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消失的女强人
1999年10月6日,台北的秋天带着一丝凉意。43岁的王丽文站在公司大楼前,心情格外舒畅。她刚刚拿下了一个价值1亿元的高速公路绿化工程项目,这意味着她的景观造景公司\"福俪公司\"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作为这家公司的创始人兼董事长,王丽文凭借自己的能力和父亲在政府部门的关系,在台北市信义区商圈小有名气。虽然已经步入中年,但她依然单身,与男友陈满雄保持着稳定的关系。
这天上午,王丽文告诉公司会计王雪萍,她要去桃园一趟,与一位有意购买她房产的喷漆行老板见面。王雪萍比王丽文小三岁,两人在台南相识多年,关系亲如姐妹。王丽文不仅在公司给王雪萍安排了会计的职位,还让她入股5%,成为公司股东。王雪萍的女儿甚至认王丽文做干妈,可见两人关系之密切。
\"雪萍,我下午就回来。\"王丽文临走前对王雪萍说,\"如果有什么急事,就打我手机。\"
\"好的,丽文姐。\"王雪萍微笑着回答,\"路上小心。\"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竟是王丽文与王雪萍的最后一次正常对话。当天中午,王丽文应约前往桃园的喷漆行,此后便如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起初,王丽文的家人并未太过担心。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女老板,她经常需要出差,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也是常事。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一些不寻常的迹象开始显现。王丽文的男友陈满雄在10月28日早上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电话是王丽文打来的,但接通后却没有人说话,只有机器转动的声音,像是在工厂里。陈满雄喂了几声,对方没有回应,几秒钟后电话就被挂断了。当他再次拨打时,王丽文的手机已经关机。
更让王丽文的母亲吴多韵感到不安的是,女儿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给她汇生活费了。平时王丽文总是非常准时,即使出差在外也从未忘记过。吴多韵开始怀疑女儿可能遭遇了不测,于是决定向警方报案。
就在吴多韵准备报警时,王雪萍却打来电话,告诉她王丽文只是心情不好,去外地度假散心了,让她不用担心,也不用报警。这个解释让吴多韵感到十分困惑:\"就算去散心,为何不给自己家人交代?反而让公司会计联系他们呢?\"更让她觉得蹊跷的是,王雪萍不仅是公司会计,还是公司股东,并且和王丽文以姐妹相称。
二、迷雾重重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王丽文仍然没有任何音讯。10月17日下午,神色慌张的王雪萍走进台北市警局报案,称她的老板王丽文在10月6日中午前往桃园与一位喷漆行老板商谈卖房事宜后就失去了联系,电话也一直关机。警方随即展开调查,首先找到了王丽文的家人了解情况。
然而,王丽文的家人对警方的询问显得满不在乎,告诉警员王丽文经常出差,不用大惊小怪。这让警方一度放松了警惕。但一周后,当王丽文的母亲吴多韵亲自来到警局报案时,警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为了寻找线索,警方走访了王丽文的公司。这一查,发现了许多不寻常之处。首先,王丽文的办公室已经被搬空,桌椅等家具被杂乱地堆放在走廊里,而王雪萍已经搬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当被问及为何这样做时,王雪萍解释说公司不可一日无主,需要有人负责处理事务。警方感到奇怪:王丽文失踪才几个月,怎么就断定她不会回来了呢?
更令人怀疑的是,王丽文在桃园的那套房产在她失踪后已经被出售,但房款却没有转入王丽文的账户,而是进了王雪萍的腰包。王丽文的家人对此毫不知情,而王雪萍却声称自己是受王丽文委托处理此事的。
与此同时,警方调查了王丽文的银行账户,发现她的公司账户在10月6日晚上被转走了50万台币,转入了她的私人账户。更令人惊讶的是,这50万在短短一周内被分四次取走,而取钱的人不是王丽文,而是一个戴封闭式头盔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
警方立即调取了银行监控录像,试图识别这几个人的身份。然而,由于前两个人的面部被遮挡,很难辨认。幸运的是,那个小男孩在取款时对着监控做了个鬼脸,这让警方获得了他的面部特征。通过将小男孩的照片发往各中小学,警方很快确认了他的身份——他叫阿右,是刘忠奎的儿子。而刘忠奎正是王雪萍的高中同学刘忠心的哥哥。
随着调查的深入,更多疑点浮出水面。王丽文失踪后,她办公室里的一些贵重藏品也不翼而飞。11月下旬,王丽文的一处房产以低价卖出,但房款去向不明。此外,王丽文公司的负责人也发生了变更,种种迹象表明王丽文的财产正在被人悄悄转移。
三、蛛丝马迹
面对这些异常情况,警方决定重点调查王雪萍。他们首先调取了王丽文和王雪萍的通话记录,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在10月6日,也就是王丽文失踪的那天,王丽文曾在晚上8:11分给一个陌生号码打过电话。而在王雪萍的通话记录中,这个号码出现了45次之多,仅10月6日当天就有8次通话。
这个发现让警方兴奋不已,他们立即开始追踪这个神秘号码的主人。然而,由于当时台湾还没有实行电话实名制,警方无法直接获取号码主人的身份信息。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与王雪萍关系密切,很可能与王丽文的失踪有关。
与此同时,警方也在调查前来取钱的三个人。通过阿右的线索,警方找到了他的父亲刘忠奎。刘忠奎爽快地承认钱是他取的,但表示他对这张卡的来历以及卡主人一无所知。他解释说,这张卡是他的弟弟刘忠心给他的,让他帮忙取款,之后他就把钱交给了刘忠心。
警方惊讶地发现,这个刘忠心正是与王雪萍频繁通话的那个神秘号码的主人。更令人震惊的是,刘忠心在案发后不久就飞回了大陆,这让警方怀疑他可能是畏罪潜逃。
为了进一步了解情况,警方继续调查王雪萍和刘忠心的关系。他们发现,王雪萍和刘忠心不仅是高中同学,还曾一起合谋伪造契约书、委托书及权状保管证明等文件,试图出售王丽文的房产。此外,王丽文之前在桃园的房子卖了450万,而实际委托人是王雪萍,这笔房款也没有转到王丽文的账户里。
面对这些证据,警方确信王雪萍和刘忠心有重大作案嫌疑,于是决定逮捕王雪萍。然而,当警方找到王雪萍时,她却声泪俱下地否认自己与王丽文的失踪有任何关系。她声称自己与王丽文关系很好,之所以让王家人转让股权,是为了更好地经营公司,不希望王丽文一手创办的企业毁在自己手上。
王雪萍的演技如此逼真,以至于警方一时也难以判断她是否在说谎。而此时,刘忠心仍然在大陆下落不明,这让案件的侦破陷入了僵局。
四、惊天秘密
随着时间的推移,警方对案件的调查仍在继续。12月9日,在外躲藏了两个月的刘忠心突然返回台湾。当警方前往抓捕他时,发现他家的房门虚掩着,仿佛在等待警方的到来。刘忠心见到警方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等你们很久了。\"
在审讯室里,刘忠心向警方坦白了一切。原来,王雪萍长期对王丽文心怀不满,经常向刘忠心抱怨自己在公司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据刘忠心交代,王雪萍曾多次表示想要杀死王丽文,并称王丽文经常责骂她,让她感到屈辱。
9月24日,王雪萍找到刘忠心,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由刘忠心假装成买房人,将王丽文诱骗至他的喷漆行,然后将其杀害。作为回报,王雪萍承诺将公司一半的股权转给刘忠心,并额外支付100万新台币。
起初,刘忠心也犹豫过,但最终还是被金钱和股权的诱惑所征服。两人开始精心策划这场谋杀。王雪萍告诉王丽文,她有个老同学想买她在桃园的房子,并且可以全额付款。王丽文起初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答应去看看。
10月6日晚上,王雪萍开车带着王丽文来到了刘忠心的喷漆行。一到那里,王丽文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看着这个破旧的喷漆行,她无法相信刘忠心有实力购买她的豪宅,于是当场表示要离开。
据刘忠心供述,当时他并没有下定决心杀人,但王丽文临走时的一句话彻底激怒了他。王丽文用嘲讽的语气对他说:\"真没用,活了这么大还在弄烤漆房,你能拿出八百万?\"这句话极大地伤害了刘忠心的自尊心,他抄起一旁的铁锤,朝王丽文的头部砸去。
一锤、两锤,王丽文倒在了血泊中,但还没有断气。她挣扎着向王雪萍求救,却听到王雪萍冷冷地说:\"累死他。\"于是,刘忠心用铁锤的横把将王丽文勒死。
杀死王丽文后,两人开始考虑如何处理尸体。他们原本想将尸体埋在喷漆行的地下,但发现地板铺了瓷砖,且没有工具可用。这时,王雪萍想到刘忠心曾开过化工厂,懂得一些化学知识,而喷漆行里正好有硫酸。于是,他们决定用硫酸溶解尸体,彻底毁尸灭迹。
刘忠心将王丽文的尸体头下脚上地塞进一个蓝色塑胶桶里,倒入了大量硫酸溶液。在尸体溶解的过程中,王雪萍经常打电话询问进展,用暗号问道:\"味增汤煮好了没?\"
10月16日,台北下起了大雨,喷漆行旁的排水沟水势上涨。刘忠心认为这是弃尸的好时机,于是将塑胶桶用铁丝绑好,沉入了水沟中。之后,两人把王丽文的车开到新店的吊车场停放,并将她的随身物品沿途丢弃,只留下了身份证和SIm卡。
为了制造王丽文还活着的假象,王雪萍让刘忠心用王丽文的手机给她的男友陈满雄打电话,虽然不说话,但保持通话状态,之后再发短信解释说信号不好。这就是陈满雄在10月28日接到那通奇怪电话的原因。
五、天网恢恢
听完刘忠心的供述,警方立即前往弃尸地点附近进行搜寻。经过一天的打捞,他们找到了一个绑有铁丝和砖头的蓝色塑料桶,以及一条残缺不全的米黄色牛仔短裤。经检测,桶上残留有硫酸跟离子,而这条短裤正是王丽文失踪当天所穿的。
当王丽文的母亲吴多韵看到那条被强酸腐蚀得残缺不全的短裤时,整个人几乎崩溃。她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触碰那条短裤,嘴里反复念叨着:\"这是她的,这是她的...\"这一刻,她终于不得不接受女儿已经遇害的事实。
尽管找到了关键证据,但王雪萍仍然拒不认罪。她声称这一切都是刘忠心单方面的说辞,自己根本没有参与杀害王丽文。她辩解说自己是因为害怕刘忠心的威胁才被迫配合,并且王丽文生前欠了很多债,公司也处于亏损状态。
然而,检方很快反驳了王雪萍的说法。他们出示证据证明王丽文并没有信用卡债务,虽然向朋友借过钱,但已经还了大部分。此外,王丽文的公司不仅没有亏损,反而刚刚获得了一个价值1亿元的项目。
更重要的是,刘忠心的女友翁昭蕊作证说,王雪萍曾多次抱怨王丽文,并询问刘忠心能否找人杀掉王丽文。这表明王雪萍对王丽文动杀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此外,警方还对王雪萍进行了多次测谎,但她一次都没有通过,这说明她在说谎。面对这些证据,法院最终认定王雪萍和刘忠心合谋杀害王丽文的事实成立,尽管没有找到王丽文的尸体。
六、法网难逃
1999年12月,台湾高等法院开庭审理了这起震惊社会的\"溶尸案\"。在法庭上,王雪萍依然拒不认罪,将所有责任都推给刘忠心。然而,面对刘忠心的供述、通话记录、银行监控、以及残留的衣物和塑胶桶等证据,法庭认定王雪萍和刘忠心合谋杀害王丽文的罪名成立。
由于刘忠心主动坦白并协助警方找到关键证据,法院判处他无期徒刑。而王雪萍在充分的证据面前不仅拒不认罪还诬陷他人,被认为在本案中扮演了主谋的角色,社会影响极其恶劣。根据台湾速审法,王雪萍从一审到八审,有四次被判处死刑。
然而,由于始终没有找到王丽文的尸体,最高法院在驳回了二人的上诉后,为求慎重起见,将两人都改判为无期徒刑。这一判决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广泛争议,许多人认为没有尸体就不应该定罪,而另一些人则认为现有证据已经足够证明两人的罪行。
在服刑期间,王雪萍表现良好,积极参与劳动改造。2017年,她的假释申请被台湾矫正署批准,重获自由。而刘忠心则继续在监狱中服刑,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