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县委。
郝壁的电话像一道催命符,带着雷霆之怒,从省城直接劈到了宗乾的办公桌上。听筒里传来的咆哮声几乎要震碎玻璃:
“宗乾!你是怎么办事的?!一个小小的龙华集团都收拾不干净?!现在搞得满城风雨,报纸上、电视上,全是你们清江机械的负面新闻!‘英雄’变‘狗熊’!我告诉你,这事要是……再搞不定,你第一个给我滚蛋!”
宗乾握着听筒的手青筋暴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能唯唯诺诺地应着:“是,是,郝书记,您息怒,是我工作没做好……我马上处理,马上处理!一定把影响降到最低!”
挂了电话,宗乾猛地将桌上的一叠文件扫落在地,胸口剧烈起伏。恐惧和恼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窒息。他没想到,打压龙华会引来舆论的反噬会如此凶猛,直接烧到了郝壁的眉毛,也烫到了他自己的屁股。
“把县里派到龙华的那个废物总裁和机械公司的草包总经理给我叫来!”宗乾对着门外怒吼。
不一会儿,两个战战兢兢的中年男人被带了进来,他们本是宗乾的心腹,被派去接管龙华摘桃子,没想到桃子没摘到,反而抱了个烫手山芋。
宗乾指着桌上那份报道英雄电视质量问题的省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废物!饭桶!才一个星期!就让龙华烂成这个样子!你们是去当老爷的吗?啊?!市场丢了!负面新闻满天飞!上面刚才打电话来骂!你们让我怎么交代?!”
那两个负责人哭丧着脸,委屈地辩解:“宗书记,这……这不能全怪我们啊!技术、生产现在实际还是徐晓华、芮齐艳那帮人在管,我们不懂根本插不上手!购销渠道被外界卡死了,我们也没办法啊……”
“徐晓华?又是他们!”宗乾眼中寒光一闪,立刻下令,“把徐晓华、瞿子晴、安纤雪给我叫来!”
很快,徐晓华、安纤雪和瞿子晴被带到了办公室。三人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从容,与宗乾的暴怒形成了鲜明对比。
宗乾把报纸狠狠摔在他们面前,唾沫横飞:“看看!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清江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现在怎么办?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安纤雪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宗乾,语气坚定:“宗书记,我们的彩电,质量绝对没有问题。那些报道是恶意中伤,是竞争对手的卑劣手段。现在最关键的不是内部追责,而是反击,是辟谣!”
“辟谣?怎么辟?嘴皮子说说谁信?”宗乾烦躁地挥手。
这时,徐晓华上前一步,扶了扶眼镜,用清晰冷静的语调说道:“宗书记,普通的声明效果有限。现在舆论发酵,需要更有力的声音。最好是由您,或者县里主要领导,亲自出面,在县电视台进行公开说明,以政府的公信力为英雄电视背书。这样,说服力最强,也能最快平息谣言。”
宗乾愣了一下,让他亲自上电视给一个企业产品做担保?这简直……但转念一想,郝壁的怒火必须平息,舆论必须控制,这似乎是眼下最快最直接的办法。他有点犹豫。
瞿子晴适时地轻声补充,语气带着一丝“担忧”:“宗书记,如果任由谣言传播,不仅龙华完了,恐怕还会影响到县里招商引资的形象,甚至……会让外界觉得我们清江的投资环境有问题,你们监管不力。”这话轻轻戳中了宗乾的另一个痛点,话语稍顿,接着说,“最好是邀请外面的电视台和报社过来,搞个新闻发布会,他们对我们的中伤来自外界,仅清江电视台怕力度不够?!!”
宗乾脸色变幻,权衡利弊。最终,对郝壁怒火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一咬牙,猛地一拍桌子:“好!就按你们说的办!我亲自上电视说明!你们三个给我马上立即去准备稿子,要快,要数据!杨红江,你联系县电视台,安排时间!还有,把省里、市里的记者都请来!把事情说清楚!”
几天后,一场规模不小的新闻发布会在县委招待所举行。面对台下诸多带着质疑眼神的记者,宗乾硬着头皮,在徐晓华、安纤雪等人的陪同下,再次重复了电视上的论调,并象征性地回答了几个事先安排好的“友好”提问。
同时这一幕也被搬到清江县电视台的黄金时段,
宗乾身穿笔挺的中山装,面前放着两台崭新的英雄牌彩色电视机。
他表情严肃照着安纤雪精心准备的稿子,字正腔圆地念着:“近期,社会上出现了一些关于我县机械动力机械公司生产的‘英雄’牌电视机的……不实传言。在此,我代表清江县委、县政府郑重声明……‘英雄’电视质量可靠,性能优良,是经过严格检测的优质产品……某些别有用心的企业和个人,散布谣言,恶意竞争,是对我县民营企业健康发展的严重破坏……我们坚决支持龙华集团,坚决维护‘英雄’品牌……对于任何违法行为,我们将依法追究……”
云西省城,一家私房菜馆包厢内。
瞿子龙与一位气质干练、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子相对而坐。她正是南开电视台的知名主持人杨简芬。灯光柔和,映照着她眼中难以掩饰的关切与疑惑。
“子龙,”杨简芬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放下筷子,目光紧紧盯着瞿子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前阵子……几乎所有的消息都说你……你在清江出了事,已经……我不相信,可传得有鼻子有眼。”她眼圈微微发红,显然那段时间备受煎熬。
瞿子龙给她斟了杯茶,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带着几分疲惫和无奈:“杨老师,谢谢你还关心我。那消息,半真半假吧。我确实在清江遇到了大麻烦,差点死了,是金蝉脱壳,不得已而为之。”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你?”杨简芬追问道,语气急切。
瞿子龙沉吟片刻,选择性地将清江的局势告诉了她,省略了最核心的郝壁部分,但点明了宗乾一伙利用职权,意图侵吞龙华集团,并对他进行迫害的事实。“……现在,他们以为我死了,正忙着摘桃子,但吃相太难看出问题了。我那个‘英雄’电视,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杨简芬是媒体人,敏锐地抓住了关键:“所以,现在媒体上关于‘英雄’电视质量的负面新闻,很大可能是……”
“是对手,特别是像松库代子这样的外资品牌,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瞿子龙肯定道,“宗乾他们为了稳定局面,保住到嘴的肥肉,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辟谣’,把自己架在了火上烤。”
杨简芬听完,秀眉紧蹙,脸上浮现出愤慨:“太可恶了!这不是欺负人吗?利用权力巧取豪夺,还要联手外资打压民族品牌!子龙,你需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帮上忙,绝不推辞!”她对瞿子龙的情愫以及媒体人的正义感,让她毫不犹豫地表明了立场。
瞿子龙看着她眼中坚定的光芒,心中一动,一个计划浮上心头。他需要将水搅浑,需要将矛盾公开化、白热化,让宗乾和松库代子狗咬狗,从而为自己争取时间和空间,也更方便他收集郝壁的罪证。
“杨老师,我还真需要你帮忙。”瞿子龙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这场舆论战,现在只是开始。宗乾被逼着站了出来,松库代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需要你,利用你在媒体圈的人脉和影响力,帮我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