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兔轻轻跺脚的瞬间,地面抖了一下。紧接着,溪流边缘的泥土塌陷,一个黑幽幽的洞口缓缓显现。
陈浩盯着那洞,嘴巴半张,手还悬在半空,刚才递胡萝卜的动作僵成了雕塑。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花。“这兔子……还会点穴?”
娜娜已经滑到洞口边缘,光学眼亮起一圈淡蓝光晕,扫描束无声穿透烟尘。她没理陈浩的废话,只说:“深度约四米,初步判断为地下溶洞入口,结构不稳定。”
“等等。”陈浩收回脚,“你是说,我们刚挖出泉眼,地底下就自动送了个酒窖上门?”
“不是送。”娜娜调出投影图,“是塌。水流冲刷导致土层松动,长期侵蚀形成空腔。你脚下踩的那一片,随时也可能陷下去。”
陈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又看了看洞口,默默往后退了半步。“合着我刚才站的地方,差点就成了地心一日游的起点?”
“概率不低于三成。”
他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摸出火把和打火石。“行吧,既然门开了,总得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打折券。”咔嚓两下点着火,火焰晃了晃,映出洞内湿漉漉的岩壁。
他弯腰探头,热气带着火星往里飘。岩壁上挂着几根钟乳石,像倒挂的冰锥,有的细如筷子,有的粗得能当柱子。空气潮乎乎的,闻不出异味,但有种石头泡水后的土腥味。
“温度十五度,湿度六十。”娜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恒温恒湿,适合有机物长期储存。”
“包括酒?”陈浩眼睛一亮。
“理论上可以延缓氧化反应。”
“那就是能!”他一拍大腿,“咱们之前酿的那几罐,酸雨一淋全废了,要是早点有这地方……哎,你说它怎么不早塌?非得等兔子蹬一脚才漏出来?”
“地质变化需要临界触发。”娜娜冷静道,“就像你吃第十个包子才会饱,不代表前九个没用。”
“可我不是吃了三十个才饱吗?”陈浩嘟囔着,已经踩着碎石往里挪,“再说了,谁家包子论三十个吃的?我又不是饿死鬼投胎。”
“根据你过去一周的进食记录,此比喻成立。”
“别翻旧账啊。”他往前走了几步,火把照得更远了些。角落里堆着些碎石块,看着像是多年前掉落的。他蹲下扒拉两下,忽然发现一块平整的弧形石片,表面光滑得不像天然产物。
“这个……是不是人工的?”他拿起来对着火光看。
娜娜扫了一眼。“材质类似陶土烧结物,曲率规则,人为加工可能性较高。”
“哈!我就说嘛,这地方不对劲。”陈浩咧嘴一笑,“说不定以前真有人住过,留下个地窖、酒窖、藏宝窖啥的……咱这是捡漏了?”
“也可能是野兽巢穴被水流改造。”
“你能不能别说扫兴的话?”他站起来,举着火把往深处走,“至少现在知道,咱以后酿酒不用怕酸雨了。找个结实点的角,摆上桶,锁上门,爱谁谁。”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一声闷响。
“警告。”娜娜猛地拽他后退一步,“顶部应力异常,即将脱落。”
下一秒,一块钟乳石轰然砸下,正中刚才陈浩站的位置,碎石飞溅,火星都被压灭了几颗。
两人静了几秒。
陈浩咽了口唾沫:“所以……这酒窖还带免费按摩服务?专砸脑袋那种?”
“建议保持安全距离。”娜娜重新展开扫描,“当前区域坍塌风险值41%,不宜长期停留。”
“四成?那不是快一半了?”他瞪眼,“你还让我进去?”
“你已经进去了。”
“我是说——”他顿了顿,泄了口气,“好吧,算我嘴快。不过四十多的概率,也不算太高吧?赌一把,赢了有酒喝,输了……大不了变成地下雕塑,后人还能给我立个碑:‘此处埋葬一位为酒精献身的勇士’。”
“你的墓志铭大概会写:‘死于愚蠢行为,死因:贪杯靠近危险建筑’。”
“太刻薄了。”他摇头,却还是往后退了几步,靠墙站着,“那你说咋办?就这么放弃?眼睁睁看着好好的储藏地变坟地?”
“短期使用可行。”娜娜调出数据流,“只要避开高危区,设置缓冲带,并定期监测振动频率。”
“意思是,咱可以拿来应急,但不能当 permanent home?”
“中文说法是‘暂住勿久留’。”
“懂了。”陈浩摸着下巴,“那就先搬点东西试试水。反正现在也没别的选择,露天放?下一场酸雨来,连渣都不剩。”
他转身往外走,顺手捡起一块陶罐碎片——正是前几天发酵时裂开的那只。裂缝边缘沾着湿泥,在火光下竟泛出一丝微弱的荧光。
“咦?”他凑近看,“这玩意儿还会发光?”
娜娜接过碎片,指尖轻触裂缝。“土壤中含有微量硅铝酸盐矿物,遇水析出,可能形成天然釉质层。”
“啥意思?土里自带防漏涂料?”
“若在制陶时混入该成分,或可提升抗压性与密封度。”
陈浩眼睛慢慢亮了。“也就是说……咱之前陶罐会裂,不是手艺差,是配方不对?”
“逻辑合理。”
“哈哈哈!”他一拍大腿,“原来失败不是因为我笨,是因为我没加料!这锅终于甩出去了!”
“你仍需负责搅拌不匀、火候失控、以及把窑烧成炭堆的事实。”
“闭嘴吧你。”他笑骂一句,却已经弯腰开始收集散落的陶片,“既然土里有这宝贝,下次重做陶器,掺进去试试。我宣布,这配方就叫‘裂陶秘方’,以后出厂的罐子都印这名字。”
“命名权不属于你。”
“属于谁?”
“属于第一个成功使用它的人。”
“那不就是我?”
“目前尚无成品。”
“马上就有!”他扛起几块木板,“回去先把窑修好,再搭个遮雨棚。这次我要做出摔不烂、煮不裂、酸雨泡三天都没事的超级陶罐!”
娜娜跟在他身后,机械臂记录着洞口结构参数。“建议同步加固溶洞入口,铺设防滑通道,避免搬运过程中发生意外。”
“行,听你的。”陈浩回头看了眼黑洞,“不过咱得说好,里面只能放酒,不能住人。我可不想哪天睡觉睡到一半,天花板掉下来给我盖个石头被子。”
“你睡眠质量不佳,警觉性偏低,确实不适合地下过夜。”
“喂,能不能别老补刀?”
他们沿着溪流原路返回,暮色渐沉,风卷着湿气吹过沙丘。陈浩肩上扛着木板,嘴里哼起跑调的小曲,脚步却比来时轻快许多。
娜娜走在后面,低声自语:“记录:溶洞振动频率每小时上升0.3赫兹,建议明日优先重建陶窑,并设置预警机制。”
陈浩听见了,回头一笑:“放心,咱这次不求万年牢,只求撑过下一场雨。”
他转向前方,脚步不停。
远处沙丘背坡下,种植区的轮廓隐约可见。
他刚迈出第三步,脚底突然一滑。
一块埋在沙里的金属边角硌到了鞋底,发出轻微的刮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