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散的时候,天快擦黑透了。
宾客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有的喝多了,被仆从扶着,嘴里还嘟囔着 “叶贤侄真是好本事”;有的边走边小声议论,话题离不开刚才各家抢着招揽叶凡的热闹。
叶凡也起身,跟林啸天打了个招呼,准备走。
刚走到宴会厅门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叶贤侄,等一下。”
回头一看,是城主赵无极。
他脸上的酒意好像散得差不多了,眼神清明得很,正朝叶凡招手,还挥了挥手,让旁边的侍女、护卫都退远些 —— 廊下就剩他们俩,月光洒下来,影子拉得老长,风一吹,廊柱上的灯笼晃悠悠的,把影子晃得忽明忽暗。
“城主还有事?” 叶凡停下脚步,微微躬身。
赵无极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比刚才宴会上亲和些,少了点应酬的味儿:“今儿见着你,才知道啥叫后生可畏。天风城能出你这么个俊杰,是咱们这地方的福气。”
“城主谬赞了,我就是运气好,没啥特别的。” 叶凡还是那套谦逊的话,心里却提了点劲 —— 他知道,城主这会儿单独找他,肯定不止说几句场面话。
果然,赵无极笑了笑,手往袖子里一伸,摸出个东西来。
是枚玉牌,巴掌大小,通体莹白,看着就温润得很,上面刻着复杂的云纹,纹路细得跟头发丝似的,摸上去还带着点体温 —— 显然是刚从怀里掏出来的。
“你天赋好,以后肯定能走得远。” 赵无极把玉牌递到叶凡面前,指尖捏着玉牌的边缘,“我城主府有个藏书楼,里头收了不少东西 —— 有讲各地风土人情的杂记,有没头没尾的古功法,还有些奇奇怪怪的传闻录。”
“虽不一定能帮上你啥大忙,但多看看,总能开阔点眼界。这枚令牌你拿着,藏书楼三层以下的地方,你啥时候想去就去,没人拦着你。算是我一点心意。”
叶凡的眼睛顿了顿 —— 城主府藏书楼,他在林家藏书阁里见过提过,说是天风城藏东西最多的地方,比林家那点书丰富十倍都不止。
里头说不定真有关于影阁的记载?或者能找到点 “钥匙” 的线索?甚至能知道南边那些宗门的底细?
这礼可太重了。
可叶凡心里门儿清 —— 天下没有白拿的好处。
城主这会儿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明着是示好,想拉拢他;暗着说不定也想看看 —— 他拿到令牌后,会去翻哪些书?从他看的书里,摸他的底,知道他到底想干啥,背后有没有靠山。
“这……” 叶凡没立刻接,语气有点犹豫,“城主这礼太重了,我怕接不住。”
赵无极笑了,把玉牌往叶凡手里递了递,态度挺坚决:“哎,你别推辞。宝剑得赠英雄,有用的学问,就得给想干实事的才俊。你拿着,以后要是真有出息了,别忘了天风城这片养你的地方,就行。”
这话听着暖心,可里头藏着点 “捆绑” 的意思 —— 拿了我的礼,以后就得念着我的好。
叶凡盯着那枚玉牌看了几秒,心里琢磨着:接吧,确实是个机会,能找着有用的线索;不接,又显得太矫情,还可能得罪城主,以后在天风城不好办事。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伸出双手,把玉牌接了过来。
触手温温的,玉的凉意混着刚才城主手上的温度,很特别。云纹硌在指尖,能清楚地摸到每一道纹路的走向。
“多谢城主厚赠!您的话,我记在心里了。” 叶凡把玉牌攥在手里,掌心能感觉到玉牌的硬度。
“好!好!” 赵无极见他接了,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些,拍了拍他的肩膀,“夜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别太晚了。”
“那我先走了,城主您也早些歇息。” 叶凡又躬身行了个礼,转身往廊外走。
走在回家的路上,叶凡把玉牌掏出来,借着月光又看了看。
莹白的玉牌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云纹好像活过来似的。
这是个机会,能让他更快找到爹娘的线索,了解影阁的底细;可也像个温柔的陷阱 —— 只要他去了藏书楼,就等于把自己的关注点暴露在城主眼里。
“得好好琢磨琢磨,该先看哪些书。” 叶凡把玉牌揣进贴身的布袋里,贴在胸口,能感觉到玉牌的温度慢慢跟体温融在一起。
他没看见,身后城主府的廊下,赵无极还站在那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刚才脸上的笑容早没了,眼神沉得很,手指轻轻捻着胡须,心里头盘算着:
“这小子够稳,没立马接牌,还能沉住气。不过既然接了,总能从他翻的书里摸出点底细 —— 看看他到底对啥感兴趣,是不是真跟影阁有关系。”
廊下的风又吹过来,灯笼晃得更厉害了,把赵无极的影子晃得扭曲起来。
一场没说破的博弈,才刚开头。
叶凡攥着胸口的玉牌,脚步没停 —— 他知道,接下来的几天,得好好规划规划,怎么利用这枚玉牌,既拿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又不暴露太多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