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神殿之中,裴砚端坐于神座之上,双眸紧闭。
那席卷九界的混乱狂潮,如同无形的巨浪,一遍遍冲刷着他的神魂。但他稳如磐石,头顶的“神光冕”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绽放,亿万道神性光辉垂落,如定海神针,强行调和着九界之内濒临失控的法则之弦。
他就像一位坐镇中枢的棋手,而苏九璃、顾清晏、沈砚秋与楚昭,便是他棋盘上最关键的四枚棋子。
心意相通,无需言语。
“秩序,当有壁垒!”
苏九璃清冷的叱咤声响彻寰宇。她身后,一卷古老而恢弘的神话图卷徐徐展开,无数传说中的神只、圣兽、英雄的虚影从中走出,他们手持法器,身披神光,共同构筑成一道横贯天地的金色壁垒!
这道“秩序壁垒”之上,镌刻着最古老的符文,流淌着最纯粹的法则之力,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将那狂暴的混乱与九界众生隔绝开来。
“生命,当行净化!”
顾清晏的嗓音温柔而坚定。她立于生命之树的顶端,周身散发出翡翠般的柔光。光芒所及之处,那些被混乱扭曲的心灵仿佛被甘霖洗涤,贪婪化为平和,暴虐归于宁静。无尽的生命之力化作一场绿色的光雨,净化着混乱带来的精神瘟疫。
“契约,当有边界!”
沈砚秋手托“言灵法典”,神情肃穆。她一字一顿,声音仿佛带着天宪的威严,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混乱止步,无序退散!此为界,此为限!”
随着她的宣告,一道无形的规则之墙在“秩序壁垒”之后再次成型。它并非实体,却比任何壁垒都更加坚固。它在概念上,定义了“混乱”所不应踏足的领域。
而风暴的最中心,则是楚昭。
她如同一道暗紫色的闪电,裹挟着整个“魔域界”的力量,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那“混乱源点”的核心!
那里是纯粹的无序,是连光与暗都无法存在的概念坍塌之地。可楚昭非但没有被吞噬,反而像鱼儿回到了水中。她暗紫色的长发狂舞,每一根发丝都连接着一片混乱的法则碎片,她的眼眸中,倒映着宇宙生灭、万物变迁的终极景象。
“你的狂欢,到此为止了!”
楚昭张开双臂,她的“魔域界”轰然展开,不再是作为一片领地,而是化作一柄吞噬万物的利刃,狠狠地刺入了“混乱源点”的心脏!
她并非要消灭这股力量,而是要……驾驭它!
以混乱,制衡混乱!
裴砚的神念,通过四女,最终汇聚于楚昭一身。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楚昭正在承受的一切,那种足以撕裂神魂的疯狂,那种颠覆一切认知的扭曲。但他同样能感受到她那不屈的意志与高昂的战意。
五人的力量,通过裴砚的调和,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苏九璃的秩序构建框架,沈砚秋的言灵设定边界,顾清晏的生命净化污染,楚昭的混乱直捣黄龙,而裴砚,则是这一切的根基与核心。
那失控的“混乱源点”在他们完美的配合下,如同被套上层层枷锁的野兽,咆哮声越来越弱,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最终被重新锚定在了魔域界的深处,缓缓旋转,成为了楚昭权柄的一部分。
就在压制完成的一瞬间,裴砚的神念触及了那“混乱源点”的最深层。
预想中的纯粹疯狂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段冰冷、庞大、充满了“错误”与“崩溃”信息的数据流。
裴砚心中一动。
他明白了,这所谓的“混乱源点”,根本不是什么武器,而是“废弃第一版系统”留下的一个“后门”!一个专门用来收集“世界崩溃时各种数据”的观测器!
如今,这个后门因为残余意志的激活而失控,却阴差阳错地落入了他的掌控。通过这个“后门”,他仿佛推开了一扇窗。
窗外,是无垠的、更加深邃的宇宙。他“看”到了无数个闪烁着不同光芒的“气泡”,每一个气泡,似乎都代表着一个由类似“系统”所主导的世界……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神为之震动,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安抚劫后余生的九界。
混乱的投影散去,扭曲的欲望平息。
天空恢复了清朗,九界大地在生命之力的滋润下,焕发出勃勃生机。经历了一场浩劫,整个世界的法则反而在淬炼中变得更加稳固与坚韧。
创世神殿之巅,裴砚负手而立。苏九璃、顾清晏、沈砚秋、楚昭四女侍立于他的身侧,衣袂飘飘,风华绝代。
他们共同俯瞰着下方这片由他们亲手重塑的壮丽世界。山河锦绣,万灵安泰。
裴砚的目光悠远,思绪却不由自主地回到了过去。
一幕幕画面,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清冷的青竹观,自己还是那个每日扫着落叶,被师兄们呼来喝去的扫地小道士。师父严苛的面容,刻板的教诲,仿佛还在耳边。
画面一转,是繁华却又藏污纳垢的街头。恶霸的拳头,路人冷漠的眼神,还有他在茶馆里,为了几文钱的赏钱,口干舌燥地说着那些自己都不信的英雄故事。那时的他,所求的不过是活下去,以及,复仇。
然后,一抹耀眼的红闯入了他的生命。人声鼎沸的街角,苏九璃那惊鸿一瞥,如同烈日,照亮了他灰暗的世界。她的出现,让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守护之物。
紧接着,是顾清晏。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带着满身的伤痕与疲惫,却依旧选择相信他,追随他。她的陪伴,让他明白了什么是责任。
还有沈砚秋,那个将整个世界的命运都托付给他的界主。她的托付,让他从一个说书人,真正开始思考“世界”的重量。
最后,是楚昭。那个与他纠缠最深,亦敌亦友的女人。她的存在,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内心深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欲望与野心。
往事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从最初的挣扎求生,到后来的守护一人、一城,再到如今的创造一界、一域。他的心,在这漫长的旅途中,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永恒话本》。
此刻,这本神异非凡的书册,在他眼中不再是冰冷的工具,不再是逆天改命的金手指。他能感受到书页间流淌的脉动,那与九界众生、与山川草木、与法则运转同呼吸的脉动。
这是他意志的延伸,是他与这个世界血脉相连的证明。
这一刻,裴砚豁然开朗,彻彻底底地明悟了。
什么是“说书”?
说书,不是对着话本照本宣科,不是模仿早已存在的现实,更不是演绎虚假的故事。
说书的至高境界,是以“言”为笔,勾勒世界的轮廓;以“灵”为墨,填充万物的神韵;以“心”为魂,赋予世界真实不虚的内核!
是去创造真实,引导真实,定义真实!
并且,为自己所创造的这份“真实”,承担起永恒的责任!
轰!
他体内的“九界说书人系统”在这股明悟之下,彻底消融、分解,化作最本源的力量,与他的神魂,与他的真灵,与他的一呼一吸,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再也没有了冰冷的提示音,再也没有了任务与奖励。
只余下一种与整个九界同在的、浩瀚无垠的脉动。他就是世界,世界就是他。
裴砚的目光穿过九界的界膜,望向那片因“混乱源点”而窥见的、更加深邃的宇宙虚空。那里,有无数个“故事”正在上演。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故事,才刚刚开始。”
九界的传说,将由他继续书写。属于他的传说,也将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然而,就在他心满意足,准备开启九界新篇章的瞬间。
那片他目光所及的,“废弃第一版系统”所在的宇宙深空,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道光!
那道光芒,比先前那什么“盗版书主”干涉九界时,要强大亿万倍!它冰冷、恢弘、不带丝毫感情,仿佛是某种至高规则的具现化。
紧接着,一个同样冰冷、机械,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跨越了无尽的时空,直接在他的神魂深处响起:
“编号000,观察期结束,‘管理员’权限已锁定,准备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