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开了以后,程嘉树觉得心里的执念放下了不少,程宝珠也聪明地不再提起那件事,只不过——
“你右腿上那条疤痕,是怎么骗过程家人的?”程宝珠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那个啊,我偶然认识了一个江湖游医,他会做假皮,我便托他做了一张给我,贴在皮肤上,便能盖住疤痕。”
“原来如此,竟然还有这么神奇的方法?我也想试试!”
程嘉树看到程宝珠左脸上的伤几乎消失不见,“你都没有疤痕了,用不到的。”
却不想,程宝珠真有用到的那一天。
春来夏去,又是金桂飘香的时节。
“大哥,怎么样?可以吗?”程宝珠和绵竹小心扶着程嘉树走路。
“你们放手,我自己走走。”
程宝珠和绵竹慢慢放开了手,程嘉树独立站在原地,抬步向前走,一步,两步,三步……直到走了十米开外。
程嘉树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程宝珠,“宝妹妹,我可以站起来了!”
“太好了!”程宝珠和绵竹同时惊喜出声。
程宝珠笑盈盈地跑过去,仰头对程嘉树道,“大哥,恭喜你恢复健康!”
程嘉树亦是含笑看着程宝珠,此时正值黄昏,淡淡的金光从斜侧面映射过来,支起了两条好看的影子。
程嘉树深情地看着程宝珠,“这一年,多亏了你的照顾。谢谢你,宝妹妹!”最后三个字程嘉树说得尤为轻柔,像含了一汪温暖的泉水。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照顾大哥,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这厢正说着话,那边传来桃红急促的跑步声。
“大喜!大喜!”桃红欢喜地跑过来,“三少爷此次乡试中了解元!”
程宝珠转过头看向桃红,脸上的笑意更大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三弟一定可以的!”
程嘉树轻轻一笑,朗声道,“三弟学业有为,可喜可贺!”
“吩咐下去,此次大哥身体恢复,三弟喜中解元,大家统统有赏!”程宝珠大手一挥,府中众人又是一阵欢喜。
府中热闹的同时,府外也是吹吹打打,喧闹无比。
程宝珠疑惑道,“外面怎么那么热闹?去打听一下。”
有知道内情的家丁忙道,“小的知道。今儿早上我出去采买,听人说北戎派了使团过来和谈。”
“和谈?”府中的下人们听到消息炸开了锅。
“咱们和北戎打了多少年的仗了?怎么突然就和谈了?”
“这会不会是阴谋啊?”
“我觉得不像,听说北戎的大汗赫连敦前几日被刺杀身亡,原因是他手底下的大臣起了异心,而大汗的儿子赫连勋到底年轻,势力不足以抗衡叛贼,想借由我们大苍的势力收服北戎!”
听着众人的议论,程宝珠好像想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前世北戎确实发生了叛乱,于是北戎前任大汗之子赫连勋决定迎娶大苍宗室女为王后,和大苍结为姻亲,外加三十年两国不得兵戎相见的承诺,得到了大苍国边境势力的相助,摆平了叛乱。
本来,日子就会这样好下去,但是一场异常的雪灾导致大苍国受难,北戎也不好过,于是,赫连勋撕毁了协议,举兵进犯大苍,两国再次兵戎相见。
这赫连勋和赫连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程宝珠根本不想去了解这两兄妹的事情,但是偏偏冤家路窄。
第二日,程宝珠逛街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转头就想走,一道尖锐的女声在她后面响起。
“站住!”
程宝珠当作没听到,越走越快。
那女声的主人不干了,“给我拦住她!”
于是,一群人高马大、身穿异域服饰的汉子们挡在了她和桃红面前。
“小姐。”桃红虽然害怕,但是仍张开双臂,挡在程宝珠跟前,厉声道,“不许欺负我家小姐!”
程宝珠眼见躲不过了,拍拍桃红的身子,示意她放下手,“桃红,没事的。”
她转过身行礼,嘴里高声道,“见过赫连公主!听闻赫连公主国色天香,善解人意,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臣女三生有幸!”
程宝珠这一嗓子,周边路人都知道了这是北戎的小公主赫连月,见这女子气度不凡,身形挺拔,加之那一身北戎特有的衣裙。
于是,大家乌泱泱下跪,“见过赫连公主!”
“你——”赫连月本来有意为难程宝珠的,但是她一来就给她戴了一顶高帽,还弄得全城都知道了她的身份。这下好了,那些臭不要脸的男子一个劲的贴上来,殷勤万分,还有些看热闹的睁着眼睛瞅着她,跟看猴子似的,让人恶心,弄得赫连月在原地尴尬万分,又不能大吼大叫失了礼数。
赫连勋叮嘱她,他们是来求和的,此番求人,处于劣势,不可妄为。被程宝珠这么一搅和,赫连月急得一跺脚,艰难地挤在人群之中,却早已追不上程宝珠。
“都散开!”整齐有素的军队迅速疏散了围在赫连月周围的人群。
道路中央,梁慕辰骑着通身赤红的高头大马,选了个离赫连月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了下来,翻身利落下马,卷起的衣袍带着层层叠叠的云纹浪花,衣袍飘舞之下,是一张精致绝艳的俊脸。
“在下大苍国三皇子梁慕辰,让公主殿下受惊了,你还好吗?”梁慕辰好看的桃花眼流光潋滟,闪烁着令人心动的光芒。
赫连月抬起一张愤怒的脸,一瞬惊愕,继而惊艳,这男子……真俊啊!
她在北戎见到的都是些粗糙的汉子,何曾见过这种带着香风,俊逸非凡又温柔体贴的美男子,当即心跳加速。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有异样的情愫弥漫在空气中。
婴孩的啼哭声在黑夜中响起,何老夫人喜笑颜开,终于生了!
“生了!生了!”稳婆抱着孩子出来,给何老夫人和何宴看,“夫人、公子,是个小千金。”
何老夫人听到是个女孩儿,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变了脸色,阴阳怪气道,“还以为县主多能耐!竟是个女娃娃!一个女人已经够难伺候的了,又来一张嘴!真是晦气!”
何老夫人匆匆瞥了一眼,径直走了。
重男轻女的观念在大苍国早已根深蒂固,稳婆面对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
倒是一旁的何宴,怀着对新生生命的好奇与惊喜,从稳婆怀里接过了孩子。
刚出生的孩子全身红彤彤的,小脸皱皱巴巴,眼睛也没有睁开,何宴看着这粉嫩嫩的小团子,心也化成了一团。
那双阴翳的眼睛开始有了光亮,直到——
“都给我滚出去!”梁淑贞疼得几乎没了力气,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朝奴仆们扔枕头。
何宴抱着孩子进来就是这样鸡飞狗跳的情况,听到孩子的哭闹声,梁淑贞更是被刺激得不行,“我叫你们滚!”
何宴被她这一搅和,吩咐稳婆,“把孩子抱下去给奶娘。”
“是。”稳婆着急忙慌抱着孩子出去了。
何宴直接上前揪住了梁淑贞的头发,“梁淑贞,你不要不知好歹!你既然嫁给了我,就安安心心过日子!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敢要你!”
“何宴,你个狗东西!我早就受够了!我要和离!”
“和离?你来来回回就是这一套,这一年,你折磨我们祖孙俩还少吗?”何宴讽刺一笑,“你刚出生的女儿都不肯看一眼,你配当母亲吗?”
“何宴!本县主是瞎了眼才看上你,烂泥扶不上墙,我呸!我要回家!我不要呆在这里!”梁淑贞对何宴的爱早就在柴米油盐中耗尽了,意识到这是个不能为自己带来荣耀的男子,梁淑贞恨不得立马撇清干系。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吗?你三番五次想回雍亲王府,你看你父亲理你了吗?他早就放弃你了!”何宴毫不留情掀开梁淑贞的遮羞布。
梁淑贞被戳中了痛处,愈发暴躁,只是刚生育过早就耗尽了力气,此时气急攻心,直接晕了过去。
何宴皱眉,嫌恶道,“找个大夫过来瞧一瞧,人别死了就行。”说完,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周围的下人们都知道这对夫妻已经是相看两厌的地步了,他们的内心毫无波澜,一个个得了吩咐,请大夫的请大夫,收拾房间的麻溜收拾起房间。
赫连月被梁慕辰护送回了驿馆。这边,赫连勋早已觐见完了皇帝陛下。
“小月,怎么才回来?”赫连勋对自家大大咧咧的妹妹有操不完的心,生怕她在大苍国受到什么委屈。
“哥哥!”赫连月羞涩一笑,这嗲嗲的嗓音透露出不同寻常的味道来。他这才注意到赫连月身旁站着个俊美不凡的男子。
“哥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见赫连勋盯着梁慕辰看,赫连月主动说,“这是大苍国的三皇子殿下。”
“梁慕辰。”梁慕辰微微颔首,表示见过。
赫连勋见他举止优雅得体,眼中笑意多了几分真实,“赫连勋。”
两人简单介绍了名字,赫连月想起街头那一幕气不打一处来,开始向赫连勋告状。
“哥哥,你都不知道,今日,我又遇到了上次那个讨厌的女子,还被她使诈害了,多亏了三殿下及时出现,护送我回来。”赫连月叽叽喳喳地说着。
梁慕辰听到赫连月的话,诧异道,“那名女子,你们之前见过?”
“是啊!”赫连月想也不想直接脱口而出。
赫连勋听到这些话,结合上次来大苍的见闻,想起了那名女子是谁。
他注意到梁慕辰不同寻常的神色,试探道,“莫非,这名女子,殿下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