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陈峰安顿好那“磐石小队”三人,就跟脚底抹了油似的,一溜烟跑去寻他那位师父——守拙老道。
此时的守拙道人,正美滋滋地窝在他的静室里。哪儿也没去,干啥呢?玩拂尘呢!只见他把那柄新得的“静心凝神”拂尘,从左甩到右,带起一阵清凉的小风;又从右甩到左,感受着那冰蚕丝滑过指尖的细腻触感。哎呀呀,这玩意儿真是越看越喜欢,越摸越舒服!往日里那些看得他头晕眼花、恨不得一把火烧掉的账本数字,此刻在这拂尘的清凉道韵影响下,仿佛都变得乖巧懂事、眉清目秀起来。
守拙老道眯缝着小眼睛,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啧,看来这败家徒弟,偶尔也能干点人事嘛!这拂尘,买得值!”
他正陶醉在这份难得的惬意中,静室门“哐当”一声就被撞开了,陈峰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嗓门亮得能掀翻屋顶:“师父!师父!天大的喜事啊!天上掉馅饼啦!”
守拙被吓得手一抖,好悬没把宝贝拂尘给扔出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吵吵什么!跟个毛头小子似的!稳重点!啥喜事?难不成你真在山门口捡着一条灵石矿脉了?”
“嘿嘿,师父,虽不中亦不远矣!”陈峰嬉皮笑脸地凑上去,压低声音,把石岳三人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尤其重点描述了石岳如何皮糙肉厚能抗揍,林风如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跑得快,韩雪又如何妙手回春能疗伤解毒。最后,他图穷匕见,抛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而且爹亲口说了,他们三位的一切开销,月俸也好,修炼资源也罢,他老人家全包了!”
最后这句话,如同九天仙乐,精准无比地钻进了守拙老道的耳朵里,瞬间在他心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那双小眼睛顿时迸发出堪比极品灵石的光芒,心里那把小算盘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噼里啪啦”地疯狂演算起来:
‘三个筑基后期的免费打手…啊呸!是忠诚护卫!这简直是白捡的啊!石岳这身板,这修为,当个护法长老都绰绰有余!这得省下多少聘请高手的灵石?海了去了!林风这小伙,腿脚利索,眼神好使,巡山放哨、探查敌情的一把好手!以后那预警阵法的维护费用,是不是就能抠出来一大笔?韩雪姑娘,水系功法,疗伤解毒样样行,以后弟子们有个头疼脑热、修炼出个小岔子,能省下多少丹药钱?妙啊!太妙了!简直是妙不可言!最关键的是——一切花销,陈老居士包圆了!哈哈哈!这哪里是天上掉馅饼,这分明是掉下了一桌满汉全席,还直接掉我碗里了!’
他越算越激动,越算越开心,脸上的皱纹全都舒展开,挤在一起,活像一朵沐浴在春风里的老菊花。手里那柄宝贝拂尘下意识地跟着激动的心情狠狠一挥——
“啪嗒!”
哎呦喂,不好!放在桌沿的茶盏被拂尘扫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守拙老道心疼得嘴角一抽,但此刻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他也顾不上了,摆出一副宗门领袖礼贤下士的庄严姿态,声音洪亮,气势十足:“准了!此事必须准了!如此忠勇可靠、义薄云天的壮士,合该与我灵傀宗有缘!此乃天意所归!缘分使然啊!”
他捋着那几根稀疏的胡须,试图增加点仙风道骨的气质。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那抠门到骨子里的本性又顽强地冒了出来,话锋立马一转,开始哭穷:
“不过嘛…峰儿啊,你也知道,咱们宗门如今虽是略有起色,灵脉初步复苏,但百废待兴,处处都要用钱…哦不,是用灵石。勤俭持家,方是长久之计,不宜太过铺张招摇,惹人闲话。”
他一本正经,说得冠冕堂皇:“既然这三位壮士与陈老居士有这段护送的深厚缘分,那便是上天注定好的职责。这样吧,就让他们专司护卫陈老居士之职,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呃,是缘尽其深,再好不过!一应待遇嘛,咱们宗门也不能亏待了义士,就参照内门弟子的最高份例来!当然,这资源开销,就按方才所言,由陈老居士承担,嗯,如此甚好,甚好!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陈峰在一旁听得嘴角抽搐,眼皮直跳。心里对他师父这能把抠门算计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义正辞严的本事,佩服得那真是五体投地,恨不得当场跪下磕一个,高呼“师父您真是抠门界的一代宗师”!
“师父英明!徒儿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我这就去告诉他们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陈峰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和快要憋不住的笑意,躬身退了出去。
回到宗务堂偏殿,石岳三人正坐立不安,心里七上八下地等待着。虽说陈少主为人豪爽大方,但毕竟是一家宗门收徒(哪怕是护卫),规矩肯定不少,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一见陈峰回来,三人连忙起身,紧张地望着他。
陈峰脸上堆满笑容,将守拙道人的决定(自然是经过他精心美化、剔除了所有抠门算计的版本)说了一遍,尤其重点强调了“内门弟子最高份例”和“灵傀宗如今灵气充沛得能淹死人,对修行有巨大好处”。
三人听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原地,足足过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
狂喜!真正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们!
散修的日子有多苦?风里来雨里去,饥一顿饱一顿,为了几块下品灵石,可能就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如今,不仅能加入一个拥有极品灵脉、眼看就要一飞冲天的宗门,还能享受内门顶尖弟子的待遇资源!虽然职责是护卫,但这简直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天大机缘!跟天上掉馅饼砸晕了头没什么区别!
石岳激动得满脸通红,胸膛剧烈起伏,猛地抱拳,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变得更加洪亮,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落:“少主!宗主!大恩大德!我石岳…我石岳这条贱命,从今往后就是灵傀宗的!就是陈老爷的!必当竭尽全力,肝脑涂地!护得陈老爷周全!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叫我不得好死!” 他本就是个粗豪汉子,不擅言辞,一激动更是把能想到的最毒的誓言都吼了出来,声音都有些嘶哑。
林风和韩雪也是激动得热泪盈眶,连忙跟着躬身行礼,声音哽咽:“多谢少主!多谢宗主恩典!我等必定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陈峰笑着将他们扶起:“三位不必如此多礼,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父亲的安全,就多多倚仗三位了。” 他当即唤来执事弟子,吩咐下去,给三人安排最好的客舍住处、领取内门护卫的身份令牌和崭新的宗门服饰,一切流程从简从快,效率高得让石岳三人再次感受到了宗门的豪气(他们以为是豪气,其实是守拙老道想赶紧落实,免得他们反悔)。
自此,“磐石小队”便算是在灵傀宗正式落了脚,主要职责就是护卫陈百万在宗内外的安全。闲暇时,便可尽情吸收宗门内那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天地灵气努力修行,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踏实、前途光明,真是皆大欢喜。
另一边,陈峰自己的独门小院里。
升级完毕的阿木,如同一位来自远古的战神,在院子里啃食着灵石。它通体以万年阴沉木芯为主体,呈现出一种深邃内敛的幽暗光泽,木质纹理间仿佛有黑光流动。躯体之上,勾勒着玄奥繁复、闪烁着微弱银芒的虚空秘银纹路,阳光照射下,偶尔会流转过一丝神秘莫测的空间波动。只是看一眼阿木,所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沉重威压,那隐隐透出的灵力波动,强悍得简直堪比金丹后期的大修士!甚至…犹有过之!
陈峰围着阿木转了一圈又一圈,上看下看,左摸右拍,越看心里越是美得冒泡,就跟三伏天连续灌了三碗冰镇酸梅汤,又泡了个凉水澡一样,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透着一股舒坦劲儿。
“好家伙!阿木你这次升级花的灵石,简直太值了!”陈峰兴奋地用力拍打着阿木那坚硬无比、却又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臂,发出“砰砰”的闷响,像是在敲打一块神铁。
“走,阿木!咱们去看师姐,让她也看看咱这新造型,多威风!”
幽静的小院内,奇花异草馥郁芬芳,灵气氤氲如雾。
阿阮正姿态慵懒惬意地斜倚在铺着雪白兽皮的软榻上,一身素雅白衣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容颜绝世。她纤纤玉指正拈起一块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甜香和浓郁灵气的蜂王浆脆糖,刚送到那娇艳欲滴的红唇边,贝齿微露,正准备享受这美妙的时刻。
忽然——
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万古轮回、阅尽红尘变迁的清冷眼眸,微微一凝!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一股庞大无比、却又被某种力量极力约束内敛着的威压,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逼近她的院落。这股威压之强,已然能让她稍稍侧目,但更让她在意的,甚至可以说让她心中骤然一紧的是——这股威压之中,竟然夹杂着一丝她极为熟悉、甚至可以说是源自同宗同源的、那最为本源的虚空与幽冥气息!这气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如此…强盛?
她倏然抬眸,清冷的目光穿透花枝与薄雾,正好看见陈峰那一脸“快夸我快夸我牛逼坏了”的嘚瑟表情,领着那尊模样大变、焕然一新、通体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强大气息的阿木,一步跨过了她那小院的月亮门。
只一眼!仅仅只是看了一眼!
阿阮那原本波澜不惊、如同万古寒潭水面的绝美俏脸上,神色骤然剧变!
她甚至完全顾不上那块快要碰到嘴唇、她平日里最是喜爱的甜食了!曼妙的身形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轻轻一晃,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虚影,下一瞬,其真身已然如同瞬移般直接出现在了阿木的身前!距离之近,几乎要贴到那冰冷坚硬的躯体上!
她的眸光在刹那间变得锐利如电,仿佛两柄历经万劫而不损的绝世神剑骤然出鞘,寒光四射,死死地盯住阿木心口核心区域——那被复杂无比、闪烁着空间波纹的秘银纹路层层覆盖笼罩的最深处!
那眼神,炽热而专注,仿佛要穿透万年阴沉木的阻隔,穿透虚空秘银的封印,直窥那最核心、最本质的源头!她的呼吸,甚至都有了极其细微的凝滞!
院内原本轻松惬意、花香慵懒的气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被一种极致的紧绷和寂静所取代,真正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陈峰脸上那得意洋洋的笑容一下子彻底僵住了,心脏猛地“咯噔”一下,直接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完全屏住了,心里疯狂地敲起了边鼓:‘我的亲娘嘞!啥情况?这…这是咋了?难道升级真出啥幺蛾子了?材料互相打架了?还是哪个关键符文被我刻歪了?捅大篓子了?师姐这反应…也未免太大、太吓人了吧!’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神秘莫测的师姐,永远是那副云淡风轻、天塌不惊的模样,何曾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刻?
阿阮缓缓伸出那纤长如玉、完美无瑕的手指,指尖悄然缭绕起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蕴含着心灯本源力量的柔和光芒。她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小心、谨慎,仿佛在触碰一件凝聚了天地造化、却又脆弱无比的稀世珍宝,又像是在探查一个极度危险、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毁灭性灾难的古老禁制。
那一点心灯光芒,如同最轻柔的羽毛,缓缓地、轻轻地、试探性地探向阿木心口那最为复杂的秘银纹路中心,细细地感应着内部那被层层加固、但同时似乎又被某种巧夺天工、连她都暗自惊讶的手法巧妙隐藏起来的…那道古老而熟悉的封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陈峰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后背也感觉凉飕飕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阿阮的手指和阿木的心口,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阿阮微微紧绷的肩线才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轻轻吁出了一口如兰似麝的幽香气息,收回了那蕴含着心灯本源力量的手指,指尖那点柔和光芒也随之悄然隐没。
她没好气地转过头,瞪了旁边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跟只受了惊的鹌鹑一样的陈峰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极其罕见的、几乎从未出现过的后怕和嗔怪:“虚惊一场…还好…还好你这臭小子还算知道轻重,手脚也还算利落干净,没有手痒欠揍地去乱碰、乱探那最核心的东西…”
她说着,还下意识地用那纤纤玉指轻轻拍了拍自己高耸饱满的胸脯,似是心有余悸。又瞅了一眼眼前这尊威猛霸气、卖相十足、呆萌的阿木,晃了晃脑袋,语气轻快地轻声嘟囔道:“这般升级…倒真是下了血本,折腾出个了不得的大家伙…罢了,无事便好,总算是有惊无险…”
说完,她这才仿佛突然回过神来,将一直捏在手里、差点被遗忘和捏碎的那块蜂王浆脆糖,小心翼翼地、带着点安抚意味地送入口中,轻轻咀嚼起来,仿佛要用那极致的甜味,来压一压刚才那瞬间受到的巨大惊吓和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陈峰见状,这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肝脾肺肾一股脑地、重重地放回了原位,长长地、深深地舒了一口憋了半天的浊气,挠着头,讪讪地笑道:“嘿嘿,师姐您放心,您千叮万嘱过核心的东西绝对不能乱动,我哪儿敢啊我,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瞎琢磨乱碰啊!就是按照您和尺兄的指点,老老实实升级了外壳和关节…”
阿阮优雅地、带着点嫌弃地白了他一眼,都懒得再去理会这个明显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自己却还懵然不知、只顾着得意显摆的傻小子,转身又飘然若仙地回到了她的软榻上,重新拈起一块新的甜食,准备继续享用。
只是,在她垂下那如蝶翼般长睫的瞬间,那眼角余光,仍会若有若无地、极其隐晦地扫过那呆萌的,仿佛蕴含着无尽秘密的阿木。在她那深邃如同星海的眼眸最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捕捉和解读的神色。
那神色中,似乎夹杂着一丝对陈峰瞎猫碰上死耗子般成功升级的惊讶,一丝对那古老封印安然无恙的了然,还有一丝…极其淡薄、仿佛跨越了无尽时光长河、偶然回忆起某段被尘封久远岁月的淡淡怅惘与担忧。这木魁深处的秘密,远比陈峰想象的更加惊人,而阿阮,显然是知情人之一。
(第一百三十 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