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鹤鸣葬礼的余震在录音棚里凝结成霜。陈楚指尖抚过斯坦威钢琴，琴键冰凉如秦老临终前的手背。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献唱还灼烧着声带——当九个盲童的埙声刺破治丧委员会的阴谋，当资本操控的啸叫设备沦为废墟，他站在三千素缟中央嘶吼出《星河长明》最后的高音时，喉间涌上的血腥味此刻仍在舌尖弥漫。
“楚哥，舆情监测爆了。”林涵推门进来，平板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流像疯长的藤蔓，“‘实力是永不塌房的护城河’——您这句话在葬礼直播结束48小时内，全网提及量破2亿次。”
陈楚的指节悬在琴键上方。他记得自己说这句话时的场景——殡仪馆后门，赵昌明雇的狗仔将镜头怼到他带血痕的脸前，嘶喊着“靠悲情营销很得意吧？”。当时青海高原的风沙似乎还卷在肺里，扎西老人被资本车祸碾碎的鹰骨笛声在耳膜震动，他望着镜头只说了一句：
“眼泪会干，热搜会塌，唯有实力是永不塌房的护城河。”
此刻，这句即兴的回应正在撕裂互联网。监控屏幕分割成十六个区块：抖音上农民工用安全帽打节拍，嘶吼着“护城河就是老子的钢筋技术”；b站财经区Up主将楚门财报曲线p成护城河三维模型，标注“98.13%净利润率=护城河深度”；甚至央视三农频道里，老农攥着麦穗对镜头喊：“咱庄稼人的护城河是实打实的亩产！”
“赵昌明气疯了。”吴桐冷笑递过平板。鼎盛娱乐官方账号正在疯狂删评，但网友截图早已传遍全网——某粉丝在评论区质问“鼎盛的护城河是不是水军刷量？”，官微竟回复：“刷你妈”。尽管秒删，#鼎盛护城河是脏话#已冲上热搜第五。
资本的反扑比预想更肮脏。深夜十点，某八卦论坛突然爆出名为《起底陈楚“实力”谎言》的万字长文。文章用所谓“内部人士”口吻，宣称陈楚在秦鹤鸣葬礼上的泣不成声全是排练好的表演，连威亚事故都是自导自演。最恶毒的是附了张模糊处理过的照片——陈楚扶着秦老灵柩的侧影，被pS成手指在老人遗体中摸索珠宝的姿势。
“他们连死人都不放过！”林涵一拳砸在会议桌上。舆情监控图瞬间飙红，＃陈楚盗墓贼＃的污名以病毒速度蔓延。
陈楚盯着那张被篡改的照片，秦老将《破茧》曲谱塞进他手里时的温度还留在掌心。他忽然走到窗边推开玻璃，初秋的冷风灌进来，吹散屏幕上的污秽。
“把葬礼全程4K原档，”他声音像淬火的钢，“切成九宫格直播。”
吴桐倒抽冷气：“包括威亚坠落您扑救录音带那段？当时您后背…”
“包括我被灯架碎片割开后背的特写，”陈楚解开衬衫，绷带渗出的血迹在监控屏红光下触目惊心，“再调取秦老临终前三天，握着我的手修改《星河长明》的监控录像——要能看清他输液管回血的手背。”
四小时后，楚门官网开启“真实护城河”超清直播。左侧是葬礼现场原画：陈楚扑向坠落的灯架时后背衣料撕裂，钢筋划开的伤口喷溅的血珠落在李凤山录音盒上；右侧是医院监控：秦鹤鸣枯瘦的手攥着陈楚手指在谱纸上移动，输液管因用力过猛回血半米。九宫格中央是血红标题：“你们要的真实”。
直播峰值冲破6000万人次。当画面切换到陈楚悬在威亚上清唱救场时，弹幕突然被“护城河”三字刷屏。有网友将陈楚嘶吼的高音频谱制成波浪线，与楚门财报的利润曲线重叠——两条昂扬的弧线如真正的护城河拱卫着文明与尊严的城池。
凌晨三点，赵昌明控制的营销号集体哑火。网友自发开启“护城河守卫战”：音乐学院学生将陈楚即兴创作的《孤勇者》救场片段编成交响乐；程序员开发出“护城河滤镜”，自动识别人工修音痕迹；甚至建筑公司用3d打印技术，把陈楚救场动作铸成铜像，矗立在楚门艺术馆工地门口。
资本砌筑的谎言高墙，正在被亿万民众的创造力冲刷成沙。
七天后，故宫博物院闭馆日。陈楚独自穿过太和殿广场，青砖缝隙里钻出的野草划过裤脚。在西北角楼一间不对外开放的修复室，故宫古乐研究所所长戴着手套，将一卷明代《永乐琴谱》残本铺在灯下。
“虫蛀了七成，修复要三年。”所长指尖划过谱纸上缺失的音符，“但最痛心的是传承断了——明代‘吟猱’指法，现在全国能复原的不超过三人。”
陈楚俯身细看，谱纸边缘有行小楷批注：“音走龙脊，气贯山河”。他忽然哼出《星河长明》里秦老设计的童声亮嗓段落，声波在斗拱间撞出奇特的共鸣。所长猛地抬头：“这颤音…是活着的吟猱！”
手机在此时震动，吴桐发来紧急情报：“赵昌明联合十二家娱乐公司，买断所有音乐综艺版权，封杀楚门艺人参赛！”
陈楚的歌声未停，反而顺着角梁攀援而上。当唱到“山河裂处见肝胆”时，他手指突然在楠木柱上叩击出鼓点——正是青海扎西传授的《格萨尔王》战神节奏。古老建筑在声波中微微震颤，梁上积尘簌簌落下。
“告诉他们，”陈楚对手机说，“楚门明天开启‘无墙音乐会’直播，场地就在故宫角楼。”
吴桐的惊呼被掐断。陈楚转向目瞪口呆的所长：“麻烦您联系古建院，我想在角楼斗拱里藏32支全向麦克风。”他指向头顶繁复的榫卯结构：“明朝工匠在这里埋了扩音机关，我们让六百年前的‘护城河’重新流动。”
当夜，故宫高墙外竖起巨幅投影。赵昌明站在封锁线后冷笑：“紫禁城直播？批文就能卡死…”
话音未落，投影突然亮起文化部红头文件特写，批准文号覆盖半个屏幕。更刺眼的是文件末尾的联合签发单位——中宣部、文旅部、广电总局的印章如三重护盾，将资本的黑手挡在宫门之外。
直播在暮色中开启。陈楚坐在角楼藻井下，指尖抚过明代古琴“飞泉”。当第一个泛音荡开时，隐藏在三十二处斗拱间的全向麦克风同时启动，声浪如潮水漫过太和殿广场。网友惊觉戴上耳机后，音场会随头部转动变化——左耳是永乐大典的墨香，右耳是庚子年箭矢的呼啸。
唱到“护城河”副歌时，陈楚突然起身推开槛窗。无人机镜头俯拍下去，护城河畔竟有蜿蜒灯火——那是网友自发聚集，每人举着手机电筒连成的光带。当陈楚唱出“永不塌房”的瞬间，光河突然波涌，人们用灯光拼出巨大的“实力”二字倒映在水面！
赵昌明在转播车里砸烂监控屏：“放故障干扰！” 但技术人员惨叫：“音频信号被劫持了！” 只见直播音轨里突然切入扎西老人的鹰骨笛——他从青海病床连线，吹奏《格萨尔王》史诗中修筑雪城的情节。古老音律通过故宫声学系统放大，竟激活了角楼隐藏的扩音机关，将资本植入的电流杂音碾得粉碎。
直播结束前，陈楚将明代琴谱残卷举到镜头前：“护城河不是城墙，是活水。” 他翻开残卷背面——那里用金粉补全了缺失的“吟猱”指法图，落款是八位非遗传承人的签名。“楚门已与故宫签约，未来三年所有音乐营收的15%，用于建立‘华夏声脉’数字图书馆。”
宫门开启的刹那，数万网友涌向陈楚。安保人墙即将被冲破时，一个穿美团外卖服的青年突然跳上石狮高喊：“都别挤！让护城河流动！” 人群奇迹般静默下来，自动分流成两条通道。外卖员将头盔递给陈楚：“楚哥，能不能给我妈唱句生日歌？她在IcU刚醒。”
陈楚对着他头盔上的记录仪清唱《茉莉花》。当晚，#流动的护城河# 席卷全网——外卖员狂奔送医的轨迹被画成河流，沿途商家点亮“救护通道”的霓虹如河灯漂游。赵昌明在办公室看到新闻，将楚门财报摔向落地窗。玻璃裂纹如一道真正的护城河，将他囚禁在资本废墟里。
一月后，陈楚重返秦鹤鸣的录音室。窗外银杏金黄如秦老珍藏的《火焰山》皮影。他铺开《破茧》曲谱，笔尖悬在副歌空白处——那里本该填写对抗资本的战歌。
手机亮起特别关注提示：施维亚在极地科考船甲板上拉小提琴，身后冰川轰然崩塌。她刚发布的视频标题是《真正的护城河没有边界》。陈楚忽然划掉原歌词，写下新句：
“当千万人拆下砖石，
以血肉重铸河道——
这文明长河，
便再无高墙可困守。”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初雪叩响窗棂。陈楚将谱纸举向监控镜头，仿佛穿过时空递给病床上的扎西，递给胶片里微笑的秦鹤鸣。冰晶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倒映着楼下奇景——无数年轻人举着自制乐器静立雪中，琴盒贴满“护城河志愿者”二维码，像一条等待开闸的星河。
资本围剿的剧本，终被谱成了传世的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