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克洛伊两人真的离开后，紧绷的气氛才稍稍松懈。
虞念走到角落，帮着方青眉一起，将依旧昏迷的小黛小心地扶回床上。
方青眉手忙脚乱地检查着那些昂贵的医疗仪器，幸好大部分只是线路被扯掉，主机没有损坏。
她重新连接好管线，看着屏幕上重新稳定跳动的生命体征数据，一直悬在喉咙口的那口气，才终于重重地、颤抖地吐了出来。
腿一软，她差点跪倒在地。
虞念扶了她一把。
“老大……”方青眉抬头，眼圈有点红，声音带着哽，“对不起，给你添大麻烦了。”
她是真的后怕。
如果不是虞念及时赶到，如果不是虞念果断换走小黛……后果她不敢想。
“麻烦的不是你。”虞念松开手，语气平静，“是盯上我们的人。你第一时间联系我，是对的。”
她环视这间房间，问道：“我过来之前，具体发生了什么？”
方青眉定了定神，将克洛伊如何潜入、如何用孟姨和小黛威胁、如何威逼利诱让她跳槽的过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她们就是冲着我来的，很明确。”方青眉咬着唇，“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排名是今天才上去的，副本里我也尽量隐藏了……”
“不是排名的问题。”虞念听完，心里大概有了谱。
克洛伊的“因果解析”天赋，或许让她“看”到了方青眉未来的某种潜力，或者某种对她、对归零旅社有用的“因果”。
招揽是第一步，招揽不成，后续可能就是更直接的清除或控制了。
动作真快。而且，确实挑了一个最可能的突破口——小黛。
虞念的目光落在那些精密运转的仪器上，又看了看床上苍白瘦弱的女孩，最后看向方青眉。
她忽然就明白了，之前副本结算时，最初刚接触方青眉时，对方那种近乎“财迷”的执着是为了什么。
要维持这样一个需要顶级医疗看护的病人，每一天，都是巨额的开销。
那不是贪财，那是救命钱。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过了好一会儿，方青眉忽然抬起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走到虞念面前，声音很轻，却带着孤注一掷的重量：
“老大，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虞念看着她：“你说。”
“我……我想把小黛，安置在你那里。”方青眉说完，立刻又急急补充，“我知道这可能很过分，会给你带来危险和麻烦。我也不知道你那里到底安不安全，但是……”
她抬起头，眼睛里有水光，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如果连你都护不住她，我可能……就真的找不到更安全的地方了。”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语速加快，像是怕自己后悔：
“我不是在要求，我是在请求。老大，如果你愿意帮我这个忙，护住小黛。从今天起，我上个副本结算的所有奖励，我以后得到的所有奖励，都可以给你！我什么都不要！”
“……我可以不只做你的队友，我可以成为你最忠诚的刀刃。只要不伤害无辜，不背叛良知，任何危险的任务、任何艰难的命令，我绝不犹豫！”
方青眉死死看着虞念，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我只求她能平安。”
虞念沉默着。
她理解方青眉的绝望和决心。
但她也有自己的原则和顾虑。
安全屋是她和小狸子、沧澜最后的堡垒，连祝安然都只是安置在别处。
领一个完全陌生、且明显是巨大“弱点”的人回去？风险太高。
她不需要下属，更不需要谁为她违背底线。
可是……
虞念的目光落在小黛毫无血色的脸上，那微弱的呼吸，那冰冷的仪器滴答声……
一瞬间，仿佛穿越了时空，与记忆深处妹妹虞眠躺在病床上的画面重重叠合。
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慌，那种拼尽一切也要抓住的渴望，她太懂了。
尽管那段记忆混乱又可疑，但那份想要守护亲人的心情，却无比真实。
将心比心。
她似乎……没办法干脆利落地拒绝。
“我不需要你那些。”虞念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方青眉的心，瞬间沉到谷底，面如死灰。
“但是，”虞念话锋一转，“你可以带着她，搬去我之前提供给安然暂住的那栋房子。我会想办法给那里增加一些基础的防护措施。不过——”
她看向方青眉：“添置和维持这些防护措施的费用，需要你自己承担。”
峰回路转！
方青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了两秒，巨大的惊喜才涌上来，眼眶瞬间就湿了：“谢谢！谢谢老大！费用我一定出！我以后赚的金币都……”
“先别说这些。”虞念打断她，“收拾东西，现在就跟我走。这里不能留了。”
“好！好！”方青眉用力点头，转身就去小心地拆卸那些医疗设备，动作又快又稳。
在收拾的间隙，她忽然停下，回头看向虞念，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老大，你……都不问问她是谁吗？不问问我，她会不会带来别的麻烦？”
虞念正在检查房间内外是否有残留的追踪标记或能量痕迹。
闻言，她停下动作，看向方青眉。
眼神很平静。
“是你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对吧？”她说，“我也有这样的人。所以，哪怕知道可能是个麻烦，也没办法放着不管，对吗？”
她顿了顿：“既然是你决定要守护的，那就没什么好多问的。”
方青眉怔怔地看着她。
所有准备好的解释和说辞，在这一刻都显得多余。
一股滚烫的热流冲上鼻腔和眼眶。
她用力眨了眨眼，把酸涩逼回去，低下头，用更快的速度收拾东西，只从喉咙里挤出最后一句沉重无比的：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