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能量球裹着刺耳的尖啸撞来，风刃割得孙悟空面门生疼。
他望着那团翻涌的黑雾里若隐若现的书生血脸，喉结滚动——那是五百年前，他在方寸山外的青石板上，最后一次见书生时的画面。
当时他捧着半块烤红薯追出去，只来得及看见书生被魔修拖走时，额角的血珠砸在青石板上，像极了他后来在幽冥黑珠里见过的暗红斑点。
\"吃了这红薯再走！\"他当时喊得太大声，震落了屋檐下的冰棱。
现在那声呐喊混着金红火焰在斧刃上炸开，暗金瞳孔里翻涌的狂涛几乎要烧穿眼眶。
盘古斧抡起的弧度带起飓风，斧刃上交织的金红与暗金光焰真的凝成了小太阳——不是天上那种虚浮的亮，是能把混沌都劈开的滚烫。
\"当——！\"
碰撞声像天裂。
黑暗能量球先是被劈出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轰\"地炸开。
黑色气浪掀飞了牛魔王的混铁棍，震得镇元子的天地宝鉴嗡鸣；杨戬的弑神枪戳进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第三只眼的裂痕里又渗出金血，滴在枪杆上滋滋作响。
孙悟空被反震得单膝跪地，虎口崩裂的血珠溅在斧柄上。
他抬头时，正看见幽冥半边腐烂的珊瑚脸在气浪中摇晃，另半张书生轮廓的脸上，瞳孔缩成了针尖。
\"就这点本事？\"幽冥的声音像刮过归墟海眼的风，可他指尖还在发抖——方才能量球炸开的瞬间，他分明看见孙悟空眼底的光，和千年前混沌裂隙里那个举着石片说要补天的小仙娥一模一样。
那时他蹲在裂隙边缘啃野果，小仙娥摔了个屁股墩，石片\"啪\"地砸在他脚边：\"帮我扶着，我要把天补上！\"
\"你骗我！\"幽冥突然尖叫。
他抬手在虚空里抓了把，黑暗能量如活物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在掌心凝成比之前大两倍的黑球。
珊瑚枝顺着他脖颈爬到耳后，腐烂的气味混着血腥气漫开，\"你说要带我看日出，说等补天完就去东海看潮！
可你死了，他也死了，现在连这黑珠都护不住——\"
\"牛兄弟！\"禺狨王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他额角的监察纹早没了光，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神，可眼底还燃着暗火，\"护好镇元子！
那黑珠在吞他的因果线，宝鉴不能碎！\"
牛魔王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抄起滚回来的混铁棍往地上一杵。
他后腰的伤口还在渗黑血——那是方才替禺狨王挡的幽冥爪痕，此刻却笑得狰狞：\"猴哥劈前面，俺砸他下盘！
老规矩！\"话音未落，他已经迎着气浪冲了出去，铁棍带起的风声里混着闷吼：\"小杂种！
你牛爷爷的棍，专打不长眼的！\"
镇元子的天地宝鉴突然泛起幽蓝光芒。
他捏着法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镜面里的轮回线正像活蛇般纠缠：\"幽冥的因果线...在和归墟心魔共鸣！
他每凝聚一次黑珠，就多一层心魔烙印——\"话没说完，宝鉴\"咔\"地裂开道细纹，他踉跄两步，被牛魔王的铁棍风带得差点栽倒。
孙悟空借着牛魔王冲阵的势头跃起。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乾坤袋里素色衣角擦过掌心——那是书生用最后一口气缝给他的星图，针脚歪歪扭扭，还沾着血。\"你说我没见到他最后一面？\"他的声音混着风声灌进所有人耳朵，\"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齐天大圣的最后一面。\"
暗金火焰在他脚下凝成云头。
盘古斧再次抡起时，连空气都发出哀鸣。
可就在这时，幽冥掌心的黑珠突然剧烈震颤——不是被攻击的震颤，是像被什么力量从内部扯动。
禺狨王闭着的眼猛地睁开。
他的指尖还保持着弹动的姿势，指缝里渗出淡金色的血——那是因果法则反噬的痕迹。\"找到了！\"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他的弱点...在执念的最深处。\"
幽冥的瞳孔骤缩。
他突然想起混沌裂隙里的那片星空，想起小仙娥补天时落在他发间的石屑，想起书生替他治眉骨疤痕时，指尖的温度比他喝过的所有热粥都暖。
黑珠表面的裂痕突然呈放射状蔓延，他能清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撕开他用黑暗织了千年的茧。
\"不——！\"幽冥的嘶吼震落了三十三重天残阵的星芒。
他甩脱通天教主缠在手腕的青萍剑，黑珠里的血脸突然扭曲成书生的哭相：\"师兄，我疼...你不是说要带我看日出吗？\"
孙悟空的斧刃已经抵住了黑珠。
金红火焰顺着裂痕钻进去，像一把烧红的刀，要把所有纠缠的因果线都斩断。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看见幽冥的眼角——在腐烂的珊瑚枝和书生轮廓交界处，有一滴泪。
那滴泪很淡，混着血和腐液，可孙悟空看清了。
他突然想起五百年前，书生被魔修拖走时，也是这样哭着喊他名字，声音哑得像破风箱：\"悟空，救我...\"
\"轰——！\"
黑珠在斧刃下彻底崩解。
黑暗能量如潮水退去，露出幽冥摇摇欲坠的身形。
他半边珊瑚脸剥落大半，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另半张书生脸却泛起病态的红。
他望着孙悟空，张了张嘴，却只咳出一口黑血。
\"女娲...\"通天教主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女娲已经站在战场边缘。
她的裙裾沾着星屑，手里握着半片创世青莲的残瓣，正凝视着幽冥颤抖的背影，\"他的内心深处...\"
话音被风声截断。
幽冥突然转身，撞碎身后的残阵星芒，消失在混沌裂隙的方向。
他的声音飘回来，带着从未有过的沙哑：\"师兄，这次...你能来接我吗？\"
孙悟空握着还在发烫的盘古斧，望着裂隙方向翻涌的黑雾。
他摸了摸乾坤袋里的衣角，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女娲的叹息。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根细针，扎进了他刚刚松懈的神经里。
\"他的内心深处...\"
女娲的话被风声揉碎，可孙悟空听懂了。
他望着远处逐渐闭合的混沌裂隙，暗金瞳孔里的狂涛慢慢平息，却泛起了另一种更沉的光——那是要把所有真相都翻出来的光，是要替那个在青石板上哭着喊他名字的书生，讨个明白的光。
女娲的声音像一片沾了露水的羽毛，轻轻扫过孙悟空发颤的神经。
她站在战场边缘，半片青莲残瓣在掌心流转着幽光，眼底的悲悯像要漫进混沌裂隙里：\"他的内心深处充满了孤独和痛苦，这就是他的弱点。\"
孙悟空握着盘古斧的手突然收紧，斧柄上凝结的金红火焰\"噼啪\"炸出几点火星。
他望着幽冥消失的方向，喉结滚动——五百年前书生被拖走时，也是这样带着哭腔喊他名字；千年前裂隙里那个举着石片要补天的小仙娥，发间石屑落在他脚边时，眼睛亮得像星子。
原来幽冥不是什么混沌父神的继承者，他是...他是那两个身影的重叠？
\"弱点？\"他低笑一声，暗金瞳孔里翻涌的光突然沉了下去。
风卷着血锈味灌进鼻腔，他摸了摸乾坤袋里的素色衣角——那上面的针脚歪歪扭扭，还沾着书生最后一口血。\"他的弱点，该由我来戳破。\"
话音未落，他已经踏着暗金云头冲了出去。
盘古斧抡起时带起的气浪掀飞了脚边的碎石，斧刃上的金红火焰突然转为炽白，像要把千年因果都烧穿。
\"悟空！\"禺狨王踉跄着扑过来，指尖还凝着淡金血珠。
他的监察纹早已褪成淡影，可眼底的暗火却烧得更烈：\"他的因果线还缠着归墟心魔！
宝鉴显示——\"
\"老禺！\"牛魔王的混铁棍\"轰\"地砸在两人中间，震得地面裂开蛛网纹。
他后腰的黑血还在渗，却咧嘴笑出白牙：\"当年大闹天宫你替俺挡雷火，今儿换俺护着你！
那小杂种的下盘俺盯着，猴哥你尽管劈！\"
镇元子扶着天地宝鉴踉跄后退，镜面的裂痕里漏出幽蓝流光：\"幽冥的因果正在崩解！
这一击若中...他的本源会碎成九段！\"
杨戬的弑神枪突然泛起冷光，第三只眼的金血滴在枪杆上蒸腾成雾：\"空间波动异常！
三十三重天残阵撑不住了！\"
通天教主的青萍剑\"嗡\"地飞回他手中，剑尖挑起一缕黑雾：\"女娲，那青莲残瓣...\"
女娲没有回头。
她望着孙悟空逼近的身影，指尖的青莲残瓣突然绽放出清光，像一道穿透混沌的箭，精准扎进裂隙方向翻涌的黑雾里。
幽冥的身影在黑雾中显形。
他半边脸还沾着珊瑚腐液，另半张书生脸却白得透明，喉结随着急促的喘息上下滚动。
当看清劈来的盘古斧时，他瞳孔骤缩成针尖，染血的手指下意识去抓胸口——那里有个褪色的红绳结，露出半截素色衣角。
\"师兄...\"他的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你不是说要接我吗？\"
炽白斧刃擦着他的衣襟劈下。
孙悟空能看清他睫毛上的血珠，能闻到他身上混着腐臭的药香——那是书生替他治伤时，药罐里飘出的艾草味。\"我接的是那个在青石板上哭着喊我名字的人。\"他咬着牙压低声音，斧刃在幽冥心口停了三寸，\"不是被混沌腌入味的怪物。\"
\"噗——\"
幽冥的胸口绽开血花。
他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裂隙边缘的残阵星芒上。
那些本应灼人的星芒此刻却像棉絮，被他的血浸透后纷纷碎裂。
他望着心口的伤口，突然笑了，笑声里混着哽咽：\"原来...原来你早就认出我了。\"
孙悟空的斧柄在掌心沁出冷汗。
他看见幽冥眼底的绝望像潮水退去，露出底下一点极淡的光——那是青石板上，书生捧着半块烤红薯时，眼睛里的光。
\"不！\"
这声嘶吼像炸雷，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疼。
幽冥突然仰头，腐烂的珊瑚枝从他七窍钻出，在头顶凝成狰狞的骨冠。
他心口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黑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烧出滋滋作响的焦痕：\"我不要做那个在青石板上哭的人！
我要做...我要做能劈开混沌的神！\"
空间开始剧烈震动。
三十三重天残阵的星芒成串坠落，归墟海眼的方向传来闷雷般的轰鸣，连混沌裂隙都在扭曲，像一张要闭合的巨口。
镇元子的天地宝鉴\"咔\"地碎成三片，他踉跄着栽进牛魔王怀里，咳出的血溅在宝鉴碎片上，映出几缕纠缠的因果线。
禺狨王的监察纹突然迸发出刺目金光，他捏着法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因果反噬！
他在强行融合混沌本源和心魔烙印——\"话没说完，他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摔在地上。
杨戬的弑神枪\"当\"地插进地面，第三只眼的裂痕里渗出更多金血。
他望着扭曲的空间，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慌乱：\"空间要崩塌了！
撑不住三息！\"
通天教主的青萍剑突然化作千万道青芒，在众人头顶织成光网。
他的道袍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额角渗出冷汗：\"女娲！
青莲残瓣！\"
女娲终于动了。
她指尖的青莲残瓣飞向空中，清光如瀑倾泻而下，暂时稳住了扭曲的空间。
她望着幽冥逐渐被黑雾吞噬的身影，声音里带着几分痛惜：\"他在燃烧本源...这是同归于尽的招。\"
孙悟空握紧盘古斧。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龟裂，能听见混沌裂隙闭合前的尖啸。
幽冥的身影已经完全被黑雾笼罩，可他的声音还在耳边炸响：\"师兄，这次...你陪我一起死！\"
暗金火焰在斧刃上重新凝聚，比之前更炽烈，更锋利。
孙悟空望着那团翻涌的黑雾，暗金瞳孔里的光却比火焰更烫——他想起书生缝的星图，想起小仙娥说要补的天，想起七兄弟在花果山结拜时，月光落在酒坛上的样子。
\"死？\"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声音混着风声撞进黑雾里，\"齐天大圣的字典里，没有'同归于尽'四个字。\"
空间震动得更剧烈了。
头顶的星芒成批坠落，地面的裂痕里冒出幽蓝鬼火。
牛魔王抄起混铁棍砸向逼近的黑雾，吼声响彻天地；杨戬的弑神枪挑飞两片坠落的星芒，第三只眼的金血滴在枪尖，凝成锋利的刃；通天教主的青萍光网开始出现裂痕，他咬着牙又掐了个法诀，道袍下的手臂渗出鲜血。
孙悟空握着盘古斧的手稳如磐石。
他望着黑雾最浓的地方，暗金瞳孔里翻涌的狂涛，终于凝成了一把刀——那是要劈开所有谎言，要斩断所有纠缠，要替那个在青石板上哭着喊他名字的人，讨回公道的刀。
幽冥的嘶吼声再次炸响，比之前更凄厉，更绝望。
空间在这声嘶吼中彻底扭曲，连青莲残瓣的清光都开始动摇。
孙悟空深吸一口气，将全身力量灌进盘古斧里。
斧刃上的炽白火焰突然暴涨，像一条要撕裂混沌的龙，朝着黑雾最深处——幽冥的心脏，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