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舰在剧烈震荡中发出金属扭曲的哀鸣,像是有人用指甲刮过整个宇宙的黑板。陈三槐胸口的纸片还在嗡嗡震动,仿佛里面藏着一只没吃饱的蜂鸟。
“这玩意儿能不能关小点?”张黑子捂着耳朵,“我怀疑它把我的魂都快震散了。”
“你那魂早就不全。”陈三槐一边调整呼吸节奏,一边盯着屏幕上的超立方体通道。“你上回偷鸡摸狗的时候,不是说魂丢了一半?”
“那是为了掩人耳目!”张黑子怒气冲冲地晃了晃手中的狗尾巴草,结果草杆突然断成两截,掉在地上时还弹了一下,像在嘲笑他。
林守拙没理他们,正低头翻着手里的《阴阳折纸七十二变》,纸页哗啦作响,像是在催命。“你们俩要吵等会儿吵行不行?现在是导航模式,不是脱口秀现场。”
“那你倒是快点啊。”陈三槐催促道,“我这心跳都快赶上蹦迪现场了。”
“你以为这是调音台?”林守拙白了他一眼,“四维空间导航需要折叠现实逻辑,得慢慢来。”
“慢什么慢?”张黑子插嘴,“我们可是‘执行者000-A’,听起来挺牛逼的,应该有VIp通道吧?”
“别提那个编号。”陈三槐皱眉,“听着就让人想烧纸钱。”
林守拙的手指在书页上一顿,忽然低声念出一句:“第十九页,活字变四维码……启动。”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超立方体通道猛然展开,像是有人撕开了现实的布料,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光纹。那些线条不断交错、旋转,仿佛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将三人包裹其中。
“这玩意儿能导航?”张黑子瞪大眼,“我看它更像是在织毛衣。”
“闭嘴。”林守拙没好气地说,“你不懂维度折叠。”
“我懂个屁。”张黑子嘀咕,“我连自己的影子都管不住。”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狗尾巴草突然从地上漂浮起来,朝着通道深处飘去,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牵引。
“喂!”张黑子伸手去抓,但草已经飞远了。“那是我最喜欢的草!”
“别激动。”陈三槐按住他的肩膀,“你现在不是鬼差吗?还能怕一根草跑了?”
“问题是……”张黑子脸色发白,“它刚才飘过去的时候,我听到它笑了。”
空气里顿时安静了几秒。
“……你是不是最近熬夜太多?”林守拙试探性地问。
“我昨晚通宵整理阴债报表。”张黑子嘟囔,“可能有点幻听。”
“那你最好闭嘴。”陈三槐拍了拍他的背,“再说话,我就把你编进活字印刷机里。”
张黑子立刻闭嘴,嘴巴紧得像被胶带封死。
通道继续展开,光线开始变得不稳定,忽明忽暗,像是老旧的日光灯管。三人脚下的地板也开始微微颤动,仿佛踩在一条即将苏醒的巨蛇背上。
“我记得小时候也做过类似的梦。”陈三槐望着四周,“梦见自己掉进一个无限延伸的楼梯里,怎么走都到不了底。”
“现在可不是做梦。”林守拙头也不抬地继续操作,“这是真实存在的多维空间,比梦境复杂多了。”
“复杂个屁。”陈三槐冷笑,“我师父说过,所有复杂的东西,都是简单的事物伪装出来的。”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通道看起来像是被谁打了个结?”张黑子指着前方。
确实,通道尽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扭曲节点,像是有人把现实揉成一团又强行拉直,留下无数褶皱和裂痕。
“那是记忆重播区。”林守拙的声音低沉下来,“我们要进去看看。”
“看啥?”陈三槐问。
“看你的祖先们,是怎么记账的。”
画面骤然一变。
三人眼前浮现出无数光影片段,像是老电影般快速切换。每一帧都是一段家族历史——某个陈家人蹲在坟头数铜钱,另一个站在祠堂里贴符纸,还有人在阴曹地府的柜台前敲算盘……
“这些……都是我祖宗?”陈三槐喃喃。
“不全是。”林守拙指着其中一个画面,“你看那个人。”
画面中的男人穿着现代西装,手里握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两个字:主机。
“这……是我小时候?”陈三槐愣住了。
“对。”林守拙点头,“但这段记忆,你不记得了吧?”
陈三槐摇头:“我只记得那天我在坟地数铜钱,但我手里哪来的木牌?”
“看来你也不是完全忘了。”张黑子在一旁嘀咕,“至少还记得你在坟地干啥。”
“闭嘴。”陈三槐瞪他一眼。
画面继续推进,某个祖先在账本末尾写下一行字:“000-A已启动,请勿重启。”
“这是什么意思?”张黑子问。
“意思是……”林守拙语气凝重,“我们不该来这里。”
“但我们已经来了。”陈三槐咬牙,“而且,我得知道真相。”
“真相可不一定讨喜。”林守拙提醒。
“我知道。”陈三槐深吸一口气,“但我这双眼,左眼能看到阴债清单,右眼会流泪骂祖宗。我不找真相,难道天天数铜钱过日子?”
林守拙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好吧。那我们继续往前。”
通道尽头,一座古老的算盘静静悬浮在空中,珠子泛着幽光,仿佛等待了千年只为这一刻。
“那就是……终极装置?”张黑子声音有些发抖。
“看起来像个玩具。”陈三槐走近几步,伸出手。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算盘的一瞬,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别慌,这只是个账本。”
是太爷爷。
陈三槐的手顿了顿,然后轻轻落在算盘上。
珠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像是敲响了一口尘封已久的钟。
光芒骤然爆发。
整个空间开始塌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
“糟了!”林守拙大喊,“因果链要崩了!”
“汤映红呢?她不是说要用孟婆汤冻结反应?”张黑子急了。
“她还在路上。”林守拙咬牙,“我们现在只能靠自己。”
陈三槐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算盘。
下一秒,整座超立方体开始收缩,像是被吸进了一个黑洞,而他,成了唯一的锚点。
“主机……还没上线。”他低声说。
“那就让它永远别上线。”林守拙迅速打出最后一串代码。
“自毁指令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