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检测到‘九界气运之源’活性正急剧下降!】
【界域壁垒稳定性预计在……七日内,跌破临界值!】
血色的字迹在裴砚的识海中疯狂跳动,像是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读秒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消化这末日倒计时般的宣判,脚下的大地,便给出了最直接、最狂暴的回应。
“轰隆——!”
一声沉闷如万古凶兽苏醒的巨响,从地心深处传来。
整个冥界茶馆,连同所在的城池,都剧烈地摇晃起来!
桌上的茶杯、碗盏“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碎裂声与茶客们的惊叫声混作一团。那股晃动并非寻常地震,而是一种源自空间本身的扭曲与战栗,让人感觉自己仿佛是暴风雨中一片随时会被撕碎的孤叶。
“怎么回事?!”
“地龙翻身了?冥界也会地龙翻身?”
“不对!这感觉……是空间在震荡!”
混乱中,裴砚一把扶住险些摔倒的楚昭,目光穿透茶馆的门窗,望向骚乱的街道。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嘶吼划破长空。
“南郡急报——!地龙翻身,堰塞湖决堤,洪水滔天!十万火急——!”
一名浑身浴血、灵力耗尽的信使,驾驭着一匹口吐白沫的灵马,从城中传送阵的方向疯了似的冲出来,声嘶力竭地高喊着。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每一个字都像是用血泪铸成。
人界,南郡?
裴砚瞳孔骤缩。他记得很清楚,南郡地势平坦,历史上从未有过地龙翻身的记载,更遑论什么堰塞湖!这是凭空生出的天灾!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嗡——!”
几乎在信使嘶吼的同时,楚昭腰间一块代表着圣魔教核心成员身份的令牌,爆发出刺目的血光,滚烫的温度隔着衣物都让她感到一阵灼痛。
她迅速以神念探入,下一秒,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媚意与慵懒的俏脸,瞬间变得煞白,随即化为一片凝重。
“妖界出事了。”她的声音有些干涩,“万兽山脉,发生了原因不明的超大规模兽潮,毫无征兆。无数妖兽发狂,冲击边境数座城镇,我们魔教在那里的几个分舵……已经失联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苏九璃也发出一声轻哼,她下意识地捂住眉心。
那里,原本流淌着淡淡神辉的神裔印记,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翳。
“我的族地……”苏九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罕见的慌乱,“我感觉到了……圣地‘通天建木’的灵光在衰减!很多族人的血脉……血脉感应变得非常不稳定!”
一个接一个的噩耗,如同接连拍岸的惊涛,让茶馆内刚刚平息的骚乱,瞬间化为死一般的寂静。
人界天灾、妖界兽潮、神裔根基动摇……
这一切,都精准地印证了裴砚识海中那副“九界舆图”上,各个世界正在疯狂吞噬彼此气运的衰败景象!
在接下来的半日里,随着他们走出城池,更多、更密集、更匪夷所思的坏消息,通过各种渠道汇集而来。
医道界的药王谷,无数珍稀的千年药草一夜之间大片枯萎,灵性尽失。
以言出法随闻名的言灵世家,一夜之间,族内半数以上的言灵师,言语之力或是暴走失控,说一句“天晴”,天上却降下冰雹;或是彻底失效,沦为凡人。
甚至连他们身处的冥界,往生通道都出现了史无前例的大拥堵,无数新死的鬼魂滞留阳间,无法归入轮回,导致阳间阴气大盛,怪事频发。有修士苦中作乐地抱怨:“以前是人挤人,现在是人挤鬼,这阴间地府的‘高峰期’,比人间还离谱!”
九界失衡,已非预言,而是正在发生的现实!
当裴砚一行人行至城外一片荒野时,最让他们心悸的一幕发生了。
“滋啦——”
前方的空间,毫无征兆地,像一张被利刃划破的黑布,凭空裂开了一道数尺长的漆黑裂痕!
裂痕之中,并非虚无,而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碎片。阴森、腐朽的鬼气混合着暴虐、嗜血的魔气,如墨汁般从中溢出,还夹杂着几只迷途的低级游魂和劣魔,它们茫然地从裂隙中飘出,随即被阳间的气息刺激,发出了尖利的嘶嚎,扑向附近零散的旅人。
“界域裂隙!”楚昭低喝一声,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不再是传闻,而是亲眼所见的铁证!九界的界域壁垒,真的开始出现裂痕了!
虽然附近的城卫修士反应极快,数道法术灵光闪过,便将那几只小杂鱼连同那道裂隙一同镇压抹平。但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脸上都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
今天是一道小裂隙,漏出几只游魂。
那明天呢?后天呢?七日之后呢?
会不会有成千上万道裂隙,从中涌出真正的妖魔大军和鬼王?
裴砚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系统界面。
那副【残缺的九界舆图】之上,代表着各界域联结的线条,此刻正疯狂闪烁着刺眼的红光。一行行数据不断刷新。
【界域壁垒稳定性:-15.7%】
【空间乱流指数:+28.3%】
【警告:气运紊乱已开始影响基础法则稳定性!】
看着眼前因刚才的小小骚乱而惊慌失措的人群,裴砚心头一动,下意识地便想开口说书,安抚人心。
他深吸一口气,气运流转,沉声念道:“诸位莫慌,定心静气,邪祟已除,有道是: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一段烂熟于心的《静心咒》,通过他的口,化作安抚人心的力量。
然而,话一出口,裴砚的脸色就猛地一变!
他感觉到,调动这一小段说书内容所消耗的气运,远超平时数倍!而且,那股安抚人心的力量,在离体之后,仿佛被投入了一锅沸油之中,瞬间就被周围混乱狂暴的天地气运冲刷、消解了大半!
最终传递到众人耳中的效果,仅仅是让他们稍稍冷静了一些,远达不到以往那种立竿见影的镇定效果。
更糟糕的是,一股细微却尖锐的刺痛感,顺着冥冥中的法则联系,反噬回他的神魂!像是一根无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
法则反噬!
裴砚心中一沉。这混乱的天地,已经开始排斥、扭曲他这种“言出法随”的力量了!
他的最大依仗,正在被飞速削弱!
人心惶惶,末日将临的阴影,如同乌云般笼罩在九界每一个生灵的心头。无论是高高在上的修士,还是挣扎求生的凡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
裴砚看着不远处,一个母亲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用身体护住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知是哪路神佛的名号;看着那些曾经意气风发的修士,此刻脸上也满是迷茫与恐惧。
众生的苦难,如此真实地展现在他眼前。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压在了他的心头。
这不是故事,不是话本,而是他身处其中的世界,正在走向崩坏。而他,拥有着能洞悉气运流转的系统,拥有着独一无二的能力,在这场大劫面前,他……还能置身事外吗?
一个念头,如野草般疯长。
责任。
一种名为“责任”的东西,第一次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就在这时,他识海深处,那个一直安静悬浮的【气运熔炉】,忽然起了异动!
“嗡……嗡嗡……”
它仿佛感应到了外界那无穷无尽、驳杂混乱的灾厄气运,竟开始自主地、缓慢地旋转起来。炉身上古朴的纹路微微发亮,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嗡鸣。
那不是畏惧的战栗,而是……极度渴望的共鸣!
裴砚猛地一怔。
危机……
不,或许……是机会!
这席卷九界的天灾人祸,固然是灭世大劫,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何尝不是海量混乱气运的“无主盛宴”?
若是能将这些几乎失控的灾厄气运、恐慌气运、混乱气运……尽数引入熔炉,提炼转化,那将是何等恐怖的一股力量!
只是,这个念头太过疯狂。吞噬这些狂暴的气运,无异于在风暴眼中跳舞,稍有不慎,就会被撕得粉身碎骨。
就在他心神激荡,思考着如何安全“捡漏”之时,他识海中那座【气运熔炉】的渴望似乎达到了一个顶点!
嗡——!
熔炉猛地一震,一股无形的、强横的吸力骤然爆发!
它的目标,并非那些弥散在天地间的混乱气运,而是精准地锁定在了不远处,那道刚刚被修士抹平,但法则依旧极不稳定的空间薄弱点上!
“不好!”裴砚心中大叫。
然而,已经晚了!
那片刚刚恢复平静的空间,在熔炉的恐怖吸力牵引下,再次扭曲、凹陷,一个比刚才更加深邃、更加不稳定的漆黑漩涡凭空成型!
“吼——!!!”
一声不似任何生灵所能发出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怨毒的咆哮,从漩涡的另一端猛然传来!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如万载冰川,瞬间笼罩了方圆百里!
在那漆黑的漩涡深处,一只布满了惨白骨刺,缠绕着无数怨魂锁链的巨爪,正被【气运熔炉】的力量,一点一点地……从世界的裂隙中,硬生生拖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