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冷冷地看向了窗外。
“看呐!我就说了!”
乌姆里奇的尖叫声终于打破了这片凝固的空气。
她像一只被血腥味引来的秃鹫,兴奋地从角落冲出,粉红色的魔杖颤抖着指向卢修斯。
“卢修斯·马尔福!你也被那些东方人的邪术蛊惑了!你刚才的样子……所有人都看见了!”
她的脸上挂着扭曲的、近乎癫狂的报复性快感。
“你必须接受魔法部的审查!你……”
卢修斯缓缓转过头。
他甚至没有看乌姆里奇的脸,目光径直落在她那根粉色的魔杖上。
然后,他的视线,慢得像一种酷刑,一寸一寸地向上移动。
最后,与乌姆里奇那双凸出的眼睛对上。
整个过程,安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音。
乌姆里奇的叫嚣声戛然而止。
她脸上的狂喜凝固,然后迅速褪色,被一种源于生物本能的恐惧所取代。
她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头刚刚从苏醒的猛兽。
于是她几乎是抽搐般地收回魔杖,死死藏在身后。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缩了缩。
卢修斯收回了目光。
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对马尔福这个姓氏的玷污。
接着沉着脸转向司空明,仿佛刚才那个痴迷失态的蠢货,只是一个与他无关的拙劣幻影。
“司空明部长。”
“请尽快将这只生物带走。”
他停顿了一下。
“我不想再见到它。”
每一个字,都带着让空气结冰的重量。
结界内。
阿愿蜷缩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它慢慢抬起头,看向那个刚刚还许诺给它一个家的男人。
现在只剩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宠溺与痴迷。
阿愿眼中的光熄灭了。
那璀璨的、寻找到永恒归宿的光芒,被现实的寒风吹散,只剩下一缕微弱的青烟。
它知道了。
它的“爱”,再一次被拒绝。
它又一次,被抛弃了。
巨大的失望和悲伤,无声地将它淹没。
泪水再次涌出,这一次,是真实的,不带任何表演成分的悲伤。
就在这时。
艾德里安走到了结界前。
他的目光温和地落在那个伤心欲绝的少年身上。
“山河社稷图,不是囚笼。”
他的声音很轻,却有一种极强的安抚力量。
“那是一处洞天福地,也是庇护之地。”
“在那里有你的同伴,有山川河流,有日月星辰,道法会慢慢安抚你的孤独,洗去你因恐惧而生的谎言。”
阿愿犹豫了。
它泪眼婆娑地看着艾德里安,它能感觉到,这个人的话里没有虚假。
它又转头,看向不远处那个脸色苍白的金发少年。
德拉科。
它从这个少年的身上,也感受到了一种……笨拙的、不含谎言的善意。
尽管他总是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可他从未想过要真正伤害自己。
在它被所有人视为怪物的时候,是他,把自己从那个冰冷的箱子里带了出来。
阿愿擦了擦眼泪。
它似乎做出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它看着艾德里安,用一种带着鼻音的、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道:
“我愿意回去。”
“但是……请你告诉我。”
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最后的、卑微的希冀。
“你是否真的觉得,在那个‘图’里面……”
“会有我的‘伴侣’?”
艾德里安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他只是对着结界里的少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然后,他伸出手,指尖凭空出现了一张淡黄色的符纸。
符纸穿透结界,轻飘飘地落到阿愿面前。
阿愿愣愣地接住。
符纸上没有复杂的符文,只有一幅简单的画。
画上是一座古朴的庭院,院里有树,树下有石桌。
两个模糊的人影,正并肩坐在桌边,沐浴着温暖的阳光。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宁静而温暖的家的景象。
阿愿看着那幅画,呆住了。
它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明白了。”
司空明的声音适时响起。
他走到结界前,从怀中取出一块雕刻着山川纹路的古朴玉佩。
他将玉佩高高举起,口中念念有词。
玉佩散发出柔和的青光,照射在结界之内,空气开始扭曲波动。
一个充满了古朴气息的画卷世界,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
画卷里有巍峨的山脉,有奔腾的江河,有飞鸟走兽,有云雾缭绕。
那是一个生机勃勃,却又无比宁静的世界。
山河社稷图的入口,打开了。
阿愿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符纸,小心翼翼地将它叠好,放进口袋。
它站起身,准备走进那个画卷世界。
但在踏入的前一刻。
它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它的目光,越过所有人,径直落在了德拉科的身上。
店铺里所有人的视线,也都跟着落在了德拉科身上。
德拉科的身体瞬间绷紧。
这个怪物,又想干什么?
然而,阿愿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楚楚可怜,也没有了蛊惑人心的甜蜜。
只剩下一种德拉科从未见过的,澄澈的、无比真诚的眼神。
它用一种同样真诚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金色头发的少年。”
“你是一个真正善良的人。”
它顿了顿,仿佛在说出它此生唯一的,也是最后一句真话。
“我希望你……永远不会有需要说谎的一天。”
说完。
它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片氤氲的画卷之中。
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连绵的山脉之后。
画卷的入口,如水波般荡漾了一下,随之关闭。
那块玉佩也光芒内敛,恢复了古朴的模样。
司空明收起玉佩,对着卢修斯微微颔首。
“事情解决了。”
店铺里死一般的寂静。
卢修斯·马尔福的脸色依旧阴沉。
但德拉科看到他父亲的眼中多了一丝无人能懂的深思。
司空明看着卢修斯,平静地开口。
“卢修斯先生。”
“讹兽的力量源于情感的缝隙,它只是在寻找一个能让它寄托全部幻想的‘爱’。”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
“它之所以选择你,并非因为你的强大,或者说,不全是。”
“而是因为,你内心深处对权力、对尊荣、对被绝对认可的渴望……恰好是它唯一能给予,也最擅长给予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