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宝珠连做了三日的梦,梦里她和梁慕辰、梁佑亭纠缠不休,醒过来一阵后怕。
她本想将自己弄生病,堂而皇之的拒绝参加春猎。可是逃避不是办法,躲过了这一次难保不会还有下一次,他是皇子她只是平民,阶级的不对等、性别的不对等使她处在被动位置,稍不留神就会成为上层人物的消遣品。
程宝珠深深叹了口气,闭上眼思索,突然她睁开眼,想到了什么。
她记得前世,六皇子梁慕礼就是在这场春猎中不小心摔下了马,伤了腿落下了病根,至此与皇位无缘。
程宝珠可不相信什么“不小心”,有皇家的地方就有争斗,如果她能救下六皇子,她就可以求一道恩典……
程宝珠眼睛越来越亮,“砰”的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
“啊——”程宝珠头发被扯了一下,痛呼出声。
桃红拿着梳子,道歉道:“小姐,对不起,弄疼你了吧?”
“没事没事,给我梳个简单的发髻,时间快来不及了。”
“好。”桃红忙加快了速度。
程宝珠今日梳了个单螺髻,略施粉黛,面部的亮点集中在涂得鲜红的嘴唇上,三千青丝用一根红色发带绑着,穿了一身红底毛边骑装,袖口收窄,腰身缠绕了一根黑色腰带,脚上穿了双鹿皮长靴。
桃红又额外拿了灰鼠皮围脖给程宝珠围上:“皇家围猎有规矩,奴婢不能陪着去,这山里气温低,小姐注意防寒保暖。”
“知道了!就数你贴心!”程宝珠笑着和桃红闹了一会儿,别看桃红平时大大咧咧,关键时候非常细心。
马车停在了外面,梁慕辰的护卫道:“程小姐,三殿下给您备好了车驾,请吧!”
程宝珠扶着桃红的手上去,就见张幻儿已经坐在里面了。程宝珠一愣,张幻儿这身行头太贵重了。
张幻儿率先打招呼,“表妹,怎的来得这样迟,让殿下久等了就不好了!”
程宝珠微微一笑,直言不讳道:“表姐对三皇子有意思?”
张幻儿猝不及防被点出了心声,脸上有些羞恼:“表妹,你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怎么能把男人挂在嘴上呢!”
程宝珠也不绕弯子,挑明道:“我不喜欢三皇子,你喜欢,大可以放肆追求。”
“表妹此话当真?”张幻儿不信道,“那三皇子摆明了对你有意思,条件这么好的男人你不心动?”
“不是所有女子都想嫁入皇家的。”程宝珠恹恹道,低垂着眼,话语里有些数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几日做梦没睡好,今儿个又起了个大早,于是闭上眼补觉。
张幻儿见她睡了,小声嘟囔:“神气什么呀!”
虽然声音小,程宝珠还是听到了,眼皮抬了抬,什么都没说。
到达目的地,程宝珠和张幻儿下车,入眼是一片青山,各个入口都有重兵把守着。
程宝珠和张幻儿递交了梁慕辰给的请帖,那士兵仔细看了之后,又命人将她们二人带到了营帐中。
营帐中两位嬷嬷和六位丫鬟,只听最老的嬷嬷说道:“二位小姐,为保障圣上安全,老奴奉命检查,还请脱去外衣。”
程宝珠点点头很快脱掉了外衣检查完毕,张幻儿那边就不好了,她本就是精心打扮,好看的衣裳里三层外三层地穿在身上,脱起来麻烦得很。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程宝珠在外厅,茶点都吃了两份。
“出来了,走吧!”程宝珠吃饱喝足,起身准备走。
张幻儿狠狠瞪程宝珠一眼:“你就是故意的,明知道要脱衣服检查,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程宝珠含着冷意地目光直直射向她:“你也没问我啊!”
张幻儿被这句话气得半死,偏生这会儿肚子饿的咕咕叫,可是那边围猎场已经传来了众人叫好的声音。
这是春猎开始了,两人朝远处望去。偌大的密林里还时不时传来野兽的怒吼。
张幻儿愤恨地跺脚:“都怪你,起那么晚,差点就错过了!”说完,她不等程宝珠,张幻儿直接朝围猎场跑去。
程宝珠心中感到不安,糟了,围猎开始了,那六皇子已经上马了,她必须尽快找到他!
程宝珠转头向马厩跑去,那马倌见一个小姑娘过来,以为她走错了地方,拦住了她:“贵人,此处是马厩,又脏又臭,要看围猎得上那边去呢!”
程宝珠急得大喊:“让开,我要骑马!”
“使不得啊!”马倌劝道,“贵人身娇体弱,出了事老奴承担不起啊!”
程宝珠直接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抵在自己脖子上,“你若再敢阻拦,我就死在这里,到时候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马倌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不行啊!贵人别为难小人了!”
“这里怎么回事?”柳无垠带领一队巡逻的护卫过来。
“柳指挥使,您来的正好,这位小姐死活要骑马,这不合规矩啊!”马倌道。
程宝珠来不及解释那么多,直接跟柳无垠说:“我要去救人,你信我就放我离开!”
程宝珠眼神坚定,不自觉就想让人相信,柳无垠一时愣神,程宝珠此时已经牵了匹马,身姿利落地上了马,骑着马奔向远方。
柳无垠吩咐道,“其他人继续巡逻,你们两个跟我来!”
“是。”
柳无垠带着两个小兵骑着马追了过去。
密林里,几位皇子争先恐后,追逐着一匹野猪。六皇子梁慕礼是场上最小的皇子,第一次参加春猎,显得格外兴奋。
三皇子梁慕辰笑道:“瞧六弟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今日六弟要大显身手啊!”
“六弟聪慧,从小武学课就是第一,青出于蓝胜于蓝啊,我们这些哥哥是自愧不如咯!”二皇子梁慕槐一副好哥哥做派的样子。
梁慕礼骑着枣红色大马,头发用红色发带高高束起,身着精致的红黑色云纹骑装,双目炯炯有神,因母妃萧贵妃是北方人的缘故,显得五官格外立体,脸上还未褪去的婴儿肥给早熟聪慧的少年增添了几分青涩与可爱。
“谢诸位皇兄抬爱,这头野猪臣弟要定了!”说罢,六皇子梁慕礼径直奔着野猪而去。
几位皇子留在原地互相对望一眼,一时间气氛紧张,众人各怀心思。
“六弟兴致高昂,走,咱们一同去会会!”梁慕槐开口,众位皇子跟着骑马过去,但显然,这些皇子们故意落后了梁慕礼几个身位。
梁慕礼在离野猪一定距离的范围内停下,只见他从后背拿下弓箭,又从箭袋中抽出箭羽,对准疾驰的野猪,“嗖——”一箭射中了野猪的后腿。
野猪此时发了狂,不顾一切朝梁慕礼冲过来,梁慕礼赶紧弯弓射箭,却不想坐下的马突然不受控制,变得狂躁难安,疯狂撅蹄子。
梁慕礼顾不得安抚马,在剧烈的颤抖中将箭矢对准野猪,一箭射穿野猪头顶,梁慕礼还来不及松口气就感觉坐下的马不受控制飞快向前冲去,那前面正好是一片沼泽地,千钧一发之际。
梁慕礼的手被人拉住,那是一双女人的手,小巧光滑,却极为温暖和有力,她似乎想把他拽到自己马上,梁慕礼知道这女子是在帮自己,又见那女子使不上劲,梁慕礼右脚一个飞踹利用身体惯性往左跃起,骑到了那女子的马上。
而梁慕礼的坐骑却陷入了沼泽地里,梁慕礼心惊地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沉,如果不是这女子,他今天恐怕就会死在这里了。
到底是谁要害他?二哥、三哥?还有那些护卫队,竟然都没跟过来保护他,这太反常了。
程宝珠此时定定地坐在马上,揉着通红的右手腕,这六皇子才十二岁,怎么身子壮得和牛一样,手都拉痛了!
听到了女子的痛呼声,梁慕礼回过神来,低头看到女子红肿的手,梁慕礼眼中涌现了愧疚和心疼,“抱歉,害你受伤了,我带你去找附近的草药敷一下吧!”
梁慕礼坐在程宝珠背后,双手呈环抱姿态,拉住缰绳,将程宝珠圈在怀里,带着程宝珠跑向视野开阔地带。
梁慕礼看不见女子的容貌,却能闻到女子身上散发的香气,作为一个十二岁的毛头小子,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女子清甜的嗓音响起:“那麻烦殿下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梁慕礼旖旎的心思消了大半,他敢肯定这女子别有所图,只是不知道是那个皇兄给他送的大礼,美人计?呵!
跑到了一处山谷,梁慕礼堪堪停了下来。
一个翻身下马,仰头就看见了女子的容貌,此时的程宝珠由于在马背上颠簸,身子疲累,杏眼半眯,小脸泛白,几缕发丝杂乱地贴在耳畔,好不狼狈。
长得还不算难以下咽,他这些好皇兄真是费功夫了!梁慕礼心道。
程宝珠强撑着身体下马,不料重心失衡,一个不小心整个人向后倒去,程宝珠紧闭着眼,没有臆想中的疼痛,一双坚强有力的手托住了她。
“下个马都能摔,怎么这么笨!”
“喂,我救了你,你这是对恩人的态度?”程宝珠站直了身体,本来还想谢谢梁慕礼的,听到他骂自己笨,顿时就不干了。
一双美目含着怨怒,倒映着梁慕礼颀长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