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摩多,阿墨终于得意了些许,脸色恢复了点神采。
“手下败将嘛,当然记得,咋啦?”
“给他撒花的那位姐姐,跳舞跳得真好。我想学。”小夕终于抬起了头,眼神中、鼻息里,全是羡慕……
“学呗。”阿墨轻描淡写。
“跟谁学啊?”
“跟……问你爹爹。他们是楼兰的嘛,叫你爹爹请个楼兰老师来教你呗。”
“我跟爹爹说了,爹爹不允!”
“为啥?”
“爹爹说我们胡闹!”
听到这个,阿墨心中一慌,低声道:“也怪不得师父……要不是我们偷跑去玩,贝支也不会这样。现在跟贝支的伤扯上关系的事儿,师父都恼得不行,不如你先等一等,待贝支好了,再求一求。走,咱们出去玩儿!”
阿墨拉起小夕,却被小夕甩开了。
“我不想玩儿!我只想学楼兰舞!”小夕突然拽着阿墨衣服,将阿墨拉低了身子,踮脚对阿墨耳语道:“墨哥哥,我想去楼兰找老师学舞,你帮帮我吧!”
“什,什么?”阿墨骇然:“开玩笑,你知道楼兰在哪里么?”
“知道!”小夕笑嘻嘻地掏出一张绢布,上面歪歪扭扭地画了许多线条:“我有地图!”
阿墨瞅了一眼,撇嘴道:“这什么鬼……”
“地图,我从爹爹的屋子里挂的大地图上描下来的。”
“地图有啥用,你知道楼兰离咱们多远么?”
“多远?”
“我……我也不知道。”
“那就试试嘛!试试就知道了!”小夕摇着阿墨的衣服央求。
“瞎搞!你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到处乱跑,会被狼叼走的!”
“这不是有墨哥哥吗?你不是说,你从爹爹那学了本事,大灰狼看了你都会绕道走吗?”
“你胡闹!”阿墨急了。
“哼!连你也说我胡闹!不理你了!你走,我自己去!”小夕眼泪扑簌簌落下,呜呜地哭了起来。
阿墨出了屋,到外厅,对小丫挤了个笑脸,坐下陪了一会儿。他本以为过不多久,小夕便会和往常一样跑出来黏着自己,却不料干干地坐了许久,小夕仍未出现。
“若师父回来,小夕还在哭,我非挨揍不可……”阿墨想了想,返身回去。
小夕虽红着眼,却早止住了眼泪,正收拾自己的衣服,挑了几件心爱的首饰,摞在一张桌布上,绑在一块儿,学着大人的样子,打成个包裹式样。动作虽显稚嫩,却很认真。
“小夕,你干嘛呢!”阿墨抢入,夺走小包。
“我-要-去-楼-兰!”小夕一字一顿地说道。
“胡……”阿墨“闹”字尚未出口,四目相对时,心中一颤!小夕眼中的坚持,如此凌厉,竟让阿墨语塞。
那一刻阿墨知道,小夕绝非胡闹。
“小夕,我,我陪你去,但也不能如此着急啊……贝支是去不了了……要不,咱们去找找阿柴哥哥,若他同去,岂不是更好?”阿墨无奈,只能先稳住小夕。
“真的吗?墨哥哥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陪我!”小夕跳起来,抱住阿墨道:“阿墨哥哥,咱们现在就去找柴哥哥吧!”
孩童之间本就容易相熟,阿柴是几人边境落难时收获的友谊,更是亲密;加之年纪较阿墨还长两岁,在阿墨等人眼中,自然是老大一般的存在。
阿墨哄骗小夕,说今日阿柴不在城里。别过小夕后,却径自找到阿柴,述明来意。
阿柴大惊道:“你是傻了吗?居然答应了小夕?”
“我不答应她,说不定她真就自己跑了!”
“那你答应了她,她非要去时,你怎么办?”
“那……那我也只能去了,我又不能不管她。”阿墨为难道:“我不去,她一个人怎么办?”
“呵呵,若真碰上悍匪猛兽,你去了又能如何?”阿柴蔑笑。
“那怎么办,柴哥,你给我出出主意呗!小夕若跑了,车叔叔饶不了我!”
阿柴坐下,皱着眉头苦思。无数个在温饱中挣扎的日子让他远比同龄的孩子深沉和睿智。
“照你说来,想要小夕不胡闹,除非车叔叔给她找老师,让她学楼兰舞?”
阿墨点头。
“那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赌一把。”
“什,什么意思?怎么赌?”
“阿墨,你俩得想办法闹出点事儿,但又不能真出事!只是让车叔叔觉得,不允小夕学舞,会出事儿。”
阿墨先是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然后呢?”
“哪有什么然后?然后不就是赌?车叔叔可能会怕了你俩,同意了;也可能会更火大,扒了你的皮——他总不能扒了小夕的皮,所以,就看你运气了。”
阿墨惊惧,哑然失言。
阿柴瞅了他一眼,又道:“要不,若你认识什么车叔叔的长辈,或是与车叔叔平辈的、能说上话的,求他在最后关头,让他劝劝车叔叔,你赌赢的机会就大一些。”
阿墨心中一亮:“慕阿姨!”当下凑到阿柴身边道:“柴哥,车叔叔过不了几日,便要回车师前国探望他王兄……”
俩娃儿窸窸窣窣,商议对策,决定让阿墨带着小夕假意出逃,去楼兰学舞。
“柴哥,你同我们一起去吧!”
“我可不去!我只是看你为难,帮你出出主意。别说我不仗义,真要我说,最好你俩都别去!”
“主意是你出的,你不去,我和小夕弄不了!”阿墨苦苦哀求。“大哥”不去,阿墨心中总是没底。
岂料阿柴慌道:“阿墨,你可别说是我出的主意!不然你会害死我!”
“为啥?”
“我,我和你们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你们爹爹,不是王就是爷的,你们闯了天大的祸,顶多斥责几句。我不一样,我闯了祸,会和我爹一起掉脑袋的。你们的祸我闯不起。”
阿柴低下头去,央求道:“你若不想我出事,便当我根本不知道这事儿!还有,小夕那儿,你也得叮嘱好了,她更小,可别说漏了嘴,说是我的主意!”
阿墨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辞别道:“柴哥,你放心吧,我走了。”
阿柴送到门口,又叮嘱道:“若一定要出逃,千万别越过边境!”
“柴哥,我记住了。”
过得几日,车合烈向汗王请辞,再回交河城城探望伤重的王兄。阿依慕出城相迎。
“姐夫!一路辛苦了。”阿依慕笑靥如花,替车合烈掸了掸披风上的沙尘。
“有劳妹妹相迎,妹妹太客气了。”车合烈解下披风抖了抖,自己抱在手上,问:“王兄如何?”
“大王时好时坏。”阿依慕叹气道:“昨日还念着姐夫和宝贝侄女儿呢,今日又昏睡不起。咱们入宫看看,若醒着,先跟大王报个平安吧。”
说罢,阿依慕左右看看,惊问:“小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