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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的人比吴粦预计的多了一个人,是上午赶回来的编剧组组长王露。作为姚益健的嫡系,出现在这里好像也很正常。只是吴粦不知道他猜测的节目组那些龌龊事,还适不适合说出来了。

吴粦决定,姚益健不先开口提前两天的事情,他也不主动提,甚至暗示刘靓也别说。

吴粦想过,如果今天姚益健打算不开口,想以这次请客吃饭作为道谢的暗示,那么以后他也不再“多管闲事”了,当一个普普通通的编剧就行了。不是吴粦不知道感恩图报,而是觉得神仙打架,他都在偏帮一方了,可被帮的一方如果不领情,那就没必要引火上身了。再说,白雪的事情也就算了,赵丽的事情如果不是他,那么传出去,少不了一个节目组欺负艺人的结论;张帅那就更严重了,说是一条人命都不为过。这样相当于出了“一条半人命”的事故都不能引起重视,而是想着遮掩、捂盖子、“大事化小”的话,那也不值得吴粦付出了。

吴粦和刘靓先开始关心王露之前回家处理事情的结果,接着刘靓开始给王露说一些去星条国拍戏的趣闻,王露也好奇的询问刘靓面对匪徒时候的真实情况。基本上,就是两个女人在聊,两个男人默默的吃饭。

中间刘靓看了吴粦几次,都被他无视了,就是一脸礼貌微笑的时不时附和两位女人的聊天内容,宁可说一些自己的囧事,也不把话题转移到这两天节目组发生的事情上面。

眼见几道菜都要吃完了,还是没聊到任何正事,仿佛就是一顿普通朋友之间的“打牙祭”聚餐。

姚益健出去买单时,吴粦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失望。

而姚益健在出了包厢走向收银台的这一小段距离,也走得不轻松。他前晚熬夜翻看各台摄影机录下的原始资料后,确切的肯定了有人想“坑”节目组,也终于认可了吴粦的说法。

所以姚益健在31号特意把张编剧拿出来“公开处刑”,就是为了给全节目组表明一个态度,可是却忘记了吴粦那天为了避嫌没来参加会议。但是31号的会议却意外的把张岳钓了出来,结合他之前擅自在策划书增加名字的做法,还有在办公室假装“愣头青”硬顶自己的行为,姚益健觉得张岳就是敌对势力安插进来搞破坏的人。而后来张编剧的“供词”,也证明了姚益健的判断,所以他连夜召回了王露,为了在后面的筹备中钳制张岳。

姚益健虽然通过张编剧基本搞清楚了第三环节的全过程,可是还不知道前面两个环节的破坏手法和意图,所以他迫切的想找吴粦一起讨论,把整件事情都搞清楚,也好防范以后对方的出招。

姚益健觉察到,30号晚上对剧组的盲目信任,其实在两人关系中埋了一颗不大不小的钉子。现在要找吴粦讨论,其实就是变相找吴粦帮忙;要让吴粦帮忙,就得先拔钉子;要拔钉子,就得先“道歉”。姚益健知道吴粦不是小气的人,他不需要正儿八经的当面口头道歉,只需要做一个表态就行了。于是,姚益健上午硬着头给吴粦打了个约餐电话。

可在打完电话后,在思考如何“表态”时,姚益健又“卡壳”了。一个原因是大男人主义作祟,开不了那个口,怎么措辞都感觉抹不开那个脸;一个是觉得自己是高层,没理由向低级别员工服软。

姚益健这种长期待在办公室内,虽然也有委曲求全和卧薪尝胆的经验,可是心态调节上却没有吴粦这种长期在业务一线的人那么豁得开。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一个既能“道歉”又能保存“颜面”的办法。临到中午要出发,实在没办法,才把王露也叫上,打算让她去缓和一下气氛,给他再争取一下时间。

没想整个午饭时间,他不仅没有想出解决办法,更是发现吴粦对他越来越疏远!

直到买单完走回包厢的时候,他才想到一种可能,正是因为他一直在想如何开口去引出前天的事情,忘记了先向吴粦说明其实王露也可以参与这些机密的事情,所以才让吴粦有了顾忌,不敢主动提出来。而他一直的不表态,或许让吴粦觉得他想就这么把事情揭过去,不再追究,所以才会表现“疏远”。

想明白了一切,姚益健咬咬牙,放下了自己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往回走到收银台,又点了一泡茶和一份果盘后,才返回包厢。

看到姚益健回来,吴粦“微笑”着站起来:“感谢姚pd中午的招待了。那我们就回台里?”

刘靓和王露也随之站了起来,拿起随身包就要离开座位。

姚益健连忙比了个下压的手势:“不忙,大家继续坐,我们再聊聊。”

吴粦闻言,眼睛一亮。

四人重新坐下后,姚益健先是用一个轻松的表情说:“吃饱喝足了,才有精神谈正事嘛。”

刘靓嘻嘻一笑:“吃饱了容易犯困啊,领导。”

姚益健连忙道:“没事,今天本来也是轮休,我批准你们待会直接回去休息。”

王露也凑趣说:“那就谢谢领导了!我上午刚到西湖就直接过来台里了,身体还没缓过来呢。”

姚益健:“好说好说。”接着,看向吴粦,态度诚恳的说:“吴粦,前天我连夜看了所有的录像,不得不说,你是对的。”

吴粦微笑着点点头,他在等姚益健的表态。

姚益健扫视一圈,接着说:“昨天上午的会议你们都没参加,我给你们简单说说……”

姚益健说了一下会上发生的事情后,才表情凝重的说:“正因为张编剧的话,所以我把王露你连夜叫了回来。我想的是有你坐镇编剧组,那么可以在源头就先筛选掉一些会被利用的环节,防范于未然;然后再加上吴粦的把关,可以把拍摄过程中临时出现的问题都找出来并做对应弥补。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吴粦沉吟了一下:“可我只是一名编剧,并没有相关的权力。这次已经有人在说我擅权了……”

姚益健马上摇摇手,打断了吴粦的话:“没事,我今天就发公告,任命你为Fd,这样你在拍摄过程中,就是除了我之外权利最大的人。只要你看出问题,你都可以随时停止拍摄。”

吴粦眼睛一亮,真正的释怀了,扬了扬眉毛:“那就没问题了。感谢姚哥又给我升官了。”

听到吴粦改了称呼,姚益健知道两人之间的钉子算是真正拔掉了,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这时,服务员进来。四人等服务员收拾完餐桌,摆好茶具和果盘后,才继续谈下去。

姚益健:“王露今早才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赵丽的事情我也不清楚,而你们也不知道张编剧的供词。咱们现在就全面复盘一下,然后再来讨论后续怎么防范。”

于是,刘靓先和王露讲了一下白雪的事情,接着给大家讲了她打听来的赵丽的说法,然后吴粦给王露讲了张帅发生的事情,最后姚益健再说了张编剧的供词。

姚益健讲完,看向吴粦:“吴粦,这些事情都是你发现的,你看看汇总一下,然后说一下你的想法?”

吴粦点点头,思考了一下,然后把所有的事情再加上他的推断重新捋了一遍。

张岳在这两期的主体策划确定之后,背后的势力就以年假没休完也不会补钱和出差公费探亲双管齐下,诱使王露主动提出回家办事,离开节目组。这样编剧组的事情就由张岳说了算。只要没人越级上报,编剧组内就是张岳一手遮天。

在开拍前,刚进组的化妆师以灯光因素,支走了白雪自带的化妆师,由她给白雪画了个超白的妆容。这种适合于晚上照明不佳时候的妆容,白雪之前也画过,摄制组的人也见过,所以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因为还有后期的滤镜调整步骤,虽然有人觉得这个妆容太白但是也没觉得是太大的问题,毕竟后期可以调整。接着,张岳以“预防无话可说”为理由,临时给mc人手一份台本,而台本里面的话题很多都是抛给白雪的。大家就算觉得给白雪的话题太多,但是也只会以为这个环节是在照顾白雪;而VJ的工作里面,谁接了话题就给谁特写,自然而然,白雪的面部特写就会非常的多。如果后期修整的时候,姚pd疏忽了几个镜头或者和之前一样被琐事缠身不能亲自修片,那么白雪这个妆容就会在电视上播放,后续自然就会有人带节奏去关注这个妆容,很多黑子就会去攻击白雪。然后白雪在承受不了压力下一时晕头说出真相,或者有人爆料说这是节目组的化妆师化的,那么大家就会转而攻击Rm节目组,要么说节目组的员工滥竽充数或者安插亲戚混日子,要么说节目组欺负艺人,以艺人出丑为乐。而在这件事中,化妆师最多被骂技术不过关,可是姚益健却得负上用人不明、管理不善和剪辑粗糙的罪名。

赵丽开拍前,有编剧找过她沟通游戏环节。赵丽表示她怕水,让节目组别安排她上弹射椅。一般情况下,编剧了解情况之后,会反映上来,然后导演组会安排赵丽只负责答题。可是这名编剧却在赵丽面前用话术诱骗赵丽,让她以为节目组在这一期会主捧她,而且还强调,只是答题不出彩,观众爱看受惩罚的环节,弹飞的瞬间镜头都会保留而且还会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等等,最后又暗示观众很不喜欢“玩不起”的嘉宾……于是,赵丽为了避免Rm说她“不知好歹”和“耍大牌”,只好咬牙主动申请参加惩罚环节。但是,赵丽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出现了差点溺水的情况。从业内来说,这位编剧没说错,有时候在想照顾一些艺人的时候,确实会劝艺人参加一些本来不想参加的环节,吴粦自己也做过,他劝YURI参与弹射惩罚就是典型例子。但是,怕水和恐高、过敏一样,都是平时看起来小问题,可是一旦出现就可能酿成大问题的,所以一般节目组遇到有这些症状的艺人,并不会强制要求艺人去参加相关的游戏。在正片播出之后,会有人曝光其实一开始是安排赵丽和别的嘉宾一样,轮流上弹射椅。可她耍大牌、爱惜形象不肯入水,最后逼节目组把她重新安排去回答问题。这样,赵丽就会背上“矫情”、“玩不起”、“公主病”等负面评价,艺人一旦承受不住压力,要么把责任推给节目组,要么忍下来后以后在别的场合说节目组的坏话。而这件事就算要追究,那位诱骗赵丽的编剧也不会有事,反而是节目组会背上“藐视艺人”、“虐待艺人”的名声,而需要负主要责任的就还是统筹全组的姚益健。

张编剧供述,张岳之前有拉拢他,他在金钱的诱惑下同意了以后在有争论的时候会支持张岳。在开拍前,张岳说,这次是他总负责,所以拍好这两期节目对他的晋升和夺权有很大的帮助。如果能帮到他,那他会给一笔现金奖赏张编剧。然后又暗示他,张帅的体力一向不好,跑多一点可能会昏厥。而昏厥只要休息一下就好,并不算大问题,还可以说成是张帅敬业,这是观众愿意看到的,也是艺人和节目组双赢的场面。但是现在观众的眼光很毒,所以不能提前和张帅沟通,必须安排的很自然。所以,张编剧在签筒上做了手脚,几乎把写着最远路程任务物品的竹签都放在张帅那一组,然后利用VJ轮换保持体力,一直跑在张帅面前,给张帅造成了心理暗示,让他不敢停下来休息,而他也一直不给张帅提示,让他一直从最远的地方去拿任务物品。所以在吴粦接住张帅的时候,张编剧才会那么愤怒,因为吴粦把他准备很久的名场面给破坏了。而收走签筒的道具组员工,是一位这期才从别的节目组调来的临时工。他说临时决定拿签筒去擦干净一点,免得影响拍摄效果。这件事一旦被捅出去,那么后果和赵丽的性质一样。

这三个环节出现的问题,都是不影响节目整体效果的前提下,通过打击飞行嘉宾来扯出社会关注度,并引导社会公众在播出伊始会夸节目拍的好看,接着爆料出来后会骂节目组的管理不善,并最终将矛头指向姚益健。

虽然这次的问题都被吴粦提前发现,而且最终都指向策划者张岳,可是并没有实质证据能把张岳拿下,也就是说,没办法让张岳离开节目组。而只要张岳还在组,后面的拍摄就还有可能出问题。

四人虽然把事情捋清楚了,也找出了元凶,可是发现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上的解决。虽然吴粦谨慎和多疑的思维方式能识破对方的诡计,可是谁都不能保证没有看走眼的时候,毕竟进攻方可是占据了主动。

王露在思考以后,也表示,这两集就算她在组,也发现不了这些小手段,毕竟坑害嘉宾的理由还真的是节目组用过的理由。

刘靓更是懒得去动脑了,这些事情和她无关,她继续当她的“傻白甜”就行。

姚益健是本来就没办法的,有的话也不会找吴粦了。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姚益健毕竟之前就先思考过一次的了,这次也没怎么陷入沉思,直接问吴粦:“现在事情也都发生了,你有什么办法弥补吗?就是让事情被捅出去也没影响的那种。”

吴粦抿了一下嘴唇,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下,才睁眼说:“我有个办法,用敌之矛攻敌。”

姚益健问:“什么意思?”刘靓和王露也是凝神看向吴粦。

“我刚才遗漏了一点。如果对方计谋得逞,你被撸掉,那接手的人怎么平复民愤和恢复节目组名声呢?”吴粦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想法又审查了一遍。

“是哦。台里不会允许为了争抢职位而把Rm这颗摇钱树搞臭的。”姚益健和王露对视一眼,一脸的恍然。

吴粦继续说道:“所以,我估计,背后的人只会把事情捅出去,引导舆论攻击嘉宾。然后在一开始的时候,和嘉宾谈好,不能把责任推给节目组,不能抱怨,台里会有挽回嘉宾名声的手段。嘉宾做到忍让不出声的话,西湖台会有补偿;做不到的话,西湖台会封杀。这样的条件下,不出意外,嘉宾都会忍下来不发文辩解。在舆论攻击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对方会放出内部消息,把攻击对象引向你。在你被辞退以后,对方上位,就会把赵丽水中挣扎和张帅晕倒瞬间的视频放出来,大肆夸张这两位嘉宾的敬业,替这两位嘉宾提升了名声后,再让这两位嘉宾自己说出其实是自愿这么做的,那么Rm的名声又回来了,甚至可能还会产生弥补效应,让下一季的收视率更高。这时候,你已经被撸掉了,而事情的翻转,也恰好证明了替换你的人公关手段的厉害。”

姚益健和王露瞬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还能这么玩啊?”

吴粦笑笑说:“是啊。所以,我们要截胡。”

“怎么截?”姚益健急忙问道。

吴粦胸有成竹的说:“姚哥,你在剪辑的时候,把这两个片段当做片花放在结尾。在正片播出之后,你再把这两个片段放在微博,并大力夸奖两位嘉宾的敬业。这样就算被捅出去也没事了,因为是嘉宾自己敬业造成的拍摄事故,Rm已经为了照顾嘉宾而重拍了。”

“诶!高!可以哦!那就这么搞!”姚益健兴奋的拍了一下桌子。

王露也想了想,觉得完全没问题,笑着对吴粦翘起了大拇指。

刘靓也有点愕然,接着马上就对吴粦展现一个迷人的笑容,心里却是在想:吴粦这天赋,不去混政坛浪费了。

可吴粦马上又给兴奋的姚益健泼了一盆冷水:“可这也只是解决这两集的问题。后面还不知道对方怎么出招呢。”

姚益健一愣,不过又马上笑出来:“后面的再说,目前的解决了就行。”

“好吧,后面只好见招拆招了。”吴粦耸耸肩。

王露这时问:“那问题解决了。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姚益健笑着说:“接下来大家休息!我都迫不及待的想回去剪辑了!不过还有一个月后才轮到这两期,还有时间。唉,事情终于解决,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刘靓:“那没工作安排的话,我和吴粦就先回台里了。你们今天是轮休,那你们回去休息?”

王露:“那肯定的!我得先回台里一趟,去拿行李。”

姚益健:“那我带你一程。你拿完行李我送你回去,然后我也回去好好睡个觉!明天还得去给领导们看3、4期的正片呢!呃,对了,吴粦。”

“嗯?”

“明天上午,杨台长那边要审核Rm的正片。以前都是王露陪我去讲解的,不过这两期她没参加拍摄,本来应该是安排张岳陪我去。但是现在,我不想给张岳任何表现的机会了。你明天陪我去吧。”

吴粦一愣:“我?我也没参加拍摄啊。”

“可这两期的问题也是你找出来的,而且是按照你的想法去剪辑的啊。到时候就算杨台长有什么问题,你也能回答的出来。”

“也是,那行吧,明天我陪你去。明早几点?”

“九点半。我会通知你一起过去的。”

“oK。对了,那你把正片发一份给我,我先看看,预演一下。”

“没问题。反正都要一起回去,我回去复制一份给你。你刚好下午去看完。”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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