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妹妹！”程嘉树着急喊道。
葛太医见状也忙搀扶起了她，“你放心，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老夫答应你，快起来吧！”
“诶！”程宝珠喜极而泣，跟着起身。
“程公子的腿至少要一年的治疗期，这期间，我会定时过来给程公子进行药浴和针灸，至于要用的药材等我写了方子交予你们去准备。还有，刚才听程公子说程女郎一直为程公子按摩腿部是吗？”
“正是。可有什么不妥吗？”程宝珠怕自己学艺不精，担心道。
“程女郎可否展示一遍给老夫看？”
程宝珠点点头，极为自然地撩开程嘉树的衣袍，将裤子往上推，便按了起来。
葛太医在旁边指导着程宝珠，不时上手教她，“这里再用三分力道。”
反倒是程嘉树看着一老一小对他的腿“为所欲为”，脸上浮起了红晕。
经过葛太医的一番指导，程宝珠醍醐灌顶，嘴里念念有词，“足三里，悬钟穴……”
葛太医见她勤恳好学，点头道，“老夫见你学医上有些天赋，往后你跟着老夫学，等你把按摩针灸的手法都学会了，你大哥的腿估计就好了一大半了。毕竟，老夫还要在太医院当值，还是得你这个亲属多上点心照顾他。”
“那是一定的，我一定按照您教我的，好好照顾我大哥。只要能治好他，我们愿意重金酬谢您！”
“哈哈哈！好，那老夫先去开方子。”葛太医虽然来之前已经收了六皇子一笔银子，但是谁会嫌钱多呢？
“桃红，你跟着葛太医去开方子。”程宝珠吩咐道。
“是。”桃红跟着葛太医走了。
程宝珠这才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程嘉树，“大哥，真是太好了！我好欢喜，你又可以站起来了。”
少女笑弯了眼，发自真心为他这个病秧子感到高兴，程嘉树不自觉弯了唇角，“傻姑娘，你照顾了我，学业怎么办？还是请几个机灵的小厮留在这里，等郡主一事完了，你就回书院读书。”
“不行！”程宝珠态度坚决，“不亲眼看到大哥你的腿好起来我是不会走的！而且，就算我走了，也未必有心思读得进书，我会整日担心你的。”
“有那么多伺候的人在，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听话，大哥是为了你的未来着想！”程嘉树摸着程宝珠的小脑袋，温柔哄道。
哪知程宝珠说什么也不肯，扑上去抱着程嘉树的胳膊，“大哥再赶我走我就恼了！书院那些人惯会拜高踩低，我才不喜欢他们。我还是想要大哥当我的先生，教我读书识字！”
程嘉树听到程宝珠在书院过得不开心，面色一沉，“宝妹妹不要为那些子蝇营狗苟的人伤心。”
“我知道，我不跟他们往心里去。好大哥，你就别赶我走了！”程宝珠抓着程嘉树的袖子央求道。
“你呀！”程嘉树状似无奈，实则宠溺地用食指的指腹刮了一下程宝珠的鼻子，柔声道，“明日把课本拿来。”
“是，程夫子学富五车，宝珠一定跟着夫子好好学，做好夫子嫡传弟子的表率。”程宝珠举着三根指头立誓，明晃晃的笑容晃得程嘉树心中一暖，生出了些许微妙的情愫。
程宝珠心中暗自思索，大哥手指上竟然有茧子，刮得她鼻子痒痒的，她想起悬崖边大哥露出的功夫，看来，大哥也是个有秘密的人啊！
审理时间如约而至，金龙殿上，两方人马谁也不让谁。
“启禀父皇，承德郡主梁淑贞自景康八年起，秘密暗害了六十一名良家女子，这些女子有的被打了板子，有的被伤了毁了容，更有甚者被卖到了窑子里。这是儿臣整理好的名册，这份名册比上次儿臣呈上的更为详细，其中还有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受害者的证词，记录了郡主的恶行，还请父皇明察秋毫，依照大苍律令判处死刑，还这些受害者一个公道！”梁慕礼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大殿回响。
皇帝头戴十二冕旒，门帘子遮挡下的双眼饱含着隐隐的怒气。他沉声道，“此事，承德郡主怎么说？”
梁淑贞和何宴跪在下方，换上了新衣裳，头发也梳洗整理过，想来是雍亲王打点的手笔。
“皇伯伯，淑贞冤枉啊！六堂弟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平日里我更是安分守己，又怎么可能去残害良家女子呢？更何况证词，连脸都不敢露的人，指不定是打哪儿来诬陷我的呢！”
梁淑贞一副咬死了不认的样子，嚣张极了！
御史台的蔡御史站出来道，“启禀陛下，臣有话说。”
“讲。”皇帝沉厚的嗓音传来。
蔡御史激昂慷慨道，“承德郡主身为皇家郡主，代表的是我大苍皇室子弟的脸面，一言一行都应当合乎礼法，为万民表率。然，承德郡主错把陛下和雍亲王的宠爱当作恃强凌弱的武器，肆意欺压良家女儿，毁其清白，这是对无辜生命的漠视，是对大苍律令的藐视，是对陛下尊严的践踏，严重损害了皇室在民众心中的印象！”
“铁证当前，郡主如果逃避责任，在有心人的引导下，郡主的罪责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试问，陛下将来如何取信于民？试问，若皇室其他人见承德郡主没有受到惩罚，跟着效仿承德郡主，那么，皇室的尊严和威信何在？试问，其他国家的君主和子民难道不会嘲笑我们大苍黑白不分，助纣为虐吗？”
蔡御史是大苍有名的直臣，说一不二，铁面无私，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世家贵族，只要犯了罪，蔡御史都是一句话，“请陛下秉公处理！”
殿下的众位大臣对蔡御史的话已经免疫了，御史天天干的事就是找茬再一顿输出，所以大殿上的臣子们甚至当今陛下和皇子们都受过蔡御史的批评。
梁淑贞就不一样了，她初次上金龙殿，就是以这种被问罪的身份，还要被御史大臣指着鼻子骂，关键字字句句都扯到了国家尊严法度上，让她一个小姑娘家如何招架？梁淑贞心里慌死了，对着自家的爹爹疯狂使眼色。
雍亲王给了梁淑贞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上前道，“陛下，臣弟也有话讲。”
“说吧。”皇帝虽然还是只言片语，但是有心人都听得出这两个字隐隐带着些怒气。
雍亲王拉了一个妇人出来，怒喝道，“贱妇，还不跪下！”
朝中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小声嘀咕道，“这不是雍亲王的王妃吗？”
“臣妇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雍王妃哭着磕头，身子止不住颤抖。
“皇兄，都是臣弟教导无方，让这贱妇教坏了贞儿，你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雍亲王怒不可遏。
“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臣妇的错，是臣妇猪油蒙了心，平日里骄纵坏了女儿，这才使贞儿行差踏错，酿成了大祸，还请陛下原谅小女年幼无知，再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臣妇愿以死谢罪，来给天下一个交代！”
雍亲王妃说完“砰砰砰”嗑了三个响头，涕泗横流，好不可怜，有心肠软的臣子已经动摇了，还有的和雍亲王交好的臣子也站出来说好话。
“陛下，承德郡主再怎么说也不过及笄之年，年幼无知犯了错也情有可原，求陛下开恩，饶郡主一命吧！”
“请陛下开恩！”陆陆续续又有几个臣子跪下。
“承德郡主犯下大错，固然不可原谅，但其年龄尚小、心智尚未未成熟，加之雍亲王妃承认是自己失职、疏于教导，那便降承德郡主为县主，抄《女则》《女戒》各一千遍，雍亲王妃教女无方，铸成大错，判处绞刑，择日行刑！”
“臣弟谢陛下开恩！”雍亲王生怕有人反对，立马出言谢恩。
“陛下圣明！”臣子们附和道。
程宝珠站在殿下低下头，神色阴翳，这个雍亲王真渣，为了保住女儿推自己的王妃出来顶罪，好歹也是二十年的夫妻，当真是皇家无情！
还有这个梁淑贞，不敢承担自己的罪过，害得亲娘顶罪，也不求情讨饶，雍亲王妃这个女儿算是白养了！
再看看下首那个哭得眼睛红肿的雍亲王妃，可怜又可恨，可怜她替女顶罪，又可恨她助纣为虐，宁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雍亲王府这两条白眼狼！
不过，她今天的重点不是承德郡主，而是她那同父异母的嫡兄，何宴！
“陛下，今日还有一桩案子。臣女和大哥在南明书院求学期间，被承德郡主和何宴推下山崖，臣女被郡主刮伤了脸，而臣女的大哥摔下山崖后断了腿，有可能……以后都站不起来了。”程宝珠说到这里带了哭腔，强自调整情绪，“郡主与何宴害得臣女和大哥两人，伤的伤残的残，臣女恳请陛下为臣女做主！”
梁淑贞接收到雍亲王的信号，立马辩解道，“陛下，此事臣女是被迫的！都是这个何晏胁迫臣女做的！他是程宝珠同父异母的嫡亲哥哥，因为不满程宝珠这个后娘的女儿，所以胁迫臣女想给她一个教训，臣女刮伤了程宝珠的脸是臣女不对，至于推下山崖，那是何宴做的事情，与臣女无关！”
梁淑贞一番话将自己几乎摘了个干净。
“承德郡主竟然还会被一个小小的南明书院学子胁迫？”程宝珠质问道。
“那……那是因为……我心悦何宴，所以被他哄骗得干了坏事。不过，现在，我已经看清了这个烂人歹毒的心思，之前的事情，多有得罪，对不住了，东阳县主。”梁淑贞拿出事先对好的说辞，眼睛不时瞟两眼雍亲王。
“何宴，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要敢认，不要等累及无辜之人才后悔！”雍亲王别有深意，暗示何宴你全家老小的性命都拴在我手里。
一直沉默寡言的何宴，听到雍亲王的威胁，眸子突然亮了几分，连连磕头，“陛下，草民有罪，那程宝珠是后娘生的女儿，草民打心底厌恶她，便亲手策划了这一出，还利用了郡主的感情，一切都是草民的罪过，与他人无关，草民但凭处置，只求陛下放草民家人一马！”
皇帝幽幽开口了，“既然此事何宴已经认罪，那……”
“求陛下饶何宴一命！”
众人皆惊讶地望向求情者，只因，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口口声声状告何宴的程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