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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温尼维尔从露台跳下来,她的魔杖变成剑接住了她,缓缓降落在地面。

她的身影瞬间被下方混乱魔力激荡起的狂风吹拂,银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月白色的长袍猎猎作响。

紧接着,她举起了手中一根通体漆黑、杖身缠绕着银色蛇形浮雕、顶端镶嵌着一颗巨大猫眼石的古老权杖,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魔力波动。

她开始吟唱古老、繁复的咒语,仿佛来自远古时代的祷文,每一个音节吐出,都引动着周围魔力的共鸣,她的权杖在空中划出无比复杂的轨迹,勾勒出一个又一个散发着璀璨银光、结构精妙绝伦的古代魔法阵。

随着她的吟唱,威尼斯纵横交错的运河之水仿佛听到了召唤,开始剧烈沸腾!无数道湛蓝色的、纯粹的水元素魔力从河水中升腾而起,如同无数条水龙,汇聚成巨大的洪流,冲向那道不祥的光柱,试图将其包裹、冷却、中和!

光柱与水流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能量激烈对抗,迸发出刺眼的光芒!格温尼维尔的身影在能量风暴中显得异常渺小,但她站得笔直,魔杖稳如磐石,只是额头微微见汗,显示出“巨大”的消耗。

她再次变换咒语,魔杖指向天空!此时已是黄昏过后,夜幕开始降临。随着她的咒语,天幕上几颗较早出现的星辰骤然亮起,投下清冷而纯净的星辉!这些星辉穿透了混乱的能量场,精准地洒落在威尼斯那些被暗影能量污染的区域,所过之处,墨黑色的腐蚀性能量如同冰雪消融般被净化!

第三个大型复合咒语施展出来!一道巨大的、半透明的、闪烁着七彩琉璃光泽的魔法屏障,以格温尼维尔所在的位置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张,将能量爆发的核心区域与威尼斯大部分城区隔离开来!屏障有效地阻挡了最致命的能量冲击和魔法污染扩散,保护了普通巫师和麻瓜伪装区域的安全。

每一个咒语都宏大、古老、效果显着,但同时也显得极其“消耗心力”。格温尼维尔施展完这三个大型咒语后,脸色变得“苍白”,呼吸也明显“急促”起来,身形甚至微微晃动了一下,仿佛随时可能魔力透支而倒下。她“勉强”支撑着,继续施展一些“相对简单”的修复咒和驱逐咒,清理着零散的魔法灾害。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完美地诠释了一位年轻、强大但经验尚浅的巫师,为了拯救一座城市而“拼尽全力”、“不惜代价”的形象。

格温尼维尔“虚弱”地晃了晃,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厥,被热心的巫师连忙扶住。

同时她的“壮举”早已被无数惊魂未定的巫师目睹,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般飞向四面八方。

与此同时,英国伦敦,魔法部,威森加摩首席法师团紧急会议厅。

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墙壁上的魔法壁炉中,不时传来来自意大利魔法部的紧急通讯和现场传回的魔法影像。影像中,那道贯穿天地的能量光柱和格温尼维尔力挽狂澜的身影,交替出现。

“梅林的胡子!”一位白发苍苍、穿着绣满星星月亮的深紫色长袍的威森加摩元老,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魔法水幕上定格的画面——那道撕裂威尼斯天际的惨白与墨黑交织的能量光柱,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莱斯特兰奇家的那个小姑娘…她到底做了什么?这…这真的是一个二年级学生能引发的动静吗?!”

坐在他对面,一位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女巫沉声回应,她面前摊开着一份刚刚由猫头鹰送抵的、还带着威尼斯水汽的紧急报告:“根据意大利魔法部的最新通报,并非莱斯特兰奇小姐引发了灾难。恰恰相反,是多方面情报显示,是她阻止了一场可能将威尼斯从地图上抹去的浩劫。”

她顿了顿,环视一周,目光尤其在脸色阴晴不定的魔法部部长脸上停留片刻,继续说道:“初步调查表明,是威尼斯地下封印的一个极其危险的古代黑魔法工坊——‘暗影工坊’,发生了灾难性的失控爆炸。根据我们侧面了解到的信息,莱斯特兰奇小姐似乎是通过某种…极其精密的灵魂链接或魔法契约,感知到了她留在霍格沃茨的几位斯莱特林学生——包括马尔福、扎比尼、帕金森家的继承人,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正是这种预警,促使她第一时间赶赴现场。”

女巫顺势将另一叠文件推到桌子中央,那是圣马可魔法伤病医院出具的、关于德拉科·马尔福等人的详细体检报告副本。“看看这个吧。魔力撕裂性拉伤、精神海受损、肋骨骨裂、严重魔力透支…这些孩子们几乎是捡回了一条命。而根据他们零散的回忆和莱斯特兰奇小姐的推断,他们在工坊内遭遇的,绝非意外,而是有针对性的、带有食死徒标记特征的黑暗生物袭击和魔法陷阱。”

她的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部长的助理有些紧张地走进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福吉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挥了挥手,示意助理离开,然后深吸一口气,看向在场的众人,语气复杂地说:“…就在刚才,卢修斯·马尔福、帕金森先生、扎比尼夫人等几位…联袂来访,现在正在我的会客室等候。他们…手里也拿着这些体检报告。”

会议室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和窃窃私语。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英国最有权势的几个纯血家族,因为他们的继承人在意大利“遇袭重伤”而联合起来,向魔法部施压了!这压力,不仅仅是出于父辈的愤怒,更代表着这些家族对事件定性的一致态度——这是一次针对英国纯血继承人的、由伏地魔残余势力策划的阴谋袭击!

“他们的要求很明确,”部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要求我们以最严厉的外交姿态,敦促意大利魔法部彻查此事,必须揪出并严惩幕后黑手,确保此类事件不再发生,并…保障我国公民,尤其是这些年轻学生在欧陆的安全。”他的语气带着无奈,显然被那几位族长施加了不小的压力。

“这不仅仅是一次魔法灾害,”一位立场偏向纯血家族的成员立刻接口道,“这是一次赤裸裸的挑衅!是对我们整个魔法社会的威胁!莱斯特兰奇小姐不仅拯救了威尼斯,也保护了我们未来的希望!我们必须支持她,支持这些家族的要求!”

邓布利多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半月形眼镜后的蓝色眼睛深邃如海,指尖轻轻搭在一起。他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毫无疑问,这是一起非常严重的事件。莱斯特兰奇小姐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气和力量,值得赞赏。马尔福先生和其他几位同学的遭遇,也令人深感同情和关切。”

他话锋微转,目光扫过众人:“然而,在我们采取进一步行动之前,我认为我们需要更全面、更客观的信息。意大利魔法部正在进行的调查是关键。我们应当给予他们信任和支持,而不是急于施加压力。同时,”他看向部长,“安抚好马尔福先生等家长的情绪至关重要,但也要避免让局势过度紧张,升级为国际纠纷。”

与此同时,数千英里之外,英国伦敦,蜘蛛尾巷。

西弗勒斯·斯内普正独自坐在他那间昏暗、堆满了书籍和魔药材料的客厅里唯一的、看起来还算舒适的旧沙发上。壁炉里只有冰冷的灰烬,房间里弥漫着草药和旧纸张混合的、独属于他的气息。与威尼斯那边的喧嚣、紧张和“荣光”截然不同,这里只有一片死寂。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常服,身形显得比平时更加瘦削和孤寂。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粗糙的扶手,眉头紧锁,黑眸深处是一片化不开的沉郁。

距离爱琴海边那个带着海风咸湿气息的告别,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

“霍格沃茨见。”

她当时是这么说的,声音带着那种惯有的、慵懒而笃定的笑意,翡翠绿的眸子在夕阳下闪着光。他当时只是几不可察地颔首,并未多言,但心底某处,或许曾掠过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于即将到来的短暂分别的…不习惯。

然而,三天过去了。

没有只言片语。

没有通过双面镜传来的、带着戏谑的问候。

没有猫头鹰送来的、写着无关紧要琐事却总能让他嘴角微不可察上扬的羊皮纸。

甚至连一丝通过某种隐秘魔法契约传递的、证明她安然无恙的波动都没有。

仿佛她从那个黄昏的海边直接蒸发了一般。

这种彻底的、反常的静默,让斯内普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甚至…一丝连他自己都感到荒谬和恼怒的…

委屈。

是的,委屈。一种冰冷的、细密的、如同蜘蛛网般缠绕在心头的不适感。他立刻试图用理智扼杀这种软弱的情绪——他西弗勒斯·斯内普,霍格沃茨的魔药课教授,前食死徒,有什么资格感到委屈?他又在期待什么?

可是,那种感觉挥之不去。

按照她以往的作风…绝不会这样。无论是在霍格沃茨地窖里突如其来的“拜访”,还是假期里各种“恰好”需要他专业意见的“学术交流”,她总是有各种理由出现在他周围,用那种带着点狡黠又理直气壮的态度,打破他刻意维持的孤寂。他甚至已经…习惯了那种带着侵扰性的存在感。

而现在,这种存在感消失了。消失得如此彻底,如此突兀。

他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膝盖上摊开的一本极其晦涩的古代魔药典籍上,但那些复杂的如尼文和配方此刻却如同天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向远方。

…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联系他的麻烦?或者…是不是他之前某个不经意的、刻薄的言辞,终于让她觉得…厌烦了?她…玩的不亦乐乎了,甚至忘记她的教授了?

这些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噬咬了他的心脏一下,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他强迫自己站起身,走向魔药实验室。或许,只有沉浸在坩埚升腾的蒸汽和复杂难辨的药性反应中,才能暂时麻痹这种陌生而令人厌恶的情绪。

然而,当他拿起银质小刀,准备处理一堆瞌睡豆时,动作却比平时僵硬了几分。整个蜘蛛尾巷,都弥漫着一种主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等待”的、冰冷而焦灼的气息。

“感谢诸位的关心,”格温尼维尔对最先赶到的一些意大利魔法部官员和当地显要巫师说道,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但危机并未完全解除…工坊核心仍有极强的黑魔法污染残留,若不彻底根除,恐有二次爆发的风险。”她适时地轻咳两声,显得忧心忡忡。

而后,她语气沉重地描述了工坊内残留的“可怕景象”和“惊人的发现”。

“……那绝非简单的古代魔法事故,”她“虚弱”但坚定地说,“我在净化过程中,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黑暗气息。与十几年前困扰我们英国的黑暗气息同源。”她适时地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那些残留的物品,指向了一个可怕的结论:有伏地魔的残余势力,一直在暗中活动,他们试图重启这个危险的工坊,进行某种…可怕的实验。这次的爆炸,很可能就是他们实验失控,或者…是为了消灭证据而故意引发的!”

她提供的“证据”看似确凿,逻辑也看似合理。再加上她“拯救者”的身份和莱斯特兰奇家族的威望,她的说辞迅速被采信。

第二天,《预言家日报》意大利版用头版头条报道了此事,标题耸人听闻:《威尼斯惊魂!神秘人余孽阴谋曝光,莱斯特兰奇英勇破局!》。文章详细描述了“食死徒残余势力”如何利用古代工坊进行危险实验最终酿成灾难,以及格温尼维尔·莱斯特兰奇如何不顾个人安危力挽狂澜。文章还配发了那些“发现”的黑魔法物品照片。

舆论瞬间被引爆!整个欧洲魔法界都将目光投向了意大利,对伏地魔残余势力的担忧和警惕再次被提起。意大利魔法部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也对格温尼维尔提供的“关键情报”感激涕零。

在成功将矛头指向伏地魔残余势力后,格温尼维尔开始了真正的重头戏——扩张莱斯特兰奇家族在意大利的势力。

她以“协助威尼斯重建”和“共同防范黑暗势力”为由,向意大利魔法部提出了多项“合作建议”:

莱斯特兰奇家族将派遣“专家常驻意大利,协助建立更高效的魔法灾害预警和应对机制。作为回报,莱斯特兰奇家族获得在威尼斯及几个关键港口城市的魔法材料优先采购权和特定魔法物品的独家经营权。

其次鉴于莱斯特兰奇家族在对抗黑魔法方面的“丰富经验”,格温尼维尔提议在威尼斯建立一所“黑魔法防御术高级研修中心”,由莱斯特兰奇家族提供师资和部分教材,为意大利培养相关人才。这所中心将成为莱斯特兰奇家族在意大利传播影响力、吸纳人才的重要据点。

针对此次暴露出的古代魔法遗迹管理漏洞,格温尼维尔“慷慨”地提出,莱斯特兰奇家族可以分享部分家族掌握的、关于意大利境内古代魔法遗迹的“非机密”资料,并参与对一些高风险遗迹的评估与封印工作。这相当于让莱斯特兰奇家族的手,合法地伸进了意大利魔法历史遗产的管理领域。

这些提议,表面上是为了威尼斯和意大利魔法界的利益,实际上每一条都蕴含着巨大的政治和经济价值。焦头烂额的意大利魔法部,在格温尼维尔“救世主”光环和“确凿”的黑暗威胁下,几乎没有太多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大部分接受。

与此同时,格温尼维尔私下会见了威尼斯几个最有影响力的纯血家族(包括那些在此次事件中受损或态度暧昧的家族)。她恩威并施,一方面展示莱斯特兰奇家族的肌肉和此次带来的“秩序”,另一方面也抛出橄榄枝,承诺在未来的合作中给予他们利益。一些家族选择了臣服与合作,另一些则被悄然边缘化。

老船夫艾兹拉和老卡西米尔,因为“监管不力”和“方法冒进”,声望严重受损,他们掌控的一些关键水道和情报网络,也被格温尼维尔以“整合资源、提高效率”为由,逐步接管。

而潜伏的伏地魔残余势力对此次事件感到震惊和愤怒。他们损失了一个重要的潜在据点,并被莫名其妙地扣上了一顶大帽子,他们可没想下死手的。

在格温尼维尔忙于“净化”工坊和进行高层博弈的同时,她并没有忘记那几位在事件中“英勇负伤”的年轻斯莱特林。这正是塑造舆论、博取同情的绝佳机会。

在格温尼维尔的“建议”下,圣马可魔法伤病医院对德拉科、布雷斯、潘西、达芙妮、西奥多、克拉布和高尔进行了“全面而细致”的检查。

而经过“艺术加工”的诊断报告,连同德拉科几人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却目光“坚毅”的照片,被第一时间提供给了《预言家日报》意大利版以及一些国际魔法媒体。

随之而来的报道将德拉科几人塑造成了“不畏强敌、英勇作战、为揭露真相而负伤”的少年英雄。《预言家日报》用了整整一个版面,标题为《黑暗中的年轻勇士:霍格沃茨学子勇破食死徒阴谋纪实》,详细描述了(根据德拉科几人“回忆”和格温尼维尔“补充”的版本)他们如何“偶然”发现线索,如何“机智”地潜入工坊,如何与“凶残的黑暗生物”和“神秘的操控者”搏斗,最终在格温尼维尔赶到前,成功坚持到了最后,并为后续调查提供了“关键证据”。

报道极大地激发了公众对这群年轻斯莱特林的同情和敬佩,也进一步佐证了格温尼维尔关于“食死徒残余势力策划阴谋”的说法——若非如此,何以会让一群二年级学生遭受如此重创?

与此同时,格温尼维尔并没有放松对真正幕后黑手的追查——或者说,对“完美替罪羊”的打造。

在她的“提醒”和“无意中”提供的线索指引下,意大利魔法部的傲罗办公室和打击手小队展开了高效率的搜捕行动。他们很快锁定了目标——那位名叫“亚历山德罗·维斯康蒂”的、出身古老纯血家族、在威尼斯颇有影响力的男巫。

当傲罗们冲进维斯康蒂的府邸时,他似乎正准备销毁一些“关键证据”。在激烈的抵抗后,维斯康蒂被制服。

随后进行的搜查中,意大利魔法部的官员们“惊喜地”发现了“确凿”的证据:

一个与工坊内发现的金属片完全匹配的、破损的古老通讯装置,上面残留的黑暗魔力波动与工坊内的气息一致。

几件带有模糊但可辨认的黑魔标记变体图案的长袍和信物。

大量关于古代黑魔法实验、灵魂魔法以及…针对威尼斯魔法节点脆弱性分析的笔记和图纸,笔迹经鉴定与维斯康蒂相符。

最重要的,是一本加密的日记,其中隐晦地记录了他如何“遵从主人的意志”,暗中监控并试图重启“暗影工坊”,以及如何“在必要时清除隐患”、“引导能量爆发以湮灭痕迹”的计划。日记中还提到了对“霍格沃茨的泥巴种和血统叛徒”的憎恶,以及对“黑魔王必将归来”的坚信。

这些“铁证”被公之于众,瞬间引爆了舆论!亚历山德罗·维斯康蒂被确认为潜伏在意大利的、忠诚于伏地魔的食死徒残余分子!他策划并实施了这次险些毁灭威尼斯的恐怖行动!

意大利魔法部部长在新闻发布会上义愤填膺地宣布了这一“重大胜利”,并再次高度赞扬了格温尼维尔和德拉科等霍格沃茨学生在揭露和挫败这一阴谋中的“决定性作用”。维斯康蒂被投入了意大利的魔法监狱,等待他的将是严厉的审判。

当格温尼维尔带着伤势“痊愈”、但经历此番磨砺后眼神更加锐利的德拉科小队,乘坐着华丽的私人马车离开威尼斯时,整座水城几乎万人空巷,人们自发地聚集在运河两岸,向她致以最高的敬意和感激。

马车内,格温尼维尔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威尼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华丽的魔法马车穿越空间,平稳地降落在黑蔷薇庄园那铺着黑色鹅卵石的前庭。车门无声滑开,格温尼维尔走了下来,威尼斯的水汽似乎还萦绕在她月白色的长袍边缘。

她径直走向私人书房。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挑眉——那张宽大的黑檀木书桌上,此刻几乎被堆积如山的信件淹没了。各种颜色、质地、印着不同家族纹章的火漆信封堆叠在一起,几乎要滑落到铺着深紫色地毯的地面上。猫头鹰羽毛散落其间,空气中弥漫着羊皮纸和魔法墨水的气息。

不用看她也知道,这些信件大多来自她在威尼斯的“壮举”之后,各方势力的反应——有关切,有祝贺,有试探,也有…恐惧。

她缓步走到书桌后,用指尖轻轻划过那堆信件,目光如同最精密的筛子,快速扫过那些火漆印记。

马尔福家族的蛇与鹰…帕金森家族的孔雀…扎比尼家族的…格林格拉斯的…还有来自霍格沃茨邓布利多的凤凰…魔法部福吉的狮子…甚至还有一些来自欧洲其他古老家族的印记…几乎囊括了整个魔法界上层的关注。

她的嘴角始终带着那抹淡淡的弧度,对这些信件的内容,她早已预料到七八分。威望与恐惧,是她此刻收获的果实。

然而,当她的指尖触碰到一封看起来极其普通、没有任何华丽纹章、只用最简洁的黑色火漆封口的信封时,她的动作微微一顿。火漆上没有任何图案,只有一道干脆利落的划痕。一种极其熟悉、内敛却强大的魔力波动从信封上传来。

是西弗勒斯的信。

格温尼维尔脸上的从容出现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裂纹。她轻轻拿起那封信,分量很轻,但握在手中却感觉有些…沉甸甸的。

一丝心虚,如同细小的藤蔓,悄然爬上了她的心头。

这几天…她确实忙得…脚不沾地。算计意大利魔法部,引导舆论,整合资源,安抚德拉科那几个小家伙…她的大脑如同最高效的炼金仪器,全速运转,确保每一个环节都精准无误。以至于…她完全忘记了,或者说,是刻意推迟了某件“小事”。

按照她以往的作风…或者说,按照她和西弗勒斯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带着微妙张力的默契,在分别后,尤其是在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事件后,她理应…至少会写一封信报个平安,或者,更符合她性格的,用某种方式戏谑地告诉他“一切尽在掌握”。

然而,她没有。

三天。杳无音信。

格温尼维尔翡翠绿的眸子闪烁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光滑的信封表面。她能想象出那个男人坐在蜘蛛尾巷阴暗的客厅里,抿着薄唇,用他那特有的、带着嘲讽和…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的表情,写下这封信时的样子。

“他…应该不会真的生气吧?”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带着点她自己都觉得好笑的侥幸。毕竟,他是斯内普,那个以冷漠和刻薄着称的魔药大师,怎么会因为区区几天没有通信而…在意?

可是,另一种更了解他的直觉又在低声提醒她:斯内普,恰恰是一个对细节和承诺(哪怕是心照不宣的)异常敏感且固执的人。他的沉默,往往比咆哮更具威胁。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先将其他的信件推到一边,小心翼翼地用拆信刀划开了那封黑色火漆的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质地普通的羊皮纸,上面是用他特有的、略显尖锐而紧凑的字体写下的、简短到极致的内容:

“莱斯特兰奇小姐,

据悉威尼斯发生大规模魔法扰动,与霍格沃茨在校生有关。若需魔药援助,可告知所需种类与剂量。

西弗勒斯·斯内普”

信件公事公办,语气冷淡,甚至带着点疏离。没有问候,没有询问,更没有流露出任何个人情绪。仿佛只是一封基于教授职责的例行询问。

但格温尼维尔却盯着那短短几行字,看了足足有十几秒。她的指尖轻轻点着“据悉”这个词,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渐渐加深,最终化作一个带着点无奈、又有点…愉悦的轻笑。

“哦,西弗勒斯…”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和狡黠,“你这可不是‘据悉’那么简单吧?”

她几乎能肯定,这个男人绝对通过他自己的渠道,了解了威尼斯事件的更多细节,甚至可能已经猜到了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这封信,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一种…带着点别扭的确认平安的方式,以及一种隐晦的…“我还在等着你的解释”的提醒。

看来,她的教授…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

格温尼维尔将斯内普的信轻轻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然后拿起羽毛笔,蘸了蘸深紫色的墨水。看来,在处理完那些冗长的官方信件之前,她得先好好想想,该怎么给这位有点“小情绪”的魔药大师,写一封足够“诚恳”又能让他…嗯…“满意”的回信了。

她首先挑出了来自马尔福、帕金森、扎比尼、格林格拉斯等核心纯血家族的信件。这些信件措辞恭敬,情感真挚,充满了对她在威尼斯“英勇壮举”的赞叹和对德拉科等人安然无恙的感激。字里行间,更是透露出一种更加紧密的依附和效忠之意。卢修斯在信中隐晦地提及了“某些国际金融渠道已按计划调整”,暗示了对意大利施压的初步成果。

格温尼维尔快速浏览,用一枚镶嵌着黑宝石的印章在每封信的末尾盖上一个复杂的、带有莱斯特兰奇纹章变体的魔法印记。这个印记不仅表示“已阅”,更蕴含着一丝微弱的灵魂共鸣,能让发送者感受到她的关注和认可,这是一种无声的激励和绑定。

如此,她便免去了在每一封信上重复书写“已知悉”、“嗯”或其它客套话的繁琐。效率与威仪,在这无声的盖章中得到完美的统一。

处理这些信件,她只用了不到半小时,高效而精准。

邓布利多的信则简短而意味深长,只是表达了对学生安全的关切和对她个人“辛劳”的问候,但附上了一份威森加摩内部关于此次事件讨论的纪要摘要——这既是示好,也是一种提醒:他洞悉一切。

她沉吟片刻,用最精致的羊皮纸和墨水,写了一封措辞得体、不卑不亢的回信,感谢他的关心,强调自己只是“恰逢其会,尽了应尽之力”,并保证霍格沃茨的学生会安全返校。她只字未提威尼斯的权力更迭,将一切定性为“意外”和“责任”。这封信,既是回应,也是划定界限。

一些欧洲其他国家的古老家族和魔法机构也发来了信件,有的表达了对“黑暗势力复苏”的担忧,有的则隐晦地提出了合作意向。

格温尼维尔仔细甄别着这些信息,从中筛选出有价值的潜在盟友和需要警惕的对象。她将这部分信件交给身旁的影鳞,吩咐道:“分类整理,建立档案。重点标注出诺特家族提到的那个瑞士炼金协会和那个法国的月光林地姐妹会。”

“是,主人。”影鳞的小脑袋点了点,开始用魔法将信件分门别类。

还有一些信件,来自一些二流家族、想趁机攀附的投机者,甚至是几封措辞恶毒的、疑似来自伏地魔残余势力的恐吓信。

格温尼维尔看都没看,指尖弹出一缕幽蓝色的火焰,将这些信件瞬间化为灰烬。

“什么时候起,连这种货色也敢把污秽递进黑蔷薇庄园的门槛了。”

当大部分信件处理完毕,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书桌上变得清爽了许多,只剩下那封黑色的信,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催促。

格温尼维尔并没有立刻动笔。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黎明前最黑暗的庄园景色。晨雾如同乳白色的轻纱,笼罩着修剪整齐的黑玫瑰丛和远处沉默的森林。她需要理清思路,如何回复西弗勒斯,这不仅仅是一封信,更像是一次…心理博弈。

直接解释?那太无趣,也显得她急于辩解。完全忽略评他的潜台词?那可能会真的触怒这只敏感又骄傲的蝙蝠。诉苦?装可怜?偶尔在她做了什么大事再用吧,用多了那就不好使了。

她重新坐回书桌前,特地选了一张质地异常柔软、带着淡淡紫罗兰香气的特制羊皮纸。她拿起羽毛笔,轻轻蘸了蘸墨水。

先抬手,低声吟诵了一个简短的咒语,指尖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复杂的符号。符号成型后,化作一点微不可察的星光,融入了墨水瓶中。这是一个小小的、莱斯特兰奇家族独有的保密魔法,能确保这封信的内容只有特定的收信人才能完整阅读,任何试图强行破解的行为都会导致信件自毁。

然后,她才开始落笔。她的字迹优雅而有力,不同于平时签署文件时的华丽花体,而是一种更显个人风格的、带着些许锐利棱角的流畅字体。

“西弗勒斯,”

“见信如晤。希望蜘蛛尾巷的魔药蒸汽没有太过浓重,毕竟,比起威尼斯这几天糟糕的空气,你那儿的味道或许还算‘清新’。”

“谢谢你的‘据悉’和魔药提议。不过,暂时不需要了。德拉科他们确实受了点惊吓,有几个小家伙还挂了彩,潘西对一根肋骨的伤势尤其耿耿于怀(她说她要讹到那个人倾家荡产),但都是皮外伤和魔力透支,庄园里的治疗师和库存的补剂足够应付。倒是你,如果最近需要一些稀有的、带着‘地中海鲜活气息’的魔法材料来做研究,我倒是可以让人送一些过去——刚从某些‘热心’的意大利朋友那里收到不少‘赠礼’。”

“至于威尼斯的风波,确实比预想的要…复杂。不止是工坊失控那么简单,水里掺进了不该有的沙子,还有些躲在阴影里的老鼠想趁机捞点好处。不过,眼下水面总算重新归于平静,该沉下去的东西已经沉了下去,该清理的也清理得差不多了。细节繁琐,等回到霍格沃茨,或许可以在地窖里,配着你新熬制的(但愿不是原版健齿魔药那种连巨怪都敬谢不敏的‘杰作’)提神剂再详谈?我想,你对某些‘古老工坊’里关于灵魂稳定性的…那些颇具启发性的‘失败’实验记录,或许会有些兴趣。”

“另外,替我谢谢霍格沃茨厨房的小精灵们,他们之前改良的糖浆馅饼配方很受欢迎,某个挑食的家伙(你知道我说的是谁)这次在病床上居然没有抱怨伙食。这或许比你我的任何魔药都更有效。”

“好了,天快亮了,我还有一堆来自各个角落的、充满‘关切’的信件要处理(有些人的关心,实在过于热情了)。希望这封信没有打扰到你的…清静。”

“期待不久后的地窖会谈。”

“G.L.”

写完后,她仔细检查了一遍,指尖轻轻点着羊皮纸,她犹豫了一瞬,随即在信纸最下方的空白处,又添上了一行更小、更随意的字迹:

“另:希望霍格沃茨见面时,我的教授还愿意让我充充电——你知道的,就是那种…拥抱式的。”

她几乎能清晰地想象出西弗勒斯读到这句话时的模样——那双总是幽深如古井的黑眸会骤然收缩,苍白的脸颊或许会泛起一丝极难察觉的红晕,紧抿的薄唇会吐出带着恼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斥责:

“格温尼维尔,你简直…得寸进尺!”

她甚至能脑补出他说话时那标志性的、带着鼻腔共鸣的冷哼,以及黑袍因骤然转身而翻涌起的冰冷气流。但奇妙的是,在这想象的画面里,她捕捉不到真正的拒绝,反而是一种…近乎纵容的无奈。这种认知让她心底泛起一丝微妙的暖意和满足感,如同偷偷品尝到了最甜美的蜂蜜酒。

她将信纸轻轻折叠,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银质蛇形印章,在封口处轻轻按了一下。印章留下一个精致的、盘绕的蛇形图案,蛇眼处是两个微小的、用某种魔法宝石镶嵌的红点。

〔影鳞。〕

〔在,主人。〕

〔把这封信,亲自送到蜘蛛尾巷,交给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确保直接交到他手上。〕

〔明白。〕

影鳞叼起那封轻薄却意义非凡的信,身体融入阴影,瞬间消失不见。

格温尼维尔看着影鳞消失的方向,摩挲着羽毛笔,又继续处理家族事务。

当影鳞携带着那封至关重要的信件悄然穿越空间,前往蜘蛛尾巷时,伦敦东区那条肮脏、寂静的河流旁,那座名为蜘蛛尾巷的破旧房屋内,斯内普正深陷于一种连他自己都羞于承认的低气压中。

整整三天。七十二个小时。四千三百二十分钟。

自从爱琴海的阳光最后一次洒在他和她并肩而立的甲板上之后,他的世界就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色彩和声音,只剩下蜘蛛尾巷永恒的阴郁和寂静。

一种混杂着焦虑、担忧、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极力否认的、近乎委屈的情绪,如同最粘稠的沼泽,将他牢牢困住。

他反复回想分别时的情景:她站在阳光下,笑着对他说“霍格沃茨见”,眼神明亮,语气轻松,仿佛只是进行一次短暂的郊游。而他,则像个被短暂施予了温暖后又无情抛弃的…傻瓜。他甚至开始怀疑,希腊的一切,那些默契的探讨,那些亲昵的瞬间,那些他小心翼翼珍藏的、她偶尔流露的依赖…是否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或者,只是她闲暇时的一场…游戏?

坩埚里熬废的魔药已经记不清是第几锅了。不是火候失控,就是材料配比出错,甚至有一次,他鬼使神差地将月长石粉当成了嚏根草精华加了进去,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带着诡异甜腻气味的爆炸,熏黑了他新换的墨蓝色长袍的袖口。这种低级失误,在他近二十年的魔药大师生涯中,屈指可数。

他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他熬制了几锅极其复杂、需要全神贯注的魔药,但坩埚里翻滚的液体却总是不合时宜地让他想起她翡翠绿眸子的颜色;他批改了堆积如山的、愚蠢至极的学生论文,但那些语法错误和逻辑漏洞却让他更加怀念与她进行那些针锋相对却又充满智慧的辩论;他甚至尝试整理地窖里堆积如山的魔药材料,但指尖触碰到某些稀有药材时,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她对这些材料特性如数家珍时、那双发亮的眼睛。

还有…那该死的、杳无音信的三天!

他甚至开始懊恼自己寄出的那封信过于克制和冷淡——他本可以…不,他必须维持这种看似疏离的姿态,这是他那“温水煮青蛙”策略的一部分。他需要耐心,需要克制,需要让她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他的存在,依赖他的支持,最终…再也无法离开。但该死的,这等待的过程比他熬制最复杂的魔药还要煎熬百倍。

就在他准备用一剂强效的无梦酣睡剂来强制自己休息时,他敏锐地感知到房间的阴影处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熟悉的魔法波动——属于格温尼维尔身边那条狡猾小蛇的波动。

他猛地转身,魔杖瞬间滑入手中,指向那个方向,眼神锐利如鹰,但周身那股冰冷的戒备气息下,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急切的期待。

阴影扭动,影鳞纤细的身影缓缓浮现,口中叼着一封没有地址、只封印着一个独特蛇形印章的信件。小蛇的竖瞳平静地看着斯内普,没有攻击性,只是微微低下头,将信件放在最近的一张布满灰尘的小几上。

〔啧…你这几天是把自己泡在坩埚里了吗?这味道…连阴沟里的老鼠都得熏晕过去。脸色差得像被摄魂怪亲了一口似的。要是主人看到你这副德行,肯定又要念叨你不懂得照顾自己了。〕

斯内普的背脊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没有立刻转身,但内心深处某个角落却因这句“主人看到你这副德行”而泛起一丝微澜。一个冰冷得能冻住火焰的单词,如同冰锥般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砸向身后的阴影:

〔闭、嘴。〕

影鳞的小脑袋歪了歪,意念里传来一阵类似嗤笑的波动,但它没再继续挑衅。

房间里只剩下斯内普一人,以及那封静静地躺在灰尘中的信。他盯着那封信,仿佛那是什么危险的魔法造物,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几分钟后,他才迈开步子,几乎是有些急切地走过去,用修长的手指拈起了那封信。信封很轻,但握在手中却感觉异常沉重,仿佛承载着那个女人的气息和…他这几日所有焦灼的等待。那独特的蛇形火漆印章,如同她本人一样,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他走到书桌前,用拆信刀极其小心地划开火漆,动作缓慢得近乎神圣。里面是一张质地柔软、带着她惯用的、淡淡紫罗兰香气的羊皮纸。展开信纸,那优雅而略带锐利的字迹映入眼帘——属于格温尼维尔的字迹。

“西弗勒斯,”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当“西弗勒斯”这个亲昵的称呼映入眼帘时,那股委屈感几乎要决堤。她怎么可以…在晾了他三天之后,还能如此自然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用这种口吻叫他?

他逐字逐句地阅读着她的信,理智分析着其中的信息和策略,但情感上,他更像一个饥渴的旅人,贪婪地汲取着每一个字里行间可能透露出的、关于她是否也想念他的蛛丝马迹。她提到了威尼斯的麻烦,但语气轻松,这让他悬着的心放下大半,却又忍不住埋怨——既然并不十分危险,为何连只言片语的平安都不肯给他?她提到了德拉科等人的伤势,这让他作为教授的责任感得到些许安慰,但私心里,他更希望听到她说“我一切都好”。她抛出了学术诱饵,这确实吸引了他,但…这更像是一种交易式的安抚,而非他渴望的、带有私人情感的分享。

直到他看到那句pS。

“p.S. 希望霍格沃茨见面时,我的教授还愿意让我充充电——你知道的,就是那种…拥抱式的。”

所有的委屈、焦虑、自我怀疑,在这一刻,仿佛被一道温暖的、带着魔力的阳光瞬间驱散。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他心中那把沉重的锁。原来…她记得。她记得那些亲密的瞬间,她需要他,哪怕只是以一种“充电”这样看似玩笑的方式。她并没有忘记他,她只是…太忙了?

他的耳根不受控制地泛红,心跳如擂鼓。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极度窘迫、被看穿的恼怒、以及…一种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炽热的占有欲和爱意,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想立刻将她拉入怀中,用最直接的方式确认她的存在,宣示他的主权。他想让她知道,这种“充电”方式,对他而言意味着多么致命的诱惑和…折磨。

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牙关紧咬的咯咯声,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低沉而压抑的斥责,带着他特有的、拉长的讥讽腔调:

“格温…尼维尔…你简直…得寸进尺。”

这斥责与其说是针对她,不如说更像是对自己此刻失控反应的、无力的训诫。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心跳和脸上的热度,试图找回一丝理智来应对。他重新坐回书桌前,抽出一张新的羊皮纸,羽毛笔蘸满了最漆黑的墨水。他必须回信。必须维持住…至少表面上的冷静和主导权,不能让她太过得意。

他的笔尖悬在纸上,久久未能落下。最终,他写下了一个试图拉开距离的称呼:

“莱斯特兰奇小姐,”

然而,写下这个姓氏的瞬间,他就感到一种强烈的违和与不满。这冰冷的称呼仿佛在他们之间筑起了一道他并不想要的墙。他烦躁地划掉了这个开头,重新起笔。

“格温尼维尔,”

写下教名的瞬间,他的心才仿佛落回了实处。这才对。这才是他们之间该有的方式。

接着,是长久的停顿。墨水在笔尖凝聚,几乎要滴落。他该说什么?警告她注意言辞?感谢她的信息?讨论那些“失败实验记录”?还是…回应那个该死的、让他心潮澎湃的“pS”?

每一种选择都像是在走钢丝。最终,他选择了一种看似冷静、实则充满了克制与暗示的回应——既维持姿态,又给予回应。他的温水策略,需要耐心,也需要适时的…投喂。

“信已收到。”他停顿了一下,墨水滴落,晕开一小团墨迹。他原本想写很多,想质问,想倾诉,但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看似平淡、却蕴含了所有担忧和释然的话:

“威尼斯水深,谨慎行事,确保所有‘沙子’已沉底,‘老鼠’已清理。你的安全为首要。”(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这三天,我一直在担心这个。)

然后,他努力将话题转向更“安全”的领域,但字里行间依旧流露出他的关注:

“关于灵魂稳定性的实验记录,带回后交予我审查。此类资料危险性极高,需严格管控,我会协助你分析。”(我愿意为你分担,任何时候。)

最后,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虔诚的期待写道:

“霍格沃茨见。…你的…魔药教授,西弗勒斯。”

(我等你回来。我已经开始准备迎接你了。那个“拥抱”…我怎么会不愿意?我渴望得…快要发疯了。)

“你的”这个词,他写得极其缓慢,笔迹略显凝重,仿佛承载了千钧重量。

他将签名从惯用的缩写“S.S.”改为了全名“西弗勒斯”,这是一种罕见的、带着个人色彩的开放姿态。

他迅速将信纸折好,用一个普通的火漆封口,召唤来一只谷仓猫头鹰,将信送了出去。看着猫头鹰消失在窗外,他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手指用力按压着太阳穴。他感觉自己像是刚刚熬制了一锅极其复杂、耗费心神的魔药。

格温尼维尔处理完最后几封无关紧要的信件,窗外已是晨光熹微。她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肢。就在这时,书房内的阴影一阵轻微的扭曲,影鳞悄无声息地滑行到她脚边,仰起小脑袋,口中叼着一封没有任何装饰、只用最普通黑色火漆封口的信。

〔喏,你的‘回信’。那位教授身上的阴郁气息都快凝成实体了,不过…拿到信后好像稍微散了点。〕影鳞的意念带着一丝戏谑,将信放在她摊开的手掌上。

格温尼维尔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小心翼翼地拆开火漆。

信纸是最普通的那种,带着霍格沃茨供应的羊皮纸特有的、略微粗糙的质感。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开头那个被用力划掉、墨迹几乎要透纸背的“莱斯特兰奇小姐”,以及旁边那个重新写下的、笔迹略显急促却异常清晰的“格温尼维尔”时,她翡翠绿的眸子里瞬间漾开了层层叠叠的笑意,如同阳光下的湖面。

他还是用了教名。即使试图用划掉的痕迹来掩饰,即使信纸的开端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挣扎,但他最终的选择,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的西弗勒斯,永远学不会真正的疏离,尤其是在她面前。

“威尼斯水深,谨慎行事,确保所有‘沙子’已沉底,‘老鼠’已清理。你的安全为首要。”

读到这一句,格温尼维尔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他理解了她的暗示,并且用同样的隐晦方式表达了关切。“你的安全为首要”——这短短六个字,在他那吝啬言辞的笔下,简直堪比最动人的情话。

她能想象出他写下这句话时,那紧抿的薄唇和微微蹙起的眉头,仿佛要将所有潜在的威胁都隔绝在他的黑袍之外。这种被人在乎、被人珍视的感觉,让她心底泛起温暖的涟漪。

“关于灵魂稳定性的实验记录,带回后交予我审查。此类资料危险性极高,需严格管控,我会协助你分析。”

典型的斯内普式语句,公事公办的口吻下,是毫不掩饰的参与欲和保护欲。“交予我”、“我会协助”——这几个词里蕴含的独占意味和责任感,让她感到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这种被需要、被认可的感觉,对他们两人而言,都至关重要。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结尾处。

“霍格沃茨见。…你的…魔药教授,西弗勒斯。”

“你的…”这两个字,被他用极其凝重的笔触写出,仿佛每一个笔画都耗费了极大的心力。

一种混合着甜蜜、得意和深深暖意的情绪,如同最温和的福灵剂,缓缓流遍她的全身。她将信纸轻轻贴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来自远方的那份笨拙却真挚的温暖。她几乎能脑补出他写完信后,耳根泛红、强作镇定地召唤猫头鹰,却又在猫头鹰飞走后,独自在阴暗的房间里,因为这句“你的”和那个签名而心潮起伏的模样。

“真是个…别扭又可爱的男人。”她低声自语,笑声清脆如风铃在晨光中摇曳。所有因连日操劳而产生的疲惫,似乎都在这一刻被驱散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封承载着特殊意义的信纸重新抚平,指尖轻柔地划过他略显凝重的笔迹,仿佛能触摸到他落笔时那份郑重其事的温度。随后,她取来一个精致的、镶嵌着暗色银边的透明魔法相框,仔细地将信纸装裱进去。相框被安置在她书桌最显眼的位置,紧挨着她们的合照。

影鳞盘踞在书桌一角,看着自家主人这一系列堪称“虔诚”的动作,墨绿色的竖瞳里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它的小尾巴不耐烦地拍打着桌面,发出一连串细微的“哒哒”声。

〔梅林的臭袜子啊!我的主人,继偷偷收集某位教授不小心掉落的发丝、用废的羽毛笔、空了的魔药瓶、还有那些被你当宝贝似的藏起来的签名之后(它扫过最中心挂着的斯内普的汉字)…你现在又多了个新的、令人恶寒的癖好——裱糊情书?!哦,不对,这都不是情书。〕

〔说真的,我宁愿你把这整个书房都挂满他的照片——哪怕是他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黑袍子、板着一张像被人欠了十万加隆似的脸的照片——至少那样看起来还正常点,顶多算是审美堪忧的狂热崇拜。〕影鳞继续吐槽,意念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可你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收藏这些…这些‘垃圾’…简直像个…像个痴迷于收集偶像周边的小女巫!而且还是最变态的那种!〕

格温尼维尔正用手指轻轻调整着相框的角度,闻言非但没有生气,翡翠绿的眸子里反而漾开更深的笑意,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纵容。她侧过头,看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影鳞,语气轻快:

〔哦?是吗?〕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指尖点了点相框玻璃,〔但这可不是‘垃圾’,影鳞。这是战略资源储备。想想看,万一哪天我惹恼了他,或者需要他帮我破解某个极其复杂的古代魔文,把这些‘小玩意儿’拿出来…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安抚或者激励效果呢?〕

〔得了吧!〕影鳞的意念里充满了毫不留情的嘲讽,小尾巴甩得啪啪响,〔还战略资源?我看是自爆开关!你把这些东西拿到他面前,他只会气得脸色发青——比吃了纳威熬制的疥疮药水还要难看——然后毫不犹豫地用他那…嗯…你买的袍子,把你卷起来,直接从地窖窗口扔出去!顺便还会用他那能把摄魂怪都冻住的语气,怀疑你的大脑是不是被那些你整天研究的危险魔法生物给占领了,或者干脆就是被格兰芬多的巨怪式鲁莽给传染了!〕

影鳞模仿着斯内普那种低沉、拉长、充满讥讽的语调,意念波动惟妙惟肖:〔‘莱斯特兰奇小姐,如果你的智力水平已经退化到需要依靠这些…这些毫无意义的多愁善感的垃圾( sentimental clutter)来维持基本认知功能,我强烈建议你立刻前往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对你这颗显然已经功能紊乱的大脑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或许庞弗雷夫人那里还有几瓶去年剩下的、治疗巨怪记忆力的药水可以勉强一试。’〕

它顿了顿,又恶意满满地补充道:〔至于为什么不是他亲自带你去?这还用问吗?我亲爱的主人,他当然是怕你那‘惊人’的智商和这种…嗯…‘独特’的癖好,会通过近距离接触传染给他!毕竟,我们尊贵的魔药大师可是很珍惜他那颗充满‘逻辑’和‘理智’的宝贵大脑的!〕

格温尼维尔被影鳞这惟妙惟肖的模仿和辛辣的吐槽逗笑。

〔…你学得太像了!尤其是那句‘sentimental clutter’!我几乎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了。〕

她走到影鳞面前,蹲下身,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但是,我的影鳞,你忘了一点。〕她翡翠绿的眸子里闪烁着自信而狡黠的光芒,如同最璀璨的宝石,〔你的主人我…最擅长的,不就是精准地拿捏斯内普那看似坚不可摧、实则…嗯…在某些特定情况下相当柔软的底线吗?〕

她站起身,重新看向那个相框,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他或许会生气,会嘲讽,会恨不得把我扔出去。但是…〕她拖长了语调,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他绝不会真的伤害我。而且,我敢打赌,在这些‘毫无意义的垃圾’背后,他内心深处…说不定还会有…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被人在乎的窃喜呢?〕

影鳞的小脑袋歪了歪,竖瞳里闪过一丝怀疑,但看着主人那副信心满满、仿佛已经看透一切的模样,它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含义复杂的嘶嘶声,算是勉强认可了主人的“歪理”。

格温尼维尔满意地拍了拍手:“好了,关于我的‘战略资源储备’的讨论到此为止。现在,让我们去处理那些真正能让某人未来更加‘心软’的正事吧——比如,尽快搞定意大利这边的烂摊子,好让我能早点回去…‘验收成果’。”

她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地窖里,那位别扭的魔药教授,在她拿出这些“小玩意儿”时,那副想发火却又无可奈何的、有趣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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