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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潮湿的石室深处,唯一的光源来自墙壁高处一个窄小的气窗,几缕惨淡的光线无力地切割着浓重的黑暗,勉强勾勒出室内简陋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石块的霉味、铁锈的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挥之不去,令人窒息。

赵杰,这个年仅五岁的孩童,背着小手,踱步到被粗麻绳紧紧捆缚、丢弃在冰冷石板地上的美女刺客面前。他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小小的身影在昏暗光线下拉出一道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带着压迫感的影子。

原本闭目假寐的刺客,在他停步的瞬间,倏然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仿佛北地终年不化的寒潭,深不见底,又似淬了剧毒的冰锥,锐利得能刺穿人心。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带着穿透灵魂的寒意,直刺向正带着戏谑神情打量她的赵杰。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比昨夜被捕时那股令人心悸的凛冽煞气更甚,只剩下一片冻结人心的、能将血液都凝固的寒意。她苍白的面容在阴影中如同上好的冷玉,却透着玉石所没有的死寂。

她没有将眼前这个矮小的身影视作普通孩童。也许旁人会被他稚嫩的外表所迷惑,但她心知肚明,若非这个看似无害的小孩昨晚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发出一声精准得如同未卜先知般的提醒,并且用一种近乎诡异、完全超乎孩童极限的身法轻易闪避开了她的绝杀一击,她未必会败得如此彻底,甚至可能还有一线突围之机。正是那一瞬间的干扰,让府中高手抓住了稍纵即逝的破绽。此刻,她看着这张精致却写满恶意的童颜,心中的警惕与恨意交织攀升。

此刻的赵杰,小小的胸膛里正憋着一股无处宣泄的邪火。先是父亲赵建明在书房里掀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老底”,将他那些暗地里的“小动作”摊开来说,让他又惊又怒,心情本就郁结得像塞了一团湿棉花。现在,还要看这个阶下囚女人对自己摆出这副死人般的冷脸,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踩在脚下的蝼蚁!越想越是不爽,那股无名火苗“噌噌”往上蹿,几乎要烧穿他的理智。不过,这怒火瞬间就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宣泄出口——一个既能狠狠解恨,又能“废物利用”的法子,简直是一举两得。

“嘿嘿……”一声与其年龄格格不入的低沉笑声在寂静的石室里响起,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看来,我的‘封灵丹’终于有个免费的、上好的实验品了,真是天助我也……”他嘴角勾起一抹与其纯真面容极不相称的、带着残忍兴味的邪恶笑容,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瓷瓶。瓶身温润,却莫名透着一股阴森。他拔开木塞,小心翼翼地将瓶口倾斜,倒出一粒龙眼大小、通体碧绿、宛如翡翠般剔透的药丸。药丸甫一接触空气,便散发出一股极其清淡、却异常醒神的异香,瞬间压过了石室内的霉味,但这香气非但没让人感到舒适,反而更添诡异。

旁边的黄善,这位经历过两年前那场轰动全府的“迷倒全府”事件的王府老人,看到赵杰拿出药丸,瞳孔猛地一缩,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疑和后怕。他是亲眼见识过的!这位小少爷从三岁起就爱钻进他那间小小的“药房”,捣鼓些稀奇古怪的药材,鼓捣出的药粉药丸,其效用往往令人瞠目结舌,哭笑不得,甚至胆寒。那场让包括王爷在内的大半个王府人马昏睡了一天一夜的“迷烟”,至今仍是府中秘而不宣的“传说”。此刻再见新药,黄善心中好奇之余,更多的是如同毒蛇缠身般的强烈忌惮。他再也不敢将眼前这个年仅五岁的小主子,当作寻常孩童看待半分。

地上的美女刺客依旧面无表情,但那双冰冷的眸子在药丸出现的瞬间,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如同寒潭投入了一颗小石子,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层覆盖。她的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钉在赵杰手中的碧绿药丸上,仿佛能将其冻结、粉碎。

赵杰仿佛没看见她的目光,或者说,他极其享受这种被猎物恐惧注视的感觉。他捏着那粒碧绿药丸,指尖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然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柄极其小巧、刃口闪烁着幽蓝寒光的薄刃小刀。他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手腕稳定地一划,那龙眼大小的药丸便被精准地切成了三等份。他将其中两份小心翼翼地重新装回瓷瓶塞好,只捏着那三分之一的分量,在指尖轻轻捻动着。他晃了晃手中这块小小的、致命的碧绿药块,目光如同审视一件有趣的玩具,再次投向地上的美女刺客,脸上的笑容越发邪恶、放肆,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

“怕了?”赵杰童稚的声音里满是恶意,“放心,这可是本少爷的得意之作,特意给你留的‘好’东西。”

饶是冷冰影心冷如铁,意志坚如磐石,看到赵杰那毫不掩饰的、纯粹到近乎天真的恶意笑容,再联想到他那“药童”的恶名和此刻诡异的行为,内心深处也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冰冷的惊慌。那是对未知毒物的本能恐惧,更是对眼前这个“孩童”非人行径的强烈不安。但她依旧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表面的冰冷,倔强地、死死地瞪着赵杰,不肯在气势上示弱半分。只是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还敢瞪我?!”赵杰心头那股刚压下去一点的邪火“噌”地一下又猛烈地窜了上来,烧得他小脸都有些扭曲。他随手将那块小小的药块抛给一旁如临大敌的黄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恶狠狠地道:“喂她吃下去!立刻!我倒要看看,吃了这个,她那双招子还能不能瞪得出来!”

黄善浑身一凛,不敢有丝毫怠慢。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寒意,一个箭步上前,在冷冰影脖颈侧面某个穴位处迅疾如电地一点。冷冰影只觉得下颌一麻,嘴巴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黄善眼疾手快,捏着那三分之一粒碧绿药丸的手指精准地一弹,药丸便滑入了冷冰影微张的口中。紧接着,黄善又在她的下颌处快速一拂,解开了穴道。药丸混着冰冷的口水,顺着喉咙滑入食道深处。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眨眼之间。

嘴巴刚刚恢复自由,冷冰影立刻用尽力气,愤怒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质问道:“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她的声音依旧竭力维持着冰冷,却难以掩盖那骨子里的惊怒和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慌。

赵杰得意地扬起小下巴,发出一声与其外表极不相符的、阴冷的笑声:“嘿嘿……是什么?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希望你喜欢这份‘见面礼’。”他的话音刚落,带着一丝残忍的期待。

冷冰影还想再说什么,斥骂或是威胁,但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麻痹感,如同汹涌的寒潮,毫无征兆地从她吞下药丸的咽喉处猛地爆发开来!这麻痹感并非来自穴道被制,而是从身体内部,从她的肌肉、骨骼、神经深处疯狂蔓延!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原本还能轻微转动的头颅和嘴巴,此刻竟像被浇铸了万载玄冰,完全僵住,连一丝一毫的肌肉都无法调动!她想转动眼珠,却发现眼球也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了,只能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冰冷的石壁。起初,她尚存一丝侥幸,以为这只是对方点穴手法高明所致,但很快,一股更深沉、更令人绝望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攫住了她的心脏——因为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原本因穴道被制而凝滞的内力,此刻竟在这股麻痹感蔓延的同时,如同退潮般沉寂下去,仿佛被什么东西彻底“封”住了!这不是点穴!这是……毒?!

赵杰一直紧紧盯着冷冰影的反应。看到她眼中那瞬间掠过的剧烈恐慌,看到她脖颈处试图挣扎却徒劳无功的僵硬线条,看到她整个人如同瞬间被石化般的姿态,他小脸上立刻绽放出兴奋的光芒,如同一个得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但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却是令人胆寒的冷酷光芒。他知道,“封灵丹”的药效开始发作了,而且效果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他满意地拍了拍小手,转向一旁同样看得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出的黄善,用一种轻松却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和所有穴道。”

“少爷,这……”黄善闻言,脸色瞬间煞白,额头瞬间沁出豆大的冷汗!解开绳子和穴道?!这刺客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昨夜若非小少爷那诡异的提醒和闪避,加上众多高手围攻,根本拿不下她!一旦解开束缚,恢复了行动力,在这狭小的石室里,第一个遭殃的恐怕就是他和少爷!他既不敢违抗眼前这位手段莫测的小主子的命令,又担心一旦出事,自己万死难辞其咎,一时僵在原地,手足无措,脸上写满了巨大的惶恐和为难。

赵杰小脸一板,圆溜溜的眼睛里射出两道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锐利寒光。他二话不说,直接掏出父亲赵建明给他的那块代表着绝对权威的令牌,举到黄善眼前,声音冷了下来:“怎么?黄善,你想违抗本少爷的命令?还是说,你觉得本少爷的令牌,不如父王的话管用?”

令牌一出,古朴沉重的金属光泽在昏暗光线下格外刺眼。黄善脸色剧变,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属下不敢!属下万万不敢!”令牌如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再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走上前。他先是警惕万分地、用最快的速度解开了捆绑冷冰影的粗麻绳,绳索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即,他屏住呼吸,手指如飞,带着十二万分的戒备,迅速拍打在冷冰影身上几处大穴,解开了她被制的所有穴道。每解开一处穴道,他的心就悬高一分,全身肌肉紧绷,内力提至极限,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爆发的致命反击。

然而,预料中的暴起反抗并未发生。

解开穴道后的美女刺客,依旧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僵硬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纹丝不动。她的四肢摊开着,姿势古怪而僵硬,仿佛被无形的冰层彻底冻结。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黄善惊疑不定地看看地上毫无反应的刺客,又看看一脸笃定的赵杰,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不解,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穴道明明解开了,为何她依旧一动不动?难道药效如此霸道,连解开穴道都无效?

赵杰看着黄善那副惊魂未定又茫然不解的样子,只是神秘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带着几分得意、几分恶劣的笑容。他没有解释,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地上的“玉雕”,用一种清晰、缓慢、带着不容置疑的操控意味的口吻命令道:

“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听到这命令,黄善和意识清醒却身不由己的冷冰影心中,同时闪过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小少爷是不是气疯了?还是被这诡异的情况弄糊涂了?竟对着一个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如同砧板上鱼肉般的人,下达“站起来”、“走动”这种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指令?

然而,他们的想法,在下一秒就被眼前发生的景象无情地、彻底地粉碎了!

只见地上那具僵硬的身体,在赵杰话音落下的瞬间,竟如同被无数根无形的丝线骤然拉紧的木偶,极其不自然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生涩僵硬感,开始动作!她的四肢关节仿佛失去了润滑的机括,发出极其轻微的、如同枯枝折断般的“喀嚓”声(这或许是骨骼肌肉被强制牵引的错觉)。她的身体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态,先是手臂猛地向地面一撑,然后腰部如同折断般向上挺起,双腿则像是两根没有生命的木棍,被强行拉扯着屈伸。整个动作充满了机械的、反关节的扭曲感,一寸寸、极其艰难却又无比坚定地从冰冷的地面上“撑”了起来!

站直后,她微微停顿了一下,身体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仿佛提线木偶在适应操纵者手指的力道。随后,在黄善和冷冰影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目光(或感知)中,她真的开始迈开双腿!那步伐僵硬、沉重、拖沓,膝盖几乎不打弯,脚掌几乎是擦着地面拖动,每一次落脚都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就这样,如同一个刚刚被赋予生命却尚未学会协调的劣质傀儡,动作机械而呆板,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韵律,在狭小、阴冷的石室中,一步,一步,来回地走动起来!她的头颅依旧僵硬地朝着前方,眼神空洞地“望”着石壁,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丝属于活人的气息。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声在死寂的石室里空洞地回响,每一下都像重锤砸在黄善的心上,也砸碎了冷冰影心中最后的防线。

这一刻,冰冷如万年玄冰、视死如归如冷冰影,那坚不可摧的内心世界,也如同遭遇了灭世的地震海啸,瞬间崩塌!被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恐惧彻底吞噬!身体无法动弹尚可用高深的点穴手法来解释,但身体完全违背自身意志,如同提线木偶般被他人操控着做出行走这种复杂的动作……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武学的范畴,踏入了妖邪诡术的领域!这简直比死亡更令人绝望!比凌迟更让人崩溃!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再如何训练有素,面对这种彻底剥夺身体控制权、将人变成活体傀儡的恐怖,那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根本无法抑制!她感觉自己被囚禁在自己的躯壳里,眼睁睁看着“自己”像个玩具一样被人摆布,巨大的屈辱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的意识在尖叫,在疯狂地挣扎,试图夺回哪怕一根手指的控制权,却如同蚍蜉撼树,徒劳无功。那空洞眼神深处,是翻涌的惊涛骇浪,却被牢牢锁在无法动弹的躯壳之内。

黄善彻底看呆了!他张大了嘴巴,下巴几乎要脱臼,足以塞进一个完整的鸡蛋。一股刺骨的寒气不受控制地从脚底板瞬间窜起,顺着脊椎骨一路猛冲,直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这诡异到极点的一幕前冻结了!

“我的老天爷……佛祖在上……这……这世上……世上竟有如此邪门、如此歹毒、能直接操控人身躯如傀儡的药物?!”黄善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个念头在疯狂咆哮。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四肢冰凉,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若是……若是哪天少爷不高兴……或者看谁不顺眼……”他不敢再想下去,那个画面让他不寒而栗。他艰难地、无比干涩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额角渗出冰冷粘腻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他偷偷地、带着巨大的敬畏和恐惧,瞥了一眼身旁的赵杰。

那张稚气未脱、甚至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此刻正洋溢着一种纯粹的、甚至带着点恶作剧终于得逞般的、天真又邪恶的灿烂笑容。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一个活人被操控的恐怖景象,而是一件极其有趣、令他心满意足的艺术品。在黄善那被恐惧扭曲的视线中,此刻的赵杰,头顶仿佛正缓缓地、清晰地长出一只弯曲、狰狞、散发着硫磺气息的恶魔犄角!小小的身躯,投下的却是巨大而恐怖的阴影。

看到“封灵丹”的效果果然如自己所想,而且效果拔群,远超预期,赵杰心中得意万分,那股憋闷的邪火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满足感和探索欲。他抱着胳膊,小脸上满是兴致勃勃的神情,如同在欣赏一场精彩的傀儡戏,津津有味地看着美女刺客在自己面前,像个牵线木偶般,僵硬而笨拙地来回踱步。那“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他听来,简直是世间最美妙的乐章。

冷冰影的眼神,如同走马灯般经历着剧烈的、无声的变化:从最初的冰冷倔强,如同永不屈服的寒刃;到药效发作、身体失控时的惊慌失措,如同坠入蛛网的飞蛾;再到此刻身体被彻底操控、意志被无情践踏时的无边绝望,如同沉入无底深渊;最后,那眼中的光彩一点点黯淡、熄灭,慢慢变成了一片虚无的、空洞的死寂。仿佛灵魂已被这无法抗拒的恐怖彻底抽离、碾碎,只剩下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着的、毫无生气的躯壳。那空洞无神的双眼中,清晰地倒映着赵杰那小小的、带着恶魔般笑容的身影,这一幕看得一旁的黄善又是一阵毛骨悚然,胃部阵阵抽搐,几乎要呕吐出来。

赵杰欣赏了好一会儿,觉得折磨得差不多了。况且那三分之一的药量,效果最多维持一个时辰,他此来地下石室,审问情报才是主要目的。见火候已到,便在美女刺客又一次僵硬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拖沓地走到他面前时,抬起小手,清晰地命令道:“停!”

如同被按下了无形的暂停键,美女刺客的身体瞬间凝固在了迈步的姿势,右脚还微微离地,整个人再次化为一尊姿势怪异的雕塑。只有那双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的眼睛,依旧直勾勾地“望”着赵杰的方向。这静止的、毫无生气的“凝视”,在昏暗的光线下,比刚才的行走更加诡异,让黄善觉得一股阴风顺着后颈直往里钻,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石室内的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赵杰清了清嗓子,那稚嫩的童音在此刻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冰冷。他开始审问,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威压:

“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毫无起伏、冰冷僵硬、如同从冻土里刨出来的声音响起:“冷冰影。”

“冷冰影?”赵杰挑了挑眉,小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和嘲讽,“果然人如其名,够冷的。那么,是谁派你来刺杀本少爷的?”他特意加重了“本少爷”三个字。

“南皮城城卫军统领王德凯的儿子——王军。”

“王军?”听到这个名字,赵杰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刺骨的冷笑,眼中寒芒闪烁:“呵,我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呢,原来是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看来,上次给他的教训还是太轻了,是时候给他一个真正‘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回礼’了。”他话锋一转,如同冰冷的刀锋切割空气,“你应该是属于某个杀手组织的吧?单凭王军那个草包,还没本事找到你这种级别的杀手。”

“是的。”

“组织叫什么名字?”

“……黑鹰。”

“黑鹰?”赵杰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接下来的审问,如同冰冷的程序运行。赵杰问,冷冰影答。她的声音始终保持着那种非人的平直和僵硬,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将自己所属的组织、接取任务的方式、部分联络点(以她这个级别所知)等信息,如同背诵条文般和盘托出。赵杰仔细听着,小小的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将关键信息牢牢记住。

……

一番审问结束,赵杰得到了他想要的大部分信息。他默默估算着时间,感觉药效应该快要过去了。他不再看僵立如雕塑的冷冰影,对黄善吩咐道:“把她重新捆好,点上穴道。捆结实点。”

“是!少爷!”黄善如蒙大赦,连忙上前。此刻的冷冰影在他眼中,已不再仅仅是武功高强的刺客,更是一个被诡异药物操控过的、充满未知危险的“东西”。他动作麻利却又带着十二分的谨慎,用更粗的麻绳将冷冰影牢牢捆缚,如同捆扎一件易碎的恐怖物品,随后又迅速在她身上几处大穴重重点下,确保她即使药效过去,短时间内也无法动弹。

走出压抑的石室,沿着阴冷潮湿、散发着浓重霉味和铁锈气息的通道往回走。墙壁上渗出的水珠滴落在石板上,发出单调而阴森的“嘀嗒”声,更添几分寒意。当穿过那道足有半尺厚、需要两人合力才能推动的精铁大门时,沉重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巨响,隔绝了石室内那令人窒息的气息。

赵杰突然停下脚步,小小的身影站在通道昏黄摇曳的油灯光晕下。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威严,清晰地传入紧跟其后的黄善耳中:

“黄善,刚才在石室里发生的一切,你都亲眼目睹了。每一个细节,包括那药丸的效果。”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回去后,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向我父王汇报。不得有丝毫隐瞒,也无需夸大。至于那个王军……”赵杰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冰冷的不屑,“随父王怎么处置,是杀是剐,本少爷没兴趣过问。但是——”

他猛地转过身,小小的脸上带着与其身形极不相称的、令人心悸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决断,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锐利如刀,直视着黄善:

“你务必转告父王,那个叫‘黑鹰’的杀手组织,”赵杰一字一顿,斩钉截铁,“本少爷要亲自处理!任何人,包括父王,不得插手!明白吗?”

黄善心头剧震,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赵杰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和掌控一切的意志,让他瞬间回想起石室里那如同噩梦般的操控景象。他哪里还敢有半分怠慢或疑虑?那控制人身躯如傀儡的恐怖一幕,已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他连忙躬身,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声音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和惶恐:“是!少爷!属下明白!属下一定将少爷的话,一字不漏地带给王爷!”

赵杰似乎很满意他这种发自骨髓的敬畏反应,小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他迈开小短腿,继续沿着通道前行。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随意地、轻飘飘地补充道:

“哦,对了。”他脚步未停,声音轻描淡写,“以后,你就跟在本少爷身边做事吧。府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差事,就不用管了。”

“咚!”

黄善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趔趄,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湿滑的石板地上!他刚才还在心里疯狂地盘算着,回去后无论如何也要向王爷请求调离,离这位手段诡异莫测、心思深沉如妖的小少爷越远越好!最好是调到马厩或者厨房去!没想到,对方轻飘飘一句话,就直接把他“收编”了!这简直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不,是直接送到了恶魔的脚边!巨大的心理冲击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心中暗暗叫苦不迭,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苦涩和恐惧。

然而,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甚至连眼神都不敢流露出半点不情愿。他强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哀嚎和翻腾的思绪,稳住身形,赶紧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应承道:

“是……是!少爷!属下……属下遵命!谢少爷提拔!”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和无尽的寒意。他抬起头,看着前方赵杰那小小的、在昏暗通道中前行的背影,只觉得那小小的身影,仿佛化作了这幽深地牢本身,散发着无穷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命运,已经彻底和这个五岁的“小恶魔”捆绑在了一起,再也无法挣脱。未来是福是祸?黄善只觉得一片黑暗,冰冷彻骨。他深吸一口带着霉味和绝望的空气,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紧紧跟了上去,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恐惧深渊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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