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峰依照接引仙吏李淳的指引,催动了那枚临时接引符。玉符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包裹住他的身体,下一刻,周遭景物一阵模糊变幻,空间转换的轻微眩晕感传来。
待他站稳身形,白光散去,眼前的景象已截然不同。
他身处一个极其广阔、由某种灰白色巨石铺就的露天广场之上。广场地面磨损严重,坑洼不平,透着岁月的沧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的气息——有仙界固有的浓郁仙灵之气,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茫然、焦虑、乃至淡淡的失落情绪,以及众多初阶人仙气息混杂在一起的微弱波动。
这里,便是南天仙域飞升台。
举目四望,广场上零零散散地分布着数百名修士,男女老少皆有,服饰各异,有的华贵,有的朴素,甚至有些还穿着明显带有下界风格的战甲或法袍。他们周身都散发着初成仙体、尚不能完全收敛的仙光,修为清一色都是人仙初期,与王峰一般无二。显然,这些都是近期从各个下界飞升而来的新人。
这些新晋人仙们,大多面色茫然,或独自盘坐调息,努力适应着仙体与仙界环境;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言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与担忧;更有甚者,试图向广场边缘一些身着制式仙甲、似乎是维持秩序的仙兵询问什么,却往往得到几句冷淡的回应或干脆被无视。
整个广场的气氛,并非想象中的仙家圣地那般祥和喜悦,反而透着一种初来乍到、无所适从的压抑与沉闷。
广场的边缘,矗立着几座看起来颇为古旧、甚至有些残破的石殿。石殿门口悬挂着简单的木牌,字迹模糊,依稀可辨“录籍司”、“兑物阁”、“巡守营”等字样。偶尔有仙吏从录籍司中走出,面无表情地喊出一个名字,便有一名飞升者急忙上前,跟着进入殿中办理手续,出来后手中多了一枚粗糙的玉牌(身份仙牌),脸上却未必有多少喜色。
那所谓的“兑物阁”,门可罗雀,偶尔有人进去,很快便摇着头出来,似乎并未换到多少东西。
王峰缓步走在人群中,神识微扫,便将周遭的低语听了个大概。
“…这仙灵之气虽浓,可没有仙晶,没有洞府,如何修炼?难道就一直在这广场上吸风饮露不成?”
“录籍司只给个身份牌,便不管了…后续该如何,全凭自己摸索…”
“兑物阁倒是能用下界带来的材料兑换仙晶,可那价格…黑!太黑了!我那一块星辰核心,竟只换得三枚下品仙晶!”
“仙庭任务榜上的任务,不是需要特殊技艺,就是要求至少地仙修为…人仙初期,连做个巡山仙兵都无人要…”
“听说有些仙族或宗门会来此招收仆役或外门弟子…”
“仆役?我等在下界哪个不是一方霸主,跺跺脚星辰震颤的人物,至此竟要为人仆役?”
听着这些交谈,王峰心中了然。看来这飞升台,并非什么天堂起点,反而更像是一个残酷现实的筛选场。仙庭提供了最基础的落脚点和身份认证,但后续的修行资源、前程出路,几乎全要靠飞升者自己挣扎奋斗。从下界的天之骄子,骤然变为仙界的最底层,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足以让许多人心态失衡。
他目光扫过那些面色焦虑、甚至带着一丝绝望的新晋人仙,又看向那些面无表情、似乎早已见怪不怪的仙吏与仙兵,心中并无太多波澜。他早已预料到仙界并非坦途,眼前的困境,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那份从容与韧性。
“看来,第一要务,是弄到一些仙晶,并了解更多的信息。”王峰心中定计。那兑物阁虽然黑,但总归是一条路子。自己从太玄门带来的一些材料,或许能换到启动资金。
他正欲朝那“兑物阁”走去,忽然,广场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只见数道色泽各异、气息明显比在场众人都要强横不少的仙光落下,显露出几名衣着华贵、神色带着几分居高临下意味的男女。
他们的目光如同挑选货物般扫过广场上的飞升者们,彼此低声交谈着。
“刘管事,这次这批‘新人’质量似乎一般啊,都是人仙初期,没什么亮眼的苗子。”
“嗯,挑几个根骨看起来还行的,带回去充作杂役吧。府里药园正好缺几个懂伺候灵草的。”
“那边那个穿灰袍的,气息倒还沉稳…”
这几人的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飞升者的目光。有人眼中露出期待,有人则面露屈辱,更多人则是紧张地低下头,生怕被看上去做那“杂役”。
王峰微微皱眉,脚步未停,径直走向那间看起来最为冷清的“兑物阁”。他并不想依附他人为仆,哪怕对方是什么仙族宗门。自己的路,终究要自己来走。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殿内空间不大,只有一个简陋的石台,后面坐着一位须发皆白、正打着瞌睡的老仙吏。察觉到有人进来,老仙吏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王峰一眼,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兑换仙晶?还是查阅玉简?规矩在墙上自己看。东西放台上,老夫估价。”
王峰目光扫过墙上那块字迹模糊的价目表,心中微微一沉。上面的兑换比例,果然如外面传言那般,苛刻得惊人。
他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实则是储物戒指)取出了几样在下界堪称极品炼材的宝物,轻轻放在了石台上。
他的仙界生涯,便要从这间简陋的兑物阁,以及这几块仙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