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隙里,探进来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脑袋。
那是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保洁阿姨,她手里还拎着一个滴水的拖把,正用一种“我什么没见过”的眼神,审视着墙角这对姿势暧昧的男女。
“咳!”阿姨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开口,“小年轻,你俩搁这儿干什么呢?这防火通道,不兴谈情说爱,挡着我拖地了。”
空气瞬间凝固。
许耀那句酝酿了半天,饱含着委屈、深情与控诉的“你怎么赔我”,就这么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差点把他自己给噎死。
陶盼弟的脸“轰”一下,从脖子红到了发根。她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简直想当场找个拖把把自己了结了。
“阿……阿姨,对不起,我们这就走!”
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许耀的臂弯里钻出来,一把抓住他价值不菲的西装袖子,连拖带拽地就往楼下冲。
许耀一个趔趄,被她拽得差点崴了脚。他堂堂许家大少,第一次被人用这种“拖麻袋”的方式对待,整个人都是懵的。
“喂!陶盼弟!你慢点!我这鞋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
“闭嘴!”陶盼弟头也不回,压着嗓子怒吼。
两人“噔噔噔”地冲下楼梯,那动静大得像是被鬼追。
到了楼下拐角,陶盼弟终于松开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转过身,怒视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
许耀一手扶着墙,一手整理着自己被拽得皱巴巴的袖口,还想维持最后的风度,桃花眼一挑,委屈巴巴地开口:“你谋杀亲夫啊?这么粗鲁。”
“亲夫?许耀,你到底想干什么?”陶盼弟气得眼圈都红了,“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吗?看我像个小丑一样被你耍,被我家里人看笑话,你是不是就开心了?”
看着她真急了的模样,许耀脸上的玩味瞬间收敛了。他沉默了两秒,伸手想去碰她的脸,却被她猛地一偏头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最后只能无奈地收回来,插进裤袋里,声音也低了下去:“我没想耍你,我就是……看你被他们欺负,不爽。”
“你那叫帮我吗?你那叫给我添堵!”陶盼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许总,算我求你了,你赶紧回你的海城去吧。我这种人的生活,你掺和不起,也不该你掺和。”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站住!”许耀在她身后喊道。
陶盼弟没理他,脚步更快了。
“陶盼弟!”许耀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气急败坏,“你今天要是敢走,明天我就拉一车催债的,带上高音喇叭,在你家楼下循环播放《欠债还钱》!我让你全医院都知道你欠了四十万!”
陶盼弟的脚步猛地顿住。她缓缓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只见许耀靠在墙上,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欠揍模样,嘴角勾着一抹恶劣的笑:“怎么?不信?哥说到做到。”
陶盼弟看着他,气得嘴唇都在发抖。她活了二十六年,从没见过这么无赖、这么幼稚、这么……狗的男人!
最终,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等着!”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冲回了住院部,那背影,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悲壮。
许耀看着她消失在门口,脸上的笑容才慢慢垮了下来。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对着空气骂了一句:“操!”
他点上一根烟,靠在墙上,神情晦暗不明。
这个女人,简直是铜墙铁壁,油盐不进。
……
陶盼弟在病房门口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推门进去。
她以为会面对姐姐和弟弟的联合审判,没想到,病房里只有母亲一个人醒着。陶招弟和陶来弟早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陶展楷更是连人影都看不见。
陶母靠在床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走进来。
陶盼弟心里一紧,低着头走到床边,小声叫了句:“妈。”
“嗯。”陶母应了一声,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洞悉世事的精明,她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
“盼弟,跟妈说实话,和刚刚那个催债的,谈得怎么样了?”
陶盼弟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能发出一个音节,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看着女儿煞白的小脸,陶母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慢悠悠地叹了口气,语出惊人:
“我看那小伙子,虽然穿得里三层外三层,跟个贼似的,但听声音,中气挺足,身板应该不错。”
陶盼弟:“……啊?”
陶母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她拍了拍陶盼弟的手,压低了声音,说出了一句让她差点当场去世的话:
“你回头问问他,愿不愿意娶你?彩礼钱,就从那四十万里扣。要是他人不错,妈做主,再给你添两床新被子当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