是话本秩序最坚定的基石。”
说完,他的身影便悄然隐去。
九界权力格局,在这一日初步奠定。
戏剧性的一幕随之上演。一些不愿接受新秩序的旧神、古妖,自恃实力强大,试图挑战裴砚的权威。然而,不等他们闹出什么大动静,一东一西,两股恐怖的力量便同时降临。
一股是新魔域的滔天魔气,霸道绝伦;一股是新冥府的轮回死气,威严肃杀。
万魔之主与阎罗王,这两个昔日的死对头,竟在新秩序确立的第一天,选择了联手!
那些跳梁小丑,瞬间被镇压得灰飞烟灭。
整个九界的强者们,无不心神剧震。他们终于明白,裴砚的“话本秩序”并非单纯的统治与抹杀,而是赋予每一个强者全新的“角色”与“价值”。
万魔之主和阎罗王,已经在这新秩序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自然不容许任何人来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新剧本”。
许多原本心怀忐忑的强者,彻底松了口气,纷纷开始思考自己在新世界中的定位。
九界,前所未有地稳定了下来。
裴砚站在山巅,俯瞰着这片生机勃勃又暗流涌动的世界,心中却没有丝毫松懈。他知道,“管理员”的威胁仍在,苏九璃感应到的界外窥探者更是巨大的未知数。
而这些刚刚被安抚的旧势力,究竟是忠诚的“配角”,还是潜伏的“反派”,也只在他一念之间。
就在这时,一道意念跨越遥远的空间,直接连接了他的神魂。
是万魔之主。
“裴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兴奋与凝重,“刚刚稳固魔域时,本座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有没有兴趣,做一笔‘交易’?”
裴砚眉梢一挑:“说。”
“在新魔域与未知虚空的交界处,有一片被混乱法则包裹的异常空间,像是一处……‘失落的话本遗迹’。”万魔之主的声音充满了诱惑,“本座独自一人没有把握,你我联手,共同探索如何?直觉告诉我,那里面的秘密,足以颠覆你我现在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