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美国亚利桑那州凤凰城迎来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年份。在这座阳光明媚的沙漠城市里，平静的生活被一系列血腥的谋杀案彻底打破。从5月到11月，至少三名女性相继遇害，她们的死亡方式各不相同，却都充满了暴力与恐怖。这些案件震惊了整个城市，也成为了凤凰城历史上最令人不安的连环杀人事件之一。
一、案件开端：突如其来的死亡阴影
1.1 丹妮斯·约翰逊案：植物dNA破解的谜案
1992年5月3日，一个星期天的早上，凤凰城郊区发生了一起令人震惊的谋杀案。蒂姆·福克纳骑着他的越野摩托车经过杰克拉比特小道和印第安学院路的交叉口附近时，在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具赤裸的女性尸体。
受害者被确认为丹妮斯·约翰逊，30岁，1962年1月4日出生，是一个有两个孩子的单身母亲。她没有正当工作，以卖淫为生，经常沉迷于毒品和酒精。调查显示，丹妮斯经常在卡车停靠站和运送货物的卡车司机进行毒品交易，在这些非法交易中还存在诈骗行为。
警方在现场发现，丹妮斯的死因是窒息，她的脖子上缠绕着一根金属编织线，这被认为是杀害她的凶器。她的身上有多处殴打痕迹，还遭到了金属编织线等绳子的捆绑。从衣着情况来看，她可能遭受了强奸。
这起案件的调查过程充满了曲折。最初，警方找到了一个关键线索——一个传呼机。通过传呼机公司，警方得知机主是厄尔·博根，但实际上使用这个传呼机的是他的儿子马克·艾伦·博根。巧合的是，马克正好有一辆白色皮卡，而一名目击者查德·吉列姆曾在案发凌晨1点半左右看到一辆白色皮卡从案发现场驶出，驾驶室顶部有琥珀色的灯。
然而，警方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没有直接证据。马克承认见过丹妮斯，但声称两人发生关系后因争执而分开，丹妮斯还偷走了他的钱包和传呼机。在进一步的尸检中，法医发现丹妮斯的指甲里没有残留的皮肤组织，身上也没有发生性行为的证据，除了体内被监测出可卡因的成分，没有发现任何属于他人的精液、毛发、衣服纤维甚至唾液的痕迹。
案件陷入了僵局。直到警方在现场附近的灌木丛枝干上发现了一道新鲜的擦伤，并在马克的白色皮卡货箱里找到了两枚帕洛弗迪树的豆荚。这看似普通的发现，却成为了破案的关键。
负责侦破此案的探员查理·诺顿想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方法——利用植物dNA进行比对。他联系了亚利桑那大学的分子遗传学教授蒂莫西·赫伦贾里斯博士。经过近一年的努力，通过RApd（随机扩增多态性dNA技术），蒂莫西成功证明了这两枚豆荚来自现场那棵有擦伤的树。
1993年5月6日，蒂莫西将详细的试验报告递交给检察院作为证据。在庭审中，蒂莫西的鉴定报告得到了几名遗传分子领域专家的认可，成功说服了法官。最终，1993年7月26日，法庭认定马克一级谋杀罪名成立，判处终身监禁且25年不得假释。
这起案件成为了美国第一起利用植物dNA侦破的谋杀案，开创了法医学的先河。
1.2 安吉拉·布罗索案：运河边的恐怖杀戮
如果说丹妮斯·约翰逊案是一起令人震惊的个例，那么接下来发生的案件则彻底将凤凰城推入了恐慌的深渊。
1992年11月8日晚上7点左右，22岁的安吉拉·布罗索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沿着亚利桑那运河进行例行锻炼。她的男朋友乔·克拉科维茨基留在家里，准备为她烤一个生日蛋糕，因为第二天就是她22岁的生日。
安吉拉是一个来自宾夕法尼亚州哈里斯堡地区的年轻女性，1989年毕业于锡达克利夫高中。在高中的一次职业日演讲后，她选择就读于德弗里理工学院，在新泽西州纽瓦克附近的德弗里学院学习两年后，以优异成绩从洛杉矶德弗里毕业。随后，她在凤凰城的电子公司Syntellect Inc找到了一份培训师的工作，并最终搬到了凤凰城，与男友乔一起住在仙人掌路和17号州际公路附近的公寓里。
然而，这一次的骑行却成为了安吉拉生命中的最后一次。乔等了很久，安吉拉却始终没有回来。他开始担心起来，因为他们有每周日一起观看《活色生香》节目的惯例。他联系了朋友，最终决定向警方报案。
第二天早上，有人报告在运河附近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当警察赶到现场时，他们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血腥的拖拽痕迹通向一个小山坡，尸体躺在田野里。经过身份确认，死者正是安吉拉·布罗索。
安吉拉的尸体呈现出极其残忍的状态：她被斩首，全身赤裸，只有脚上还穿着运动鞋。她的身体被严重肢解，几乎被撕成两半。她的紫色钻石背山地自行车和随身听都不见了踪影。
法医报告显示，安吉拉遭受了多处刺伤和性侵犯。更令人不安的是，她的头部直到11天后才被发现——一名男子在运河边钓鱼时，发现安吉拉的头卡在隔栅上，距离她的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大约两英里。而更奇怪的是，头颅根本没有腐烂，调查人员认为凶手可能在砍下她的头后将其保存在冰箱里，然后才扔进运河。
这起案件的残忍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警方意识到，他们面对的可能是一名连环杀手。
二、恐慌蔓延：更多受害者的出现
2.1 梅兰妮·贝尔纳斯案：十个月后的重演
安吉拉·布罗索的谋杀案震惊了整个凤凰城。警方加大了巡逻力度，市民们也变得格外警惕。然而，仅仅十个月后的1993年9月21日，噩梦再次重演。
17岁的梅兰妮·贝丝·贝尔纳斯是阿卡迪亚高中的一名初中生，她于1976年9月14日出生在凤凰城。梅兰妮是一个安静内向的少女，刚刚过完17岁生日一周就开始了她的初中三年级生活。她有着雄心勃勃的学术计划，选修了加速课程，热爱打篮球，甚至还在斯科茨代尔社区学院报名参加了体育课程。
9月21日那天，梅兰妮因为感觉身体不适而决定不去上学。晚上7点左右，她的母亲马琳外出吃晚饭，梅兰妮偷偷溜出去骑自行车，计划沿着西亚利桑那运河骑行，与朋友杰西卡会合，一起夜间骑行去购物中心。
马琳大约两个半小时后回到家，发现梅兰妮不在家。她检查了杂物间，发现梅兰妮的自行车不见了，这才确认女儿已经外出与朋友会面，尽管她不被允许在夜间这样做。随着时间的推移，马琳越来越担心，她联系了梅兰妮的父亲和几个朋友，但都没有找到她。晚上11点左右，焦虑不安的马琳决定报警，报告梅兰妮失踪。
第二天早上，凤凰城当地人夏洛特和他的女儿骑自行车时，注意到了异常情况。他们骑车经过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水坑，夏洛特转回去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一滩红色的血迹。他还注意到了拖拽痕迹，于是立即报了警。
当警察赶到现场时，他们在运河里发现了梅兰妮的尸体。她穿着一件绿松石色连体衣和白色运动鞋，但马琳确认这些衣服不属于她的女儿。在附近的垃圾桶里，警方发现了其他一些衣服：一件绿色t恤、蓝色短裤、一条平角短裤和内衣。在小路上，警方找到了一件被割破并沾满鲜血的白色运动胸罩。
梅兰妮的尸体呈现出与安吉拉相似的恐怖状态：她被刺死，背上有多处刀伤，胸前被刻了一个十字架，十字架上方用刀刻着wSc字样。法医报告确认她在临死时或死后遭受了性侵犯。与安吉拉一样，她的自行车也不见了。
2.2 更多失踪者：被遗忘的受害者
除了这三名已确认的受害者外，还有一些可能与连环杀手有关的失踪案件。
1992年，13岁的布兰迪·迈尔斯在她的社区里为学校项目寻求赞助时失踪。她的姐姐后来声称，凤凰城运河杀手谋杀了她的妹妹，但这一说法尚未得到官方证实。
此外，还有一名身份不明的女性受害者，她的尸体于1992年8月30日在加利福尼亚州和亚利桑那州边境附近的一条高速公路上被发现，是唯一一位尚未被正确识别的受害者。
三、调查迷雾：警方的艰难追踪
3.1 初期调查的困境
面对这些残忍的谋杀案，凤凰城警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首先是证据的匮乏。在安吉拉和梅兰妮的案件中，尽管警方在现场收集了大量证据，但由于当时的技术限制，很多证据都无法得到有效利用。凤凰城警察局在90年代初期还没有使用dNA犯罪检测技术，直到1999年警方建立dNA数据库时，才从之前收集的案件证据中提取了样本。
其次是作案手法的相似性。两名受害者都是在骑自行车时遭到袭击，都遭受了性侵犯和致命的刺伤，现场都没有留下明显的目击证人或线索。这些相似性让警方确信他们面对的是一名连环杀手，但如何识别和抓获这名杀手，仍然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更令人困惑的是，凶手似乎具有反侦察能力。在丹妮斯·约翰逊的案件中，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属于凶手的痕迹；在安吉拉和梅兰妮的案件中，凶手也成功地清理了大部分证据，使得警方很难找到直接的线索。
3.2 dNA技术的突破
随着时间的推移，dNA技术的发展为案件的侦破带来了新的希望。
在安吉拉和梅兰妮的案件中，警方从犯罪现场收集的dNA最终被证明是来自同一个嫌疑人。这一发现让调查人员确信，他们面对的确实是一名连环杀手，而这两起案件之间存在着直接的关联。
然而，dNA技术在当时还不够成熟，警方虽然掌握了嫌疑人的dNA样本，但由于没有匹配的数据库，无法确定嫌疑人的身份。这使得案件陷入了长达十多年的僵局。
3.3 基因族谱学的应用
转机出现在2014年。着名的法医遗传家谱学家科琳·菲茨帕特里克使用她开发的研究策略，将嫌疑人的dNA图谱与公开的dNA数据库进行交叉比对。
菲茨帕特里克将从犯罪现场提取的dNA样本输入数据库，结果发现了六个匹配项，所有这些匹配项都与姓氏有关。这一发现强烈表明，实施犯罪的人很可能与米勒家族的某个人有血缘关系。
这一发现让警方重新审视了之前的调查记录。他们发现，有一个名叫布莱恩·帕特里克·米勒的人曾经在案件发生时被列为调查对象，但由于缺乏dNA证据，无法确定他就是凶手。
四、真相大白：嫌疑人的落网
4.1 布莱恩·帕特里克·米勒：从僵尸猎人到连环杀手
布莱恩·帕特里克·米勒于1972年10月24日出生在密歇根州特伦顿。他在亚利桑那州凤凰城长大，童年时期遭受了严重的虐待，特别是来自他的母亲艾伦，她曾是一名拘留所官员。
1989年，16岁的米勒在天堂谷购物中心刺伤了一名女性，被送进少年拘留所。2002年，他在华盛顿州再次因刺伤另一名女性而被捕，他声称这是出于自卫。
米勒后来成为了当地动漫角色扮演和科幻社区的知名人物，化身为僵尸猎人。他经常开着一辆改装的警车参加各种大会和公共活动，车上装饰着假血和蒸汽朋克装备。他后来表示，这个身份帮助他感觉在世界上不那么隐形。
4.2 秘密取证：辣椒餐厅的诱捕行动
为了获取米勒的dNA样本，警方制定了一个精心策划的行动。
2015年1月2日，侦探们在凤凰城的一家辣椒餐厅安排了一次秘密会面。他们派卧底警察假扮成保安人员，声称要为米勒提供一份工作。在会面过程中，侦探们偷偷地从米勒喝过水的杯子上收集了dNA样本。
仅仅11天后，dNA检测结果就出来了——这个样本与在安吉拉和梅兰妮尸体上发现的dNA完全匹配。1月13日，犯罪实验室负责人确认了这一匹配结果。
当天，42岁的布莱恩·帕特里克·米勒被正式逮捕，被控两项一级谋杀罪、绑架罪和性侵犯未遂罪。
4.3 审判过程：漫长的司法程序
米勒的审判过程异常漫长而复杂。
2022年3月，米勒选择了无陪审团审判，这意味着他的案件将由法官而不是陪审团来裁决。审判于2022年10月3日开始，持续了整整六个月。
在审判中，米勒始终坚持无罪申辩，并提出了精神错乱的辩护。他的律师试图证明，米勒患有自闭症谱系障碍和复杂的分离性障碍，他的犯罪行为是在创伤状态下进行的，而他的正常状态对此一无所知。
然而，检方则认为，米勒的童年虐待导致他成年后将性、快感和暴力融合在一起，使他成为了一名性施虐狂。检方指出，米勒是有预谋地携带刀具在运河边等待机会，这不是精神健康问题，而是他做出的选择。
审判过程中，多名证人出庭作证，包括受害者的家属、调查人员和心理专家。安吉拉的母亲在法庭上发表了感人至深的受害者影响陈述：我一直在等待从这个可怕的梦中醒来，这个悲惨现实的梦，在一个黑暗、空虚的洞里，没有我生命中的光。被告从微风中抢走了我珍贵稀有的蝴蝶，杀死并肢解了她。
4.4 最终判决：正义的到来
2023年4月11日，经过六个月的审判，马里科帕县高级法院法官苏珊娜·科恩做出了判决：米勒被认定犯有两项一级谋杀罪、两项绑架罪、一项性侵犯和一项性侵犯未遂罪，所有罪名成立。
2023年6月7日，米勒被判处两项死刑，并因绑架和性侵犯罪额外判处24年监禁。科恩法官在判决中表示：毫无疑问，被告的所作所为应该受到死刑。法院必须回答的问题是，总的减轻情节是否足以要求宽大处理。答案是不。
这起案件成为了第一起通过调查性基因族谱学解决的悬案，开创了法医学的新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