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金辉懒洋洋地铺满了小院,给院墙和磨盘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边。
秦阳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手里却罕见地提着两个小巧的篮子。
隋安儿刚把秦瑶放进摇篮里,抬头看见丈夫手里的篮子,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回来啦,这提的什么好东西?”她好奇地问。
秦阳脸上满是笑意,他将两个篮子递到妻子面前。
“喏,都是好东西。”
隋安儿接过篮子,是樱桃和荠菜。
一颗颗圆润饱满的樱桃挤得满满当当,在夕阳下红得发亮,像无数颗小小的玛瑙珠子,鲜艳欲滴,上面还沾着未干的水珠。
“呀!樱桃!”
隋安儿惊喜地低呼出声,脸上瞬间绽开笑容。
“哪来的?”
秦阳看着妻子惊喜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咧嘴笑了。
他拿起一颗最大最红的樱桃,直接塞进隋安儿嘴里。
“尝尝,甜着呢。是佤山后山,有片野樱桃林子。”
“今儿干活歇晌的时候,寨子里一个小伙子,那身手真是了得,光着脚板,蹭蹭几下就窜到树顶上去了,摘了老大一兜子下来,大伙儿都分了些,我得了这一篮。”
隋安儿猝不及防被塞了颗樱桃,下意识一咬。
饱满的果肉瞬间在齿间迸裂,丰沛的汁水带着纯粹的酸甜滋味溢满口腔,那甜味清新自然,完全没有京城樱桃那种酸涩感。
“唔,真甜,汁水真足。”
隋安儿眼睛都眯了起来,细细品味着,忍不住赞叹。
“比咱们在京城吃到的强多了,京城的樱桃,十颗里有八颗酸得倒牙,剩下两颗也不够甜,多半都拿去做樱桃毕罗了。”
说到樱桃毕罗,她眼神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怀念和一丝馋意。
这道点心要选熟透的樱桃,一颗颗耐心去核,只留饱满的果肉。
加上上好的砂糖,在小铜锅里用文火慢慢熬煮,熬成浓稠晶莹,色泽诱人的樱桃酱。
饼皮最考验人,面团要揉得极软,擀面杖要施力均匀,将面皮擀得薄如蝉翼,近乎透明。
每擀好一张,就小心翼翼地刷上一层清亮的熟油,再叠放到盘子里。
等所有面皮都叠好,便放入蒸笼里隔水蒸。
蒸汽氤氲中,面皮变得柔软透亮。
出锅后稍稍放凉,趁着温热,手指需格外轻柔,将一张张近乎透明的薄皮小心揭开。
舀一大勺甜香四溢的樱桃酱放在面皮中央,有些还会再放几颗完整的去核鲜樱桃。
然后将面皮对折包裹住馅料,两侧向内折好,再卷成小巧玲珑的春卷形状。
最后,将这精致的樱桃毕罗放入抹了薄油的煎饼鏊子或者平底锅里,用小火耐心煎烙,时不时翻个面,直到两面都泛起诱人的、微微焦黄的金色。
咬一口,外皮是酥脆与软糯的奇妙结合,内里是滚烫甜蜜又带着果酸清香的樱桃馅。
最妙的是,那薄透的饼皮,能隐约透出内里粉红娇艳的馅料,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可今天秦阳带回来的樱桃,汁水太丰盈,果肉太鲜嫩,显然是适宜直接入口的极品。
用来熬酱做毕罗,反而有些暴殄天物了。
她的目光转向另一篮子荠菜。
荠菜鲜嫩水灵,叶片青翠舒展,根茎洁白,带着泥土的清新气息,一看就是刚挖出来不久。
隋安儿的馋虫立刻找到了新的方向。
“樱桃留着饭后当果子吃,新鲜着最好。”她笑着宣布。
“今晚咱们吃荠菜饺子,正好有新鲜的荠菜,阳哥挖的这篮子,看着就香。”
“好嘞,吃饺子。”秦玥立刻欢呼起来。
说干就干,秦阳负责处理荠菜。
他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院里,将竹篮里的荠菜一股脑倒进大木盆里,注入清水。
他做事细致,一根根摘去老根和黄叶,动作麻利又认真,翠绿的嫩叶被仔细挑拣出来,很快就在盆里堆起一座小小的“青山”。
清洗了好几遍,直到水变得清澈,才捞出来沥水。
隋安儿将洗干净的荠菜投入沸水中,翠绿的叶子瞬间被烫得颜色更加鲜亮。
焯水时间很短,眼见着荠菜全部变色变软,立刻用笊篱捞起,迅速浸入旁边早已准备好的一盆井水里。
过凉能让荠菜保持鲜脆的口感和碧绿的颜色。
待彻底凉透,隋安儿捞出荠菜,双手用力,将水分挤干。
挤成团的荠菜放在砧板上,被隋安儿用刀细细切碎,清新的香气立刻在灶间弥漫开来。
接着是炒鸡蛋。
隋安儿在锅里倒入一点清亮的菜籽油,油烧热后,将金黄的蛋液“滋啦”一声倒入锅中。
蛋液迅速膨胀凝固,她用锅铲轻巧地划散,炒成嫩黄蓬松、香气四溢的鸡蛋碎。
最后一步是调馅。
隋安儿把切碎的荠菜和炒好的鸡蛋碎一起倒进一个大陶盆里。
撒上适量的盐,再切上一小把翠绿的葱花。
筷子在盆里搅拌均匀,那混合着荠菜清香、鸡蛋浓香和葱香的味道,光是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这边馅料调好,那边秦阳已经开始和面了。
包饺子,和面擀皮是他的“专属”活计。
只见他舀出雪白的面粉倒入瓦盆,中间挖个小坑,缓缓倒入温水。
随后灵巧又有力地揉搓着面团。
他手劲大,揉出的面团格外光滑柔韧,不粘手也不粘盆。
揉好后将面团盖上湿布放在一旁醒着。
秦阳将院子里打扫干净后面团也醒好了。
醒好的面团被搓成长条,揪成一个个大小均匀的小剂子。
接着,擀面杖在秦阳手里仿佛有了生命。
他一手灵活地转动着小小的面剂子,一手握着擀面杖,手腕发力,动作流畅而富有节奏感。
只听“嗒、嗒、嗒”轻快的声响,一个个圆圆的、中间略厚边缘极薄的饺子皮便从他手下飞旋而出。
稳稳地落在旁边的盖帘上,大小均匀,薄厚适中,韧劲十足。
秦玥早已洗干净手,跃跃欲试,隋安儿先给她示范:
取一张饺子皮摊在手心,舀一勺馅料放在中间,然后对折,用拇指和食指灵巧地捏出细密匀称的花褶。
一个肚子鼓鼓、边缘带着漂亮褶子的月牙饺就包好了。
秦玥学着母亲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操作。
一开始捏得歪歪扭扭,要么馅放少了饺子瘪瘪的,要么馅放多了捏不拢露馅儿。
但她学得认真,很快就像模像样了,秦阳擀皮的速度正好能供上她们娘俩包。
包饺子的过程总是热闹又温馨。
秦阳一边擀皮,一边说起今天田里的趣事。隋安儿则笑着说起白天小秦瑶如何咿咿呀呀地学说话,如何对着摇篮上挂的布老虎“啊呜啊呜”地叫。
盖帘上,一排排白白胖胖的饺子整齐地排列着,锅里水已经烧开,翻滚着白色的水花。
“下饺子喽!”
隋安儿一声吆喝,端起盖帘,将饺子滑入沸腾的水中。
饺子在滚水里沉沉浮浮,如同一个个洁白的元宝。
很快,诱人的面香混合着荠菜鸡蛋的鲜香便随着升腾的蒸汽,弥漫了整个小院。
这荠菜的清新,鸡蛋的醇香,樱桃的甜香,家人围坐的笑语,混合在一起,便是最踏实温暖的家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