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匪跑没影的时候，甲板上还飘着血腥味。
有个年轻护卫胳膊被砍了，靠在船舷边哼哼，另个老护卫蹲在旁边给他裹绷带，绷带不够，干脆把自己的衣角扯下来续上，布上还沾着血渍，看着挺狼狈。
乘客们也没缓过劲来，老太太还抱着包袱坐在地上，锦袍公子雇的仆从正给他拍身上的灰，拍一下掉一层木屑 —— 刚才躲的时候，他钻到了货箱后头。
所有人的目光，却都往甲板中间飘。
叶凡站在那儿，右手轻轻揉着左肩 —— 刚才硬扛那刀背，现在还隐隐发疼，真元在伤处转了两圈，才把那股麻劲压下去。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背上，有感激的，有好奇的，还有几道藏得深的，跟探照灯似的扫他周身，估计是想摸他的底。
可他没回头，就那么站着，等体内翻腾的真元慢慢顺下来 —— 越级打开元境四重，看着赢了，其实耗得不少，丹田现在还有点发空。
“让让！都让让！”
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声音又急又亮。
人群往两边挪开条道，一个穿锦袍的中年男人快步走过来，身后跟着三个护卫，气息都不弱，至少是淬体八重往上。
那男人长得富态，肚子微微腆着，脸上的肉有点松，可眼神亮得很，跟算盘珠子似的，透着精明。就是走得太急，锦袍下摆沾了点甲板上的血渍，他自己都没注意，还在不停擦额头的汗。
走到叶凡面前，他 “噗通” 一下就弯腰，双手抱拳，腰弯得快贴到膝盖了：“在下钱万贯，是这‘顺风号’的船主！多谢少侠出手相救！”
他声音都有点发颤，不是吓的，是后怕：“这要是晚一步，我这船、还有满船的人，就得全沉江里喂鱼了！少侠的恩，我钱家记一辈子！”
叶凡往旁边挪了半步，没受他这全礼 —— 他现在还是 “叶尘” 的身份，太张扬不好。
“钱船主客气了。” 他声音平和，没提自己多厉害，就淡淡一句，“大家都在一条船上，算同舟共济，我总不能看着船沉。”
这话一出口，钱万贯眼睛更亮了。
他直起身，上下又打量叶凡一遍，见这年轻人明明救了全船的人，却没半点傲劲儿，跟刚打完架的不是他似的，心里头更看重了 —— 年纪轻轻有这修为，还沉得住气，将来肯定不是池子里的鱼！
“少侠这话太谦虚了！” 钱万贯赶紧摆手，手往怀里掏的时候，锦袍的扣子蹭掉了一颗，滚到甲板上，他都没顾上捡，“要不是您，我们这些人今天都得栽在黑风峡！”
掏了半天，他摸出两样东西：一张晶莹的卡片，还有个鼓囊囊的布袋子，递到叶凡面前。
“这卡是五千下品灵石的晶卡，天阙皇朝的钱庄都能兑，你拿着用；这袋子里是一千现灵石，不算多，就是点心意。”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语气特别诚恳：“从今天起，您就是我们顺风商会的上宾！在船上吃饭、住店，啥都不用您掏钱！等到了临渊城，您要是有啥要办的，只要我钱万贯能做到，一句话的事儿！”
叶凡看了看那晶卡和布袋，没立刻接。
他心里琢磨 —— 现在确实缺灵石，突破开元境后，修炼耗得比以前多，神鼎解析武技也得靠元气撑着，推了反而见外。
“既然钱船主这么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伸手接过，晶卡入手冰凉，布袋子沉甸甸的，捏着能感觉到灵石的棱角。随手塞进布囊里，动作自然，没半点小家子气。
钱万贯见他收下，脸上的笑更浓了，眼角的褶子都挤出来了 —— 能跟这种少年英才搭上线，花这点灵石太值了，说不定将来还能靠上大靠山。
他搓了搓手，试探着问：“少侠看着年纪不大，修为却这么厉害，不知道您去临渊城，是想游历见识见识，还是有别的事儿？”
他这话问得巧，没直接查户口，却想摸清楚叶凡的来路。
叶凡心里一动 —— 正想找个人问临渊城的事儿，钱万贯在船上跑了这么多年，肯定门儿清。
“实不相瞒，我是头回去天阙皇朝。” 他顺着话头说，“对临渊城啥都不知道，正想找人问问情况，没想到钱船主就来了。”
“哎呀！这巧了！” 钱万贯眼睛一亮，立马热情起来，“船上风大，说话不方便，少侠要是不嫌弃，跟我去船长室坐坐？我那儿有刚泡的雨前茶，咱们边喝边聊，临渊城的事儿，我跟您好好说说！”
叶凡点头：“那就麻烦钱船主了。”
跟着钱万贯往船长室走的时候，还能听见身后有人小声议论：“那就是船主啊？平时都见不着的……”“这年轻人到底是谁啊？船主对他这么客气……”
船长室比叶凡的上等舱宽敞不少，桌子上摆着个罗盘，墙角堆着几箱账本，靠窗的位置放着张茶桌，桌上的紫砂壶还冒着热气。
钱万贯亲自给叶凡倒了杯茶，茶汤碧绿，闻着有股清香味儿。
“少侠先尝尝，这是临渊城特产的云雾茶，在南边很难喝到。”
叶凡端起来抿了一口，确实顺口，茶香在嘴里留了半天。
等他放下茶杯，钱万贯才开口，语气也正经了些：“临渊城是皇朝东边的边境重镇，比黑岩城大十倍都不止，城里光城门就有八个，白天晚上都不关。”
“城里的势力也杂 —— 有城主府管着日常，可各大宗门都在那儿设了据点，比如玄天宗的符纸铺，丹鼎阁的药堂，还有万象阁的情报点，一个个都不好惹。”
他顿了顿，压低了点声音：“还有四大世家，慕容家在城西占了半条街，南宫家的武馆敢跟城主府的兵叫板，少侠初去，可别瞎逛，尤其是别去碰那些世家子弟的麻烦 —— 他们脾气爆，手里还藏着高手，惹了就难脱身。”
叶凡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问：“那城里的高手多吗？开元境算啥水平？”
“开元境？” 钱万贯笑了笑，摇了摇头，“在临渊城，开元境也就算‘能打’，不算啥高手。灵海境的能在小势力当供奉，元丹境的老怪，得各大势力捧着 —— 我去年见过一回元丹境的前辈，就站在那儿，没说话都让人喘不过气。”
这话让叶凡心里一沉 —— 看来天阙皇朝的水，比他想的还深。
“对了，还有件事得跟您说。” 钱万贯忽然凑近了点，声音更低了，“最近临渊城不太平，我前几天听商会的人说，城里晚上总丢东西，还死了几个散修，官府查了半天没查出啥，您到了那儿，晚上尽量别出门。”
叶凡点点头，把这话记在心里 —— 暗流涌动？看来刚到临渊城，就得先绷紧神经。
他又问了些城里钱庄、客栈的位置，钱万贯都一一答了，还主动说：“等下船的时候，我让管家送您去‘悦来客栈’，那是咱们商会旗下的，安全，还便宜。”
叶凡道了声谢，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 —— 先找地方稳住，用灵石补满修为，再去万象阁看看，能不能查点影阁的消息，顺便摸摸星辰钥的线索。
茶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船主，伤员那边缺药，您看……”
钱万贯应了声 “知道了”，跟叶凡抱歉地笑了笑：“少侠您先坐着，我去安排下，等会儿让厨房给您送点热菜过来。”
叶凡摆摆手：“船主忙您的，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