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来到务涂谷,不出东方月所料,沙罗多不在,城门守卫、巡逻的士兵全都是一副懒洋洋的做派。阿墨前往伊合轩,要了个阁楼的客房住下。
隔壁沙罗多用来存放珍宝钱财的民宅并不起眼,外面看来,绝非富人宅邸,也不是赤贫人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门外甚至无人把守,里面总共只看到两名士兵值守,换防时间错开,打扮成寻常百姓的样子进出。
务涂谷居民构成复杂,流浪、乞食者不少,管理混乱,伊合轩作为城里最大、最热闹的饭庄,生意兴隆,日进斗金,不少贼匪打它主意,已经遭过好几次劫,偷盗就更不计其数了。
“若茶尔泰不说,谁会知道这宅院里面别有洞天?我若是匪贼,也只会去偷抢伊合轩,绝不会打隔壁民宅的主意……”阿墨叹道,“果然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沙罗多选在这里,也是费了心的。”
阿墨在高处盯了一日,记下了换防时间。第二日,到皇宫外转悠。
车师汗国的皇后历来常居“栖凤宫”,位于皇宫内院东北角,离御花园最近。平日里,宫城外有数支焱狼血骑组成的巡逻队伍往来巡视,但如今大部分血骑果然都被春狩的沙罗多带走了,巡逻队伍变成两两一组。
“天助我也!”阿墨心道。
对于皇宫守卫的换防时间,阿墨心中滚瓜烂熟,转了一圈,感觉没什么异样,便回伊合轩去了。
第三日,贝支带着死士们分散入城,与阿墨会合。阿墨将前两日的情况跟贝支说过。
“先救小夕!”阿墨道,“然后城内必然大乱,城里的守卫、军官必然把注意力都放在皇宫里,明夜我再回来,射杀宅内守卫,偷走东方将军的骨灰,杀他个出其不意!你那边安排得如何?”
“都妥了。我就按东方月姐姐的计划,在西门安排了几个人守候待命,其中一人男扮女装,冒充皇后;我再派一人跟着你,在皇宫墙外接应。到时候我去吸引其他巡逻的血骑。”
贝支指着务涂谷地图继续道:“你入宫救出小夕后,带她往东门走,接应的人往西门走,发鸣镝为号,西门的人便冲出城外。接应的再沿路大声鼓噪说皇后被劫,从西门走了。待大军去追,我自领其他死士赶往东门,与你杀出城去!”
阿墨握住贝支的手道:“贝支,若出了城,跟我们走吧,车师定无你容身之所了!”
贝支微笑着说:“墨哥,只要能救出小夕,其他都不是事儿。”心下却苦笑:“一起走了,陪着看你们白头到老么?倒不如今夜舍命相搏,护得你们出城,死也值了。”
半日时光,却似比半年还长。终于银月东升,阿墨怀揣事先买好的带钩绳梯,来到皇宫宫城东北角附近,贝支派来接应的死士已经在那里等着。
依着东方月的嘱咐,贝支一众直待到换防结束,才开始行动。新上岗的两名血骑打着哈欠,在皇宫东北角的外墙下来回巡走。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两个大汉,醉醺醺的,晃到那俩血骑跟前。血骑甲上前一把推开其中一个呵斥:“滚开,皇宫重地,不得靠近!”
俩大汉自然不走,反而口吐莲花,跟俩血骑推搡起来。血骑乙怒道:“泼贼!再无理取闹,休怪爷爷刀剑无眼!”说罢钢刀出鞘。
“本王爷瞧瞧,是谁如此嚣张自称大爷?”暗处传来贝支的声音。俩血骑看去,贝支全副武装,从东北角走了过来。
俩血骑辨了辨,虽然惊讶,仍是单膝跪地道:“贝、贝王爷!”
贝支满身酒气,冲两血骑喊道:“他们是我兄弟,你俩是要怎的?”
“贝王爷,他们……您这两位兄弟,酒后在宫外游荡,阻碍巡逻。小人职责所在,只能劝走,请贝王爷帮忙相劝。”
贝支哈哈大笑,一左一右勾住俩大汉肩膀道:“兄弟,我告诉你们,这儿就是哥哥家——车师汗国皇宫!你俩别听他们的,到哥哥家里头喝杯酒再走!”
说罢搂着俩大汉,摇摇晃晃地要往宫门去。
俩血骑忙抢到贝支跟前,又跪下道:“贝王爷,汗王有令……”
贝支大骂:“狗东西,嚷嚷什么!汗王是我大哥,他不在,我就是都城老大!滚!”
两名血骑仍旧阻拦。贝支大怒,抓着血骑甲的胸口揪起斥道:“本王爷生在这宫里,长在这宫里,你算什么玩意儿,敢来拦我?!”说罢一个大耳刮子,打得血骑甲脑子嗡嗡的。
血骑乙怒不可挡,又抽出刀来,但还是收了回去。贝支看到,走过去喊道:“反了你的,想砍本王爷?来啊,砍啊!”说罢又是一个大耳刮子。
两名血骑各被抽了一个耳光,敢怒不敢言,气势矮了大半截。贝支不依不饶,招呼俩大汉道:“兄弟,跟我把这俩东西拖到骁骑大营,我要问问他们佰长是怎么管教的!”
贝支拖着血骑甲,俩大汉架着血骑乙,一起往远处走。这时已从他处聚过来好几名当值血骑,帮忙阻拦。贝支本就力大,拿出耍酒疯的撒泼劲儿,众血骑挡也挡不住;又碍于他王爷身份,不敢造次,只能出言劝和,就这样一群人越劝越远,皇宫东北角倒成了被遗忘的角落。
阿墨在暗处暗暗喜道:“贝支啊贝支,你学了佛,反倒给力不少,莫不是开悟了?”
于是摸到宫墙脚下。接应的死士背靠宫墙,蹲个马步,双掌在小腹处支着。阿墨深吸一口气,猛跑两步,一脚蹬着那死士手掌奋力一蹦,死士顺势抬手上抛,两处合力,阿墨便攀住了宫墙上沿。
阿墨往下看了看,暗暗发愁:“这么高的墙,就算带出小夕,爬出来也得费番工夫……这不知道霜儿飞檐走壁的本事怎么学来的。小夕出来,非逼她拜霜儿为师不可!”
不过也顾不得这么许多,阿墨翻过墙,待墙外死士将绳梯抛过来,阿墨将它勾到墙上布好,便潜入御花园去。
寻常侍卫入不得皇宫内院,此刻花园里静悄悄的。阿墨暗暗告诫自己,碰到宫女,切不可出手太重。
“打晕就好……”阿墨心想。
很快来到栖凤宫门前,宫内灯光昏黄幽暗。“不会这么早睡下了吧?见到小夕,还得催促她穿衣,也是麻烦……”阿墨越想,越发焦躁,悄悄推门而入,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沙罗多不在,竟连宫女都如此懈怠!”阿墨边想边找,然而寻遍整个栖凤宫,也没有小夕身影。
“事有蹊跷!我得赶紧去别的宫里找一找!贝支,你可得多闹腾一会儿!”觉出势头不对,阿墨返身急出。
然而未及开门,“噌”的一声,一柄明晃晃的钢刀从门缝穿入,刀尖直指阿墨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