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司乡与柳复传二人运气总算不是倒霉到极点,他们听到的马蹄声正是寻他们而来的。
也是亏得司恒见机快,他当时拉肚子疼所以多待了一会,到出来时正好看见两人被人放倒,他也不敢叫喊,立刻就找了几个乞儿暗中盯着,自己跑回客栈求掌柜的帮忙报官。
也幸亏掌柜的知道柳复传来历,又兼来福客栈东家是本地大户,当即托了关系让捕快连夜出城寻找。
“哥哥,你得夸奖我。”司恒有些小得意,“要不是我见机快,肯定没这么快找到你们的。”
司乡一觉睡醒精神足了才来和他说话,听他要功劳就摸了摸他的头,“算你一功,等哥哥以后发财了再慢慢奖励你。”
这话司恒已经听习惯了,平时他都是附和着过去,今天倒是与平日不同。
“怎么了?”司乡见他神情与往日不同自然要问,“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司恒声音小小的,“我想要点钱。”怕误会,他出连忙说,“不要太多,一两银子就够了,你给我的钱我那天回来的时候给那几个乞儿分了。”
“是不够对吗?”司乡听明白了,“你找人家办事本来就是要给钱的,只要事办好了,差人家的一文都不要少,不然一次失了信,以后就没办法让人再信你了。”
司恒点头,“我就是算了一下嘛,答应给他们买的肥鸡大鸭子还有酒加一起还要一两。”
一两银子倒是还有,司乡叫他转过身去,从贴身处取出银子来,分了一半给他,“我只剩下这些了,我们省着些用吧,过后我们就要省吃俭用了。”
司乡所有钱财除了当时身上的那个银铃铛和和红绳穿的迷你小桃子,就只剩下李桃花那里寄存的那点,也幸好李桃花见她着实可怜,不肯要她先前给的那一半,不然现在他们已经是身无分文了。
只是纵然李桃花不要,她也不过二十两出头而已,她吃药花了些,又是两个人这么久的伙食,早就不剩下多少了。
“姓司的两位小哥在吗?”外面有人敲门,“柳老在后面喝茶,叫小的过来请您过去。”
司乡听闻金主有请,顾不得再休息,立刻便去赴约,走之前再三叮嘱司恒一切小心为上。
这次见面,司乡更觉得人是可以越老越结实的,看这柳复传精神明显比她好多了。
“小司快来坐。”柳复传老远就对他招手,又笑着给他介绍另外三个人,“这位是衙门里面的吴大人,这位是来福客栈的东家陈老板,这位是那天带人出去找我们的林大人,你快来一一见过。”
司乡挨个作揖,等到见礼完毕后柳复传叫了坐才坐下来,也不多说话,就听别人讲,间或有人问他时接一两句,无人问时别人看过来他只微笑。
这三人主要是为着他们出事而来的,东家是因为这出事的两人住他店里,衙门的两个是过来说那伙拐子没有抓到,只救下五六个人,村子已经在盘查了,只是应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另外就是确定了全村都在生孩子卖,几乎已经有近五六年了,原先是有人从外面收,现在就是直接驻扎到村里面。
“这事不好办,也不能把全村的人全砍了。”这是那位吴大人的原话,他也满脸是无力感,“已经报上去了,那几个外面的还好,里面有一半是本村的,她们回去只怕还要被卖掉。”
吴大人是专门来和他们说这个事的,“他们村里的男孩儿也往外卖,不存在这里,我们还在查,只是希望渺茫。”
这些话听得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专门生孩子来出卖的地方,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可是偏偏又无能为力。
说了一阵过后, 来人又陆陆续续告辞,柳复生亲自把人送到门口去,复又带了司乡回去。
“小二,重新换了茶来。”柳复生该有的排面一点也没有因为遇险而少了半分,“你试试他们的茶点,放心,你弟弟那边客栈会给他送饭。”
这就是要和他单独聊了。
司乡也不客气,一口气吃了两块点心才算安抚住五脏庙,五脏庙定住了,心才稳住了出来回话。
“您见笑了,今天一回来我就睡了,刚刚才醒。”司乡是真挺佩服他精神好,“和您一比,我跟个病鸡似的。”
柳复传:“老了老了,年轻时那几个毛贼根本不带怕的。我此番找你也是有事相商。”他问,“有没有想过另择一主。”
这是想收服司乡为己所用?
“你先听老夫说完。”柳复传示意他不要着急,“这一路上好些天我也算是看出来了,你是个不错的年轻人,要是有人带你,你必然是做出一番大事来的。”
“你行事沉稳,文才人品都是过人,且不矫情,也还讲义气。”
柳复传看着少年脸上的红晕倒更喜欢了这少年两分,“老夫的意思是你先跟着老夫几年,等过个五六年,你对外头的人和事都熟了,老夫再资助你一笔钱,你就可以自去做买卖了。”
不得不说,这是个好机会。
柳复传眼见是有官家的路子,人又大方,脾气也梗直,不失为一个不错的主人,跟他混是不错的。
只是,经历了沈家的事后,司乡不愿再给人做这类事了。
“您这些天对小可如何小可心中有数。”司乡斟酌着用词,“只是小可身上有些特殊,只怕到时东窗事发连累了您,故而……”
柳复传打断他,问,“”可是路引问题?你路引不是丢了,是根本没有吧?”
一句话,猜出了司乡最不方便的地方。
“对。”
司乡没打算否认,她并不认为柳老会借此一事来要挟她。
“此事老夫可以为你办好。”柳复传对此事并不在意,“若是路引一事解决,你可愿跟在老夫身边吗?”
一个合法的身份对于司乡两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诱惑。
只是东西越好,代价越贵。
这样的一份文书要的是司乡未来几年的时间。
按时间来算,只要不到三年,或者有云梦甲的行踪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摆脱奴隶的身份了。
可是司乡最缺的就是时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没有路引的情况下如何躲过每一次的查验。
从长沙到上海一路上多少关卡,她每一次都能这么侥幸吗,只要有一次被逮到了她就保不住身份了,就算到了上海也有同样的问题。
而眼下还有另一个更致命的经济问题,两个没有钱没有高大体魄的人如何生活下去呢,他们去码头搬货都没人要啊。
“你到底是为何为难可以说出来。”柳复传见他神色变幻几许,忍不住问道,“是觉得老夫还达不到你心中的能力吗?还是另有隐情。”
司乡哪里敢说他能力不足,委婉说:“是另有隐情。我原本的打算是找个能跟洋人找交道的活儿,干个两年,我再考虑去做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