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无声阁”耗费巨资却只换来一堆模糊线索后,王峰并未气馁。他将目光锁定在了“黑岩城”和“混沌气息”这两个关键词上。黑岩城他曾去过一次,是瑞祥商行货物的目的地,位于擎天城西北方八千里外,是一座以矿产交易为主的仙城,飞升者散修众多,环境相对复杂。而“混沌气息”,则让他联想到了自己丹田内那枚神秘莫测的混沌道种。
接下来的日子,王峰一边继续接取张老道的炼丹助手任务(稳定赚取仙晶和贡献),一边开始有意识地留意前往黑岩城方向的任务。同时,他也在擎天城底层修士聚集的茶馆、廉价食肆、任务堂角落等地方,更加隐蔽地旁敲侧击关于黑岩城地下交易或灰色地带的信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数日后,他在任务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一块不起眼的灰石板上,用极淡的灵光刻着一条信息:“寻熟悉黑岩城‘老矿道’的向导,酬劳面议。有意者,三日后戌时,城西‘忘尘茶馆’后巷,持‘墨铁片’为凭。”
“老矿道”?王峰心中一动。他曾在黑岩城短暂停留,听说过一些传闻。黑岩城周边矿脉开采历史悠久,许多古老矿洞早已废弃,错综复杂如同迷宫,其中一些隐秘的支脉,据说被一些见不得光的势力占据,成为进行灰色交易甚至黑市活动的场所。这“老矿道”,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他不动声色地记下信息,随后在城西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花了一枚仙晶买了一块最普通的、未经炼制的“墨铁矿胚”,自己动手将其削磨成巴掌大小、边缘粗糙的薄片,勉强符合“墨铁片”的要求。
三日后戌时,皓月星清辉初上。王峰换上最普通的粗布道袍,收敛气息,悄然来到城西“忘尘茶馆”后巷。这里光线昏暗,堆放着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馊水味。
巷子里已有三人在等待,皆穿着斗篷或施加了模糊面容的法术,气息晦涩,修为都在人仙初期左右。王峰也激活了腰间一块在平安居附近小摊买的、效果聊胜于无的“敛息佩”,将自身气息压制到最低,默默走到一旁角落等待。
片刻后,一个身材矮壮、穿着灰色短褂、脸上带着一张毫无表情的木质面具的人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巷口。他目光扫过四人,声音沙哑低沉:“都带凭了?”
四人默默亮出各自准备的“墨铁片”。矮壮面具人检查了一下,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转身便走:“跟我来,莫多问,莫多看。”
王峰等人立刻跟上。矮壮面具人脚步极快,专挑偏僻无人的小巷穿行,七拐八绕,有时甚至穿过一些废弃的宅院。王峰神识高度集中,默默记下路线,同时警惕着四周。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擎天城西北角一处极其荒凉的区域。这里靠近一段废弃的旧城墙,周围是倒塌的房屋和丛生的杂草。矮壮面具人走到一堵半塌的石墙前,伸手在几块看似普通的石砖上按特定顺序敲击了几下。
嗡…
石墙表面泛起一阵微弱的水波状涟漪,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洞口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股混合着尘土、霉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进去。”矮壮面具人言简意赅。
王峰深吸一口气,跟在前面两人身后,踏入洞口。眼前是一条向下延伸、仅容两人并行的狭窄通道,两侧石壁粗糙潮湿,镶嵌着散发着微弱幽绿色光芒的“鬼磷石”,光线昏暗,勉强照亮前路。通道内寂静无声,只有他们几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向下走了约百丈,通道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仿佛掏空了山腹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
这里便是黑市!
空间广阔,高逾十丈,顶部悬挂着无数大小不一的“星辉石”,散发出柔和但足以照亮整个空间的银白色光芒,如同倒悬的星河。地面铺着打磨平整的黑色石板。无数摊位如同棋盘般整齐排列,摊位大多由一种散发着微弱隔绝神识波动的“隔神木”搭建而成,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物品:各种闪烁着宝光的矿石、装在玉瓶中的丹药、气息各异的法宝残片、甚至还有被封禁在玉盒中的奇异仙植和灵兽幼崽!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香、金属气息、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贪婪与谨慎的压抑氛围。
人流如织,但异常安静。来往的修士大多和王峰他们一样,穿着斗篷或施加了模糊面容的法术,彼此间很少交谈,即使交易,也多是神识传音或快速的手势比划。整个市场笼罩在一层无形的“禁言法阵”之下,隔绝了声音的传播,更添几分神秘与压抑。偶尔有身穿统一黑色劲装、气息彪悍的守卫(修为至少人仙中期)无声地巡逻而过,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人群,维持着秩序。
矮壮面具人将他们带到入口附近便停下脚步,沙哑道:“规矩:一,禁声,违者驱逐。二,交易自愿,离手无悔。三,莫惹事,否则后果自负。一个时辰后,此地集合,过时不候。”说完,他便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不见。
王峰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震撼。这黑市的规模和气场,远超他的想象!他此行的目的明确——寻找关于“薪火”的线索,尤其是那种带有“混沌气息”的玉符!
他开始在如同迷宫般的摊位间穿行,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摊位上的物品,实则神识高度集中,仔细感知着每一处细微的能量波动,尤其是混沌气息。
他看到了许多珍稀的矿石,价格比擎天城官方商铺便宜不少;看到了标注着“古丹方”的残破玉简;看到了来历不明、煞气森森的法宝碎片;甚至看到了几个摊位在暗中交易一些明显带着禁制气息的功法玉简…这里果然是鱼龙混杂,机遇与风险并存。
然而,关于“薪火”的线索,却如同石沉大海。他尝试着在一些看起来消息灵通的摊位前驻足,用神识传音,隐晦地询问是否有特殊渠道获取“稀缺资源”或“解决麻烦”的门路,得到的回应要么是警惕的沉默,要么是含糊其辞的“没有”,要么就是狮子大开口的“介绍费”。
时间一点点流逝,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大半。王峰心中不免有些焦躁。难道线索有误?或者“薪火”的层级太高,根本不会在这种外围黑市出现?
就在他准备放弃,打算先回到集合点时,他的脚步在一个位于市场边缘、毫不起眼的摊位前顿住了。
这个摊位很小,只铺着一块陈旧的黑色兽皮。上面摆放的东西也很少:几块颜色暗淡、看不出用途的矿石碎片,几株灵气微弱的普通灵草,还有…一枚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玉符。
吸引王峰注意的,正是那枚玉符!
在旁人看来,它或许只是一块劣质的、灵气微弱的普通玉石。但在王峰强大的神识感知下,尤其是他丹田内那枚混沌道种微微震颤的瞬间,他清晰地捕捉到,那枚灰扑扑的玉符内部,正散发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混沌气息!与他道种的气息隐隐呼应!
找到了!
王峰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装作随意地走到摊位前。摊主是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连面容都隐藏在兜帽阴影里的人,气息晦涩,难以判断修为。他(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对王峰的靠近毫无反应。
王峰蹲下身,目光在那几块矿石和灵草上扫过,最后才落到那枚灰扑扑的玉符上。他伸出手,看似随意地拿起玉符,入手温润,触感普通。但当他指尖仙元微不可察地探入一丝时,那丝混沌气息的感应瞬间清晰了许多!
“请问,这玉符…怎么卖?”王峰用神识传音,语气平和地问道。
黑袍摊主缓缓抬起头,兜帽的阴影下,似乎有两道冰冷的目光落在王峰身上。他(她)沉默了片刻,才用同样神识传音,声音嘶哑而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不卖。”
王峰心中一沉,但面上不动声色:“不卖?那为何摆在此处?”
“只换。”黑袍摊主的声音毫无波澜,“或者…回答一个问题。”
“换什么?什么问题?”王峰追问。
黑袍摊主缓缓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手指皮肤干瘪,如同老树皮):“三千下品仙晶。或者…告诉我,‘薪火’二字,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王峰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猛地一跳!
对方不仅知道这玉符的价值(混沌气息),更直接点出了“薪火”!这是在试探!还是…这就是接触的契机?
他脑中念头飞转,面上却保持着平静,同样用神识传音,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与警惕:“‘薪火’?抱歉,在下只是觉得这玉符材质有些奇特,想买来研究。至于‘薪火’…未曾听闻。三千仙晶?这价格未免太离谱了些。”
黑袍摊主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像是在审视王峰。片刻后,那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和冷漠:“买不起,就滚。”
说完,他(她)便不再理会王峰,重新低下头,如同泥塑木雕。
王峰握着那枚温润的玉符,感受着其中那丝微弱的混沌气息,心中念头急转。三千仙晶,他目前根本拿不出!而回答“薪火”意味着什么?他不敢冒险!对方身份不明,是敌是友难辨!
最终,他缓缓放下玉符,站起身,深深地看了那黑袍摊主一眼,转身离去。他没有直接走向集合点,而是混入人流,在几个摊位前假装浏览,同时用眼角余光留意着那个摊位。
黑袍摊主依旧一动不动,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王峰心中疑窦丛生。这摊主是何人?是“薪火”的成员在试探?还是仙庭的密探在钓鱼?亦或是其他势力在寻找什么?
线索似乎就在眼前,却又如同隔着一层迷雾,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这黑市的水,果然深不可测!规矩多,陷阱更多!
他按捺住心中的波澜,默默走向集合点。看来,想要真正接触“薪火”,还需要更深的了解,更多的准备,以及…一个合适的契机。而黑市的规矩,他显然还只窥见了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