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在约定里的诅咒？”
楚昭抱着手臂，那双媚眼斜睨着裴砚，话语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诮，“裴砚，你是不是神魂烧坏了，开始说胡话了？这可是‘永恒约定’，九祖缔造的至高法则，怎么可能藏污纳垢？”
她觉得这个说法，比她用魔功去炸开封印还要离谱。
面对楚昭的质疑，裴砚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牵动了嘴角的血痕，却有一种洞彻本质的平静。他全部的心神，都重新集中在了身后那尊纯净无瑕的婴宁书魂之上。
“并非傻笑，而是‘赤子之心’。”
裴砚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识海，“最复杂的难题，有时候，需要最简单纯粹的解法。”
话音未落，他心念再动！
婴宁书魂那至纯的“笑意”，再一次化作无形的涟漪，朝着先前那个爆发出恶毒诅咒的“漏洞”节点，温柔地覆盖而去。
那股阴冷、怨毒的漆黑气息，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再度从漏洞深处狂涌而出，张牙舞爪地扑向那纯净的“笑意”！
然而，这一次，预想中的剧烈碰撞并未发生。
裴砚没有让婴宁书魂的意志去硬撼那股诅咒。在他的精妙引导下，那份纯净的“笑意”如同一片广阔无垠的晴空，而那股恶毒的诅咒则像是一团泼入天空的墨汁。
墨汁凶猛，却无法染黑整片天空。
相反，在那纯净意志的温柔包裹下，那股充满了戾气与怨毒的诅咒之力，其狂暴的势头竟被一点点“抚平”了。并非消灭，也非镇压，而是像一个暴怒的疯子，在最温柔的安抚下，慢慢放下了武器，戾气被“化解”了一部分。
紧接着，婴宁书魂那不含一丝杂质的纯真气息，绕过了被安抚的诅咒，如同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地，持续不断地渗透进那处“漏洞”周围的古老言灵符文之中。
奇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发生了！
嗡——
那些冰冷、死寂、坚不可摧的符文，在婴宁纯真意志的持续“感染”下，其上凝固了无穷岁月的古老意志，竟真的开始出现一丝丝的松动。
咔……
一声微不可察，却又清晰无比的脆响，仿佛从法则的骨髓深处传来。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裂痕，从一枚被“感染”的符文核心之上，悄然蔓延开来！
那符文并未破碎，但它所代表的“绝对”与“永恒”的特性，在那一瞬间，被打破了！
如同万年坚冰的内部结构，被一缕最不该存在的暖意从核心处破坏。
“成了！”
裴砚双目精光暴涨，顾不得擦拭从额角滑落的汗珠，立刻引导着婴宁书魂，如法炮制，转向他先前探查到的第二个“漏洞”节点！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随着越来越多的“约定漏洞”，被婴宁书魂那纯真得不讲道理的意志所“感染”，并成功制造出内在的裂痕，整个横贯虚空的庞大光壁，其固若金汤的稳固性，开始出现了肉眼可见的下降！
那原本刺眼夺目，令人不敢直视的封印光芒，渐渐变得柔和，不再那么具备侵略性。
无数法则链条交织运转时发出的宏大嗡鸣，也似乎多了一丝凝滞与迟缓，符文与符文之间的能量连接，不再像先前那般天衣无缝，甚至能隐约听到一阵阵细密的、如同琉璃碎裂前的“咔嚓”声，从光壁深处传来。
那股压迫万古，镇压一切的沉重气息，正在缓慢，但却持续地削弱！
“看那里！”
顾清晏忽然发出一声低呼，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向光壁上的一处。正是沈砚秋先前以言灵之力定位的那个“黯淡交汇点”。
此刻，那个原本晦暗无光，几乎要被周围磅礴法则之力彻底淹没的节点，竟开始散发出微弱而坚韧的光芒，仿佛一盏被重新点亮的引航灯！
与此同时，苏九璃那双绝美的神裔眼眸中，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光。她能清晰地感应到，被封印在最深处，那个作为九界根基的“气运之源”，其波动的频率，正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剧烈增长！
那不再是之前那种死寂的、被动式的脉动，而是变得越来越活跃，越来越急切，仿佛一头即将挣脱所有枷锁的远古巨兽，正在舒展筋骨，积蓄力量，急切地呼应着外界的变化！
楚昭那涂着艳丽蔻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自己的掌心。她张着红润的小嘴，看着眼前这颠覆她毕生认知的一幕，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带着颤音的低语：
“这……这他娘的也行？！”
用一个故事里小姑娘的“傻笑”，去破解九祖联手布下的万古封印？
她看着那个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像两颗太阳的男人，心中那份源自魔教强者的骄傲，第一次被一种名为“看不透”的敬畏所取代。
这个男人，究竟还藏着多少匪夷所思的手段？
裴砚没有理会她的震惊。
维持“婴宁”书魂的存在，并精确引导其意志去“感染”那些结构复杂到极致的漏洞节点，对他心神的消耗，已经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他的神魂像是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每一秒都承受着将要崩溃的剧痛。
汗水浸透了他的道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但他眼中的火焰，却愈发炽烈，愈发兴奋。
“时机……快到了！”他嘶哑地低吼道。
就在封印之力被削弱到某个临界点的瞬间，就在那“九界气运之源”的波动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之时——
异变，骤生！
……
魔界，血渊深处。
一座由亿万枯骨堆砌而成的魔座之上，一尊被无尽魔气笼罩的伟岸身影，猛地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其中仿佛有万千魔神在嘶吼，日月星辰在陨灭。
“嗯？‘约定’之力……在流失？”
他低沉的声音，引得整座血渊都在颤抖。
……
仙界，三十三重天外，紫霄宫。
一位鹤发童颜，身着八卦道袍，正在与棋盘对坐的老者，拈着棋子的手，在空中顿住。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看到了那正在发生变化的封印。
“人道之变，竟至于斯……是劫？是缘？”
……
冥土，忘川河畔。
一朵横亘了不知多少万里的巨大彼岸花，其花蕊深处，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起，带着无尽的沧桑与困惑。
……
妖域、鬼国、神墟……
在这一刻，九界之中，无数正在沉睡、闭关、或是俯瞰众生的古老存在，无论正邪，无论种族，他们的心头，都同时浮现出一丝明悟。
他们不约而同地，齐齐睁开了双眼！
一道道或霸道、或淡漠、或阴冷、或威严的强大意志，跨越了无穷的空间壁垒，撕裂了时间的迷雾，瞬间锁定了那处正在被“感染”的永恒约定！
一股股恐怖到足以让寻常仙神都为之颤栗的意志，开始在封印之外汇聚，交织！
他们……要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