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人未到,记者先至。
外面匆匆来报,好几个记者来了,有中国有洋。
“谁叫他们来的?”吴远道目光如电扫过下面的人,“本官尚无论断,你们先通知了这些人来?”
叶赵侠立刻说道:“下官不知,下官昨夜和郑大人分手后刚刚到家就被紧急调去疏散一批染了疫病的流民,天亮时才得回来,然后在这边眯了不过一个时辰,没有时间出去。巡捕房上下都可以作证。”
“下官也没有。”郑保恩头上有汗落下来,当事人有两个,另一个没有嫌疑,那么嫌疑最大的就是他了,“大人明查。”
吴远道目光飘过下面的人,又停在谈晓星身上。
“我自然也没有,我要是能有这样的神机妙算,也不会叫人扯进来。”谈晓星淡淡的。
来人还在等着回话。
“叫他们先回去,官府断案,岂能随意旁听。”吴远道一挥手叫人下去了,低头去看状纸,似乎要从其上找出一些东西来。
叶赵侠:“大人是否稍事休息,等苦主与证人到了之后再审。”
“不必,这些报纸和记者来得如此之快,本官倒要亲自看看有些什么名堂在里面。”吴远道目光如炬,“本官也从来不知本官治下竟然生出如此能人,能准备得这样齐全。”
话中之意,已然生了疑点。
司乡心中忐忑,不知道今天到底该如何收场,也不敢去看谈晓星的脸色,只打定主意,不认的死也不认,当下眼观鼻鼻观心。
早上云飞扬说的话还在她还记着,如果提审这关过不了,怕是当场就要定了死罪了。又突发奇想,郑家人会不会铤而走险把云飞扬弄出来作证?
还不等她想明白,云周氏兄妹已经等在了外面,从时间来看,怕是早已经被人安排好了等在后堂。
“大人,云清寒之母云周氏已经等在外面了,是否现在传唤。”郑保恩请示,“苦主沈燕山和另一位证人李桃花也还要再等一等。”
吴远道:“那就等,本官今天还非得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奇人奇事。”
一堂的人都在等,外面的记都也并未散去,反而又多来了几家,连带着路过行人也停下来围观。
等到沈文韬和李桃花匆匆而来,上海道台吴远道次开审这奇怪的一案。
“大人,苦主沈燕山之孙沈文韬带到,证人云周氏及其兄长周大贵带到,证人贵大贵邻居李桃花带到。”
吴远道看着下面几人,先问沈文韬:“你祖父状告司乡为你沈家逃奴云清寒一事你可知?”
沈文韬答了知道,又说:“大人容禀,这其中有误会。家中祖父只是为脸面说是逃奴,其实是学生妾室,而云清寒也并非逃走,而是早已经身故了。”
“身故?”吴远道心中称奇,“那如何又有此事?”一指司乡,“你可认得此人?”
沈文韬看了一眼衣服都被血浸掉的司乡,皱了皱眉:“认得,她是金顺源的管事之一,姓司,也是衡阳人,与我那妾室有三分相似。”又说,“但是确实不是同一个人,容貌虽有三分相似,但脾气秉性却完全不同。”说完退后。
“云周氏,这可是你的女儿云清寒?”
云周氏细细的看去,虽然是常年相处过的,眉眼身高确实像,但是面颊有肉,气色虽然苍白了些也比她女儿好了挺多,一时有些拿不准,但是想起哥哥交代的话,不再细细分辨,只咬紧了就是。
“大人,民妇认识,她就是民妇那苦命的女儿。”云周氏就要哭着往司乡的身上扑,“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怎么成这样了啊。”
“肃静。”叶赵侠一声喝,云周氏被人拉到一边去了。
“周大贵,你可认得此人是谁?”
这世上最了解一个人的是谁,那一定是最恨她的人。
周大贵看得无比认真,“大人,正是民女的外甥女,她化成灰我也认得出她来。”
“李桃花,此人你可认识?她可是周大贵的外甥女云清寒?”
李桃花此时已知司乡就是云清寒,也明白了她为何帮自己一家,心一横,跪下磕了个头,“大人,她是金顺源的管事司乡,草民曾经见过,她并不是云清寒。”
吴远道:“这倒奇了,一个人倒能叫人认出两种面孔来。”
此时三个证人一个苦主,倒认出两种结果来。
“大人,民妇有证据,民妇的女儿左边小腿肚上有一块支指甲盖大小的胎记。”云周氏砰砰的磕了几下,“红色的,请大人查验。”
自有人上前去查验那两条腿上是否有胎记。
“大人,无胎记,嫌犯左边小腿肚上有一小块伤口,伤口新鲜,不是旧伤。”
周大贵如同拿了实在证据一样的,“大人,这一定是她故意把胎记毁了,好叫无从查证。”
“大人。”司乡也终于开口辩解,“这是昨晚上的新伤,民女昨晚被打得挺惨的。”
叶赵侠亲自下去再验,看过后如实回禀,“伤口新鲜,确实可能是昨晚的,但是也可能是今早的。看切面光滑,应是利器所伤。”
“大人,草民进来时身上的东西全部被搜走,根本无力造成这样的伤口。”司乡也要自辩,“民女绝不能用指甲做出来,也不能靠牢房的栅栏弄出来。草民身上伤口太多,根本没注意到多了这样一道伤口。”
“大人,只怕是人犯为了掩盖身份弄出来的。”郑保恩心中又惊又怒,险些失态,“鞭子如何能弄出这么的光滑的伤口来。”
司乡冷笑:“那如何不能是大人为了冤枉草民故意在这里弄了一道叫草民说不清楚的伤口呢?当真是大人比民女多了一张嘴就能任由大人乱说吗?”
这话把堂上当官的几乎都骂了。
“慎言。”
司乡躬身下拜,“大人们见谅,草民无意冒犯,实在是性命攸关着急了些,一时口不择言。”
一时僵下来。
“大人,学生有一言要讲。”沈文韬上前说道,“云清寒是我妾室,此事在衡阳县衙有登记,后其死因也早在去年正月就已经报给其母。”
“草民的妾室,自然是没有人比草民更熟悉的,草民可以证明此人绝不是草民妾室。”
沈文韬在心里暗暗说了句得罪,又说:“男女之间,自有分辨之法。”
沈文韬的话,颇有些胡搅蛮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