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号” 的泊位早挤满了人。
扛着包袱的乘客踮着脚找队伍，送人的家属在边上扯着嗓子喊 “到了记得捎信”，船员背着粗缆绳来回跑，脚步声噔噔响。
还有挑着竹筐的小贩，挎着篮子穿梭在人群里，嗓门亮得很：“热包子！刚出锅的肉包子！”
喧嚣声把清晨的静气全冲散了。
叶凡混在人群里，还是 “叶尘” 那副病恹恹的样子。
背的布囊磨得边儿都毛了，走一步晃一下，像是风一吹就能倒。
他眼皮耷拉着，目光盯着脚下的青石板，看着没什么精神。
可藏在睫毛底下的眼，却没闲着 —— 神识跟撒开的网似的，悄没声儿扫过四周。
离登船还有半个时辰。
他没往前凑，反而缩到码头边一个断了腿的货箱后头，借着货箱的影子，默默观察。
码头上的人看着乱，可叶凡一眼就看出不对劲。
城主府的士兵站在登船口两侧，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眼神扫过来的时候，跟过筛子似的，没放过任何一个人。
还有几个穿黑衫的，是血刀武馆的弟子，晃来晃去的，眼神跟饿狼似的，盯着过路人的脸来回看，凶得很。
最让他心里发紧的，是三个看着像 “闲人” 的人。
一个靠在货箱上抽烟，烟卷烧到手指头了都没动一下，目光却黏在登船的队伍上；
一个蹲在水果摊前，跟摊贩讨价还价，问了三遍 “苹果多少钱一斤”，却没伸手碰过一个果子；
还有个站在江边的，脚边连个包袱都没有，就杵在那儿盯着 “顺风号” 看，跟块石头似的，一动不动。
叶凡的神鼎轻轻颤了一下。
一股极淡的阴冷气息，从那三个人身上飘过来 —— 跟秘境里遇到的影阁高手，是一个路子！
影阁的眼线！
他心里咯噔一下。
这帮人果然没放弃，居然把监视的网撒到了码头，连离开黑岩城的船都盯着。
叶凡悄悄扫了眼那三个眼线的修为 —— 都是淬体五六重的样子，不算高。
可他们的眼神太尖了，跟猎犬似的，在人群里扒拉着，专挑那些独自出行、年纪轻、气息收得紧，或者带着伤的男性武者看。
排查的方向倒是准。
叶凡嘴角勾了下冷意。
可惜，他们找的是 “叶凡”，不是现在的 “叶尘”。
他故意把气息压到淬体六重，又用草药调了脸色，看着蜡黄蜡黄的，刚才还故意捂嘴咳了两声，咳得肩膀都抖，活脱脱一个没好利索的痨病鬼。
他耐着性子等。
直到登船口的木栅栏 “吱呀” 一声被拉开，检票的人喊了句 “登船了！排队验票！”，人群立马跟决了堤似的往前涌。
就是现在。
叶凡顺着人流，慢慢往前挪。
他特意避开那三个眼线的视线，专挑人多的地方走，用旁边人的肩膀挡着自己。
路过那个蹲在水果摊前的眼线时，旁边一个扛着大包袱的壮汉没站稳，胳膊肘直接撞在他腰上。
“哎哟！”
叶凡故意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背上的布囊也掉了，滚出两件打了补丁的粗布衫，还有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硬邦邦的麦饼。
那眼线立马看了过来。
叶凡蹲下去捡布囊，头埋得低低的，嘴里还小声嘟囔：“走路看着点啊…… 我这身子骨，要是摔着了，可经不起。”
眼线瞥了他一眼，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看着他那狼狈样，再扫过他身上淬体六重的微弱气息，眼里满是厌恶，跟看块烂泥似的，没多停留，立马把目光移开，接着找下一个可疑的人。
叶凡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捡起布囊，拍了拍上面的灰，跟着人流继续往前挤。
验票的时候，他头埋得更低，手指捏着船票的边角，都泛白了。
检票的人扫了眼他的票，又看了看他的样子，没多问，挥挥手让他过了。
上舷梯的时候，他故意慢半拍，脚底下虚浮得很，生怕动静大了引注意。
期间，至少有三道隐晦的目光扫过他。
每一次，他都故意咳嗽两声，把存在感压得更低。
直到踏上 “顺风号” 主船的甲板，脚踩在冰凉的木板上，他悬着的心才落下去一半。
进了船舱，找到自己的上等舱房间，推开门进去，反手就扣上门栓。
他指尖凝出一缕元气，按在墙上的阵法凹槽里 —— 随着一阵微弱的白光闪过，房间自带的简易隔音阵，终于启动了。
叶凡靠在门板上，后背的汗一下子透了出来，顺着脊梁往下滑。
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长长舒了口气。
第一步，成了。
码头上的影阁眼线，没识破他的伪装。
他总算登上了离开黑岩城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