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的潮气如同无形的网,笼罩着青河镇。
村委会院坝的水泥地缝里,钻出成片腥臭的苔藓,在阳光照射下泛着诡异的油光,仿佛是大地溃烂的伤口。
陈默站在人群中央,看着赵德坤面带虚伪的笑容,将一份聘书递到他手中。
接过聘书的瞬间,硬纸板封皮上 “主任助理” 的烫金字竟如融化的蜡油般往下滴落,那是化工厂特有的污泥,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鲜红的公章边缘,污渍裹着细小的硫氰酸汞晶屑,随着赵德坤重重拍在他肩上的动作,蹭上了白衬衫的肩线。
这湿冷的触感,像一条毒蛇,瞬间勾起陈默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噩梦。
那是在冷库中,搬运扶贫鸡蛋箱时,腐坏蛋液渗过纸箱,接触皮肤的黏腻感;掌心传来的温度,穿透衣料,烙在锁骨处,与冷链车遗体冷藏格的热度曲线竟完全吻合。
人群中,林夏踮着脚举起相机,镁光灯爆闪的刹那,她项链坠的金属冷光如同一把利刃,刺破弥漫的尘雾。
反光落在聘书的泥印上,瞬间灼出一个针尖大的孔洞,孔内缓缓渗出蓝黑色黏液,遇空气后迅速凝成井管网络图拐点处的经纬度坐标,这巧合太过诡异,仿佛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局。
“小陈是我们青河镇的好苗子,以后要多为乡亲们做事。” 赵德坤的党徽胸针不经意间刮过聘书封皮,“接地气嘛” 的尾音还未落,又一滴污泥重重砸在字面上。
陈默强忍着恶心,用指腹捻开泥印,紫色菌丝如同活物般从晶屑间钻出,在纸面缓缓爬出 “1998 年抗洪敢死队名单” 的残缺字样。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养鸡户王老栓的疯妻披头散发,冲破警戒线,她眼神空洞而疯狂,将手中霉变的饲料狠狠糊上聘书,嘴里不停嘶喊着:“吃啊!你们发的毒饲料!”
那些形状不规则的饲料颗粒,在纸面上滚动排列,竟神奇地组成一道算式:1444户x55.6斤\/户=.4斤,计算结果瞬间裂变为冷库蛋品走私总量。
这个发现让陈默心头一震,原来扶贫物资早已沦为某些人谋取私利的工具,而那些无辜的村民,成了这场阴谋的牺牲品。
林夏的镜头紧紧追拍着疯妇,项链坠在晃动间甩出一道细小的电弧。
陈默俯身搀扶疯妇的瞬间,瞥见林夏锁骨处链坠内嵌的微型芯片,正对着聘书泥印快速扫描。
激光烧灼之处,显影出一张青铜碑文拓片:“张守田” 的 “田” 字被厚厚的污泥覆盖,泥浆里混杂着的蓝白冷库防冻剂,正一点点蚀穿纸背。
就在这时,赵德坤的菌丝断指突然按在陈默后颈,语气看似关切:“聘书脏了换新的。”
话音未落,他已抽走纸页,而那边缘残留的指骨压痕,与井底遗骸的断指截面严丝合缝,这无疑是铁证,证明赵德坤与多年前的命案脱不了干系。
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暴雨倾盆而下。陈默躲进办公室,摊开早已湿透的聘书。
泥印在雨水的浸泡下,竟漫漶成一幅完整的化工厂地下管网图。
林夏匆匆冲入,递来一把伞。陈默接过伞,目光落在伞柄 “抗洪纪念 1998” 的刻痕沟槽里 —— 那里卡着一块蓝黑泥块。
他取下泥块,用随身携带的微型显微镜观察,惊人地发现其中存在着冷库蛋壳膜与纪念碑青铜碎屑的共生体。
林夏用伞尖戳向管网图的拐点处,只听 “轰隆” 一声巨响,脚下的水泥地突然塌陷。
陈默反应不及,坠入下方弥漫着防腐剂刺鼻气味的地下室。
昏暗的灯光下,成箱贴着 “扶贫慰问” 封条的骨灰坛整齐地堆叠在墙角,坛底标签上标注的硫氰酸汞含量值,与聘书泥印的检测报告完全重叠。
这阴森的场景,让陈默不寒而栗,原来所谓的扶贫,竟是一场用烈士骨灰和毒药堆砌的骗局。
突然,骨灰坛开始共振轰鸣,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是无数冤魂在呐喊。
陈默鼓起勇气,掀开最近的坛盖,灰烬中埋着半枚白玉扳指,内侧原本的 “坤” 字篆文被血渍覆盖,竟变成了 “申” 字。
他将扳指旋入墙体,整面骨灰坛墙缓缓翻转,露出背后冷藏的烈士遗物箱。
箱内,一件救生衣领口绣着的 “张” 字被手术刀残忍割裂,裂缝处还黏着新聘书的残页,公章的泥印正死死覆盖在 “张守田抚恤金” 的 “金” 字上,这一幕,彻底揭开了赵德坤篡改身份、侵吞抚恤金的丑恶嘴脸。
就在这时,赵德坤的菌丝低语从通风管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这位置,当年是你父亲的...”
陈默浑身一震,颤抖着扯开救生衣内衬,一个防水夹层滑出一本泛黄的防汛日志。他翻开日志,目光落在关键一页:
7月22日21:17 陈建国同志接替张守田执行泄洪任务
任务栏的墨迹突然如活物般流动,在箱壁上凝成父亲溺毙时的漩涡倒影。
陈默悲痛欲绝,握紧扳指,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倒影。随着一声巨响,骨灰坛应声爆裂,飞溅的灰烬在毒雨中盘旋上升,最终凝成一个巨大的问号,与化工厂烟囱那标志性的毒虹贯日图腾首尾相衔。
这场持续多年的阴谋,终于露出冰山一角,而陈默知道,自己肩负着为父亲、为所有受害者讨回公道的使命,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也绝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