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不像一条……被人抛弃的疯狗?
这句话,像淬了剧毒的冰锥,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扎进了傅震庭的心脏。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他能清晰地看到,陆景言脸上那瞬间变得惨白的血色。
他能感觉到,陈默和其他保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高傲了三十多年的心脏,一寸寸碎裂的声音。
疯狗……
她竟然说他是……疯狗。
那个曾经把他当成天,当成神,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女人,现在,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将他的尊严,狠狠地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一股比刚才的疯狂更加极致的、冰冷的痛楚,从他的四肢百骸,疯狂地涌向心脏!
黑色的保姆车,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她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也隔绝了他所有的希望。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车轮开始缓缓转动。
她要走了。
她真的要走了!
这个念头,像一桶汽油,猛地浇在了傅震庭那即将熄灭的理智火焰上!
“不——!”
他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挣脱了陆景言的桎梏!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像一颗失控的炮弹,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挡在了那辆黑色的保-姆车前!
“吱——!”
刺耳的刹车声,尖锐地划破了地下停车场的死寂!
车头距离傅震庭的膝盖,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
“傅总!”陆景言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您疯了吗?!不要命了?!”
司机也吓出了一身冷汗,脸色惨白地看着车头前那个疯子一样的男人。
傅震庭却像是感觉不到任何危险。
他只是死死地拍打着那冰冷的车头引擎盖,那双猩红的眼睛,透过深色的挡风玻璃,死死地盯着车内那个模糊的人影,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下来!”
“时佳茵!你给我下来!”
“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就从我身上压过去!”
他彻底疯了。
抛弃了所有的尊严,所有的体面,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用最狼狈、最偏执的方式,企图留住那个早已不属于他的女人。
车内,安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轻,她紧张地抓着时佳茵的胳膊,“老板,这……这个人简直是个疯子!我们报警吧!”
时佳茵看着车窗外那个歇斯底里的男人,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不是心软,不是动容。
而是一种……彻骨的厌倦。
就像是看到了一块黏在鞋底的、甩不掉的口香糖,恶心,且烦人。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决绝。
“开门。”
“老板?”安娜不解。
“我下去,把话说清楚。”时佳茵淡淡地说道,“一次性解决,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车门,缓缓打开。
时佳茵迈着平稳的步伐,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一步一步,走到傅震庭的面前,在那双充满了疯狂和血丝的眼睛注视下,站定。
“你想说什么?”她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看到她下来,傅震庭那颗狂躁的心,有了一瞬间的安定。他贪婪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声音里的疯狂褪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痛楚和卑微。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佳茵,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三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找你,没有一天不在后悔。你回来好不好?跟我回家,我们……”
“回家?”时佳茵轻轻地打断了他,像是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回哪个家?是那个除了我,谁都可以随意进出的云山别墅?还是那个……能让你在我母亲病危时,心安理得缺席的家?”
傅震庭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刀刀都精准地捅在他最痛的伤口上。
“不是的……佳茵,当年的事,是我混蛋!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
“机会?”时佳茵嘴角的讥诮,越来越浓,“傅总,你是不是忘了。三年前,我就已经给过你无数次机会了。”
“在你为了许安然,第一次对我冷眼相向的时候。”
“在你把我精心准备的晚餐,倒进垃圾桶的时候。”
“在你每一个不回家的深夜里。”
“在你……挂断我求救电话的那一刻。”
她每说一句,傅震庭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那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被他当成理所当然的过往,此刻,都化作了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我给你的机会,早就被你亲手,一点一点地,全都耗尽了。”
时佳茵看着他那张痛苦到扭曲的脸,心中再无波澜。
她缓缓地,清晰地,说出了那句足以将他打入万丈深渊的、最后的审判。
“而且,傅总,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三年前,在你枕头上那份签了字的协议书,你难道……忘了吗?”
傅震庭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不……那不算!”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地摇头,“我没签字!那份协议我没有签字!只要我没签字,我们……”
“是吗?”
时佳茵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可悲又可笑的傻子。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那纤细白皙的无名指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东西。
“傅震庭,你以为婚姻是什么?是靠你一个人的意愿,就能强行捆绑的枷锁吗?”
“我签了字,留下了戒指,从那栋别墅走出去的那一刻起,在我心里,你和我,就已经是陌路人了。”
她向前一步,微微凑近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所以,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说辞吧。”
“傅总,我们早就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