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低沉而富有节奏的轰鸣声,打破了台湾海峡清晨的宁静。
一艘船身漆黑,桅杆高耸,船尾两侧各有一个巨大明轮飞速转动,烟囱之中冒着淡淡白烟的……巨舰,朝着台湾鹿耳门的方向,不紧不慢地驶来。
此刻,台湾鹿耳门外的郑氏水师巡逻船队,早已发现了这艘不速之客。
“那……那是什么船?!”一名负责了望的郑军水手,看着远处那艘冒着白烟,逆风而来的战舰,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丝深深的恐惧。
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船只!
竟然能逆风行驶!
“快!快发信号!”巡逻船队的哨官,也是面色大变,急声下令。
凄厉的警报声,瞬间划破了鹿耳门水道的宁静!
郑氏水师的战船,如同被捅了马蜂窝一般,从各个港口码头蜂拥而出,朝着那艘来历不明的“妖舟”包围而去。
一时间,海面上帆影重重,杀气腾腾!
然而,朱镇的座驾,却依旧是不慌不忙,保持着匀速,朝着鹿耳门水道的入口,径直驶去。
仿佛根本没将周围那些如同饿狼般扑来的郑氏战船,放在眼里。
船头之上,朱镇一身青衫,负手而立,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袂,神态悠闲,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在他身旁,陈圆圆一袭华丽宫装,云鬓高耸,珠翠环绕,那张美艳绝伦的俏脸之上,带着几分从容与……一丝睥睨众生的威严。
她静静地依偎在朱镇身旁,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远处那些气势汹汹的郑氏战船,仿佛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王爷,”陈圆圆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好奇,“这些郑家军,看起来……倒是挺凶的嘛。”
朱镇闻言,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他顿了顿,又道:“若是放在以前,他们这支水师,倒也算得上是海上劲旅。只可惜……”
“他们遇到了本王!”
朱镇眼中闪过一丝傲然之色,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很快,郑氏水师的数十艘主力战船,便已将朱镇的座驾,团团包围在核心。
为首的一艘三桅大福船之上,一名身着明甲,面容威严的中年将领,手持千里镜,仔细观察着朱镇的座驾,以及船头之上那对气度不凡的男女,眉头紧锁,脸上充满了凝重与……一丝警惕。
此人,正是台湾郑氏延平郡王郑经麾下,水师大将刘国轩。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刘国轩放下千里镜,对着朱镇的座驾,朗声喝道,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海面上传出老远。
朱镇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却并未答话。
他只是轻轻一挥手。
旗舰之上,一面巨大的旗帜,缓缓升起!
旗帜之上,两条栩栩如生的黑色蛟龙,盘绕着一轮烈日与一弯新月,张牙舞爪,威风凛凛!
正是代表着“大明长平公主”与“大明摄政王朱镇”的日月龙旗!
“日月龙旗?!”刘国轩看着那面在海风中猎猎作响的旗帜,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莫非……莫非是那在辽东大破鞑子水师,攻陷金州的……龙骧军?!”
他心中巨震。
这龙骧军的威名,他早有耳闻。
其火器之犀利,战力之强悍,简直是……匪夷所思!
据说,连大清国福建、广东两路水师主力,近千艘战船,都在他们手中……全军覆没!
如今,这龙骧军的“摄政王”,竟然……亲自驾临台湾?!
而且……只有一艘船?!
这……这究竟是何用意?!
是示威?是挑衅?还是……另有图谋?!
刘国轩心中念头急转,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朗声喝道:“原来是龙骧军的朱王爷驾到!不知王爷此番前来我台湾,有何贵干?”
这一次,朱镇终于开口了。
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郑军将士的耳中。
“本王此来,是奉大明长平公主之命,与你家延平郡王郑经……商议一件关乎天下苍生,光复大明江山的大事!”
“什么?!”刘国轩闻言,心中又是一惊。
与延平郡王商议大事?
而且……还是“光复大明江山”这等敏感的话题?!
他不敢擅自做主,连忙派人火速返回承天府,向郑经禀报。
郑经得到消息,也是大为震惊,立刻召集麾下文武众臣,商议对策。
“诸位,那龙骧军的朱镇王爷,突然驾临我台湾,只带一艘战船,点名要见本藩,商议光复大明江山之事,尔等……有何看法?”郑经坐在王座之上,目光扫过阶下众人,沉声问道。
阶下众人,闻言皆是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启禀王爷!”兵部尚书冯锡范出列,躬身道,“那龙骧军虽然在辽东屡败清军,声威大振,但其来历不明,虚实不清。”
“如今朱镇孤身前来,恐有诈!依臣之见,不如……将其拿下,严加审问,以探其虚实!”
“不可!”刘国轩连忙出言反对,“王爷!那朱镇既然敢孤身前来,定然是有所依仗!若是我等贸然动手,激怒了此人,引得龙骧军大举来攻,那我台湾……危矣!”
“刘大人此言差矣!”冯锡范冷哼一声,“我台湾郑氏,经营多年,兵精粮足,水师更是冠绝天下!难道还怕了他区区一个龙骧军不成?!”
“再者说,”冯锡范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如今我台湾,奉大明永历正朔。那朱镇打着‘长平公主’的旗号,分明是想……与我等争夺这‘大明正统’之名!此等乱臣贼子,岂能容他?!”
一时间,朝堂之上,争论不休,分成了主战与主和两派。
郑经听着众人的争论,也是眉头紧锁,犹豫不决。
他既忌惮龙骧军的强大实力,又担心朱镇此来,是想吞并他郑氏基业。
“王爷!”就在此时,一名老臣出列,缓缓开口。
此人,正是当年追随郑成功,开辟台湾的元老重臣,如今已是白发苍苍的吏部尚书——洪旭。
“老臣以为,”洪旭声音虽然苍老,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那朱镇,既然敢以‘一人一舰’之姿,孤身独闯我台湾,其胆识与魄力,绝非常人可比。”
“其所言‘商议光复大明江山’之事,或许……并非虚言。”
他顿了顿,又道:“如今,三藩之乱未平,清妖主力被牵制在中原。我台湾郑氏,与那龙骧军,皆是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本就……有共同的敌人。”
“依老臣之见,王爷不妨……先见一见那朱镇,探探他的口风,再做定夺,亦不迟。”
郑经闻言,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洪老大人所言有理。”他缓缓开口,“传本藩将令,请那朱镇王爷……入承天府一叙!”
“不过……”郑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为了以防万一,命刘国轩将军,率领水师主力,严密布防鹿耳门水道!若那朱镇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遵命!”
鹿耳门外海,水波不兴。
朱镇那艘孤零零的蒸汽明轮盖伦船,在数十艘郑氏水师战船的“簇拥”之下,如同鹤立鸡群,不紧不慢地驶入了鹿耳门水道。
水道两侧,炮台森然,旌旗招展。
郑军士卒,一个个盔明甲亮,手持兵刃,目光警惕地注视着这艘造型诡异,却又透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的“妖舟”。
气氛,肃杀而紧张。
朱镇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负手立于船头,青衫在海风中微微拂动,仿佛不是身陷重围,而是在自家后花园中闲庭信步。
时不时,他还饶有兴致地指点着水道两岸的景物,对身旁的陈圆圆低声解说着什么,嘴角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陈圆圆一袭华丽宫装,云鬓高耸,珠翠环绕,虽然脸上带着薄薄的面纱,遮住了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但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却顾盼生辉,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绝代风华。
初时,她心中尚有几分紧张,毕竟这阵仗,着实有些吓人。
但看着朱镇那副从容不迫,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那颗悬着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她知道,这个男人,既然敢以一人一船之力,独闯这龙潭虎穴,就一定……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朱镇的座驾,在郑氏水师的“护送”下,缓缓地驶过狭窄的鹿耳门水道,终于抵达了安平镇的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