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文广旅局局长孙明，春风满面地走进了周阳的办公室。
他把一份装帧精美的策划案，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周阳的桌上。
“周市长！您要的‘临海之夜’策划案，我带着我们局里的精兵强将，熬了好几个通宵，终于给您赶出来了！您过目！”
孙明的地中海发型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表达着“快表扬我”。
周阳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熬了几个通宵？怕不是在会所里跟演艺公司的老板们熬通宵搓麻将吧。
“辛苦了，孙局长。”周阳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客气地让他坐下。
他翻开策划案。
嚯，做得是真漂亮。
封面是几个一线流量歌星的艺术照，标题用的是烫金大字——【“临海之夜”暨城市形象推广大型群星演唱会】。
周阳一页页地翻看着。
策划案里，把这场演唱会吹得天花乱坠，什么“引爆全城热点”、“提升城市知名度”、“拉动夜间经济”，各种高大上的词汇堆砌在一起，仿佛这一场演唱会办下来，临海市明天就能直接晋升国际文化之都。
而最关键的预算部分，更是触目惊心。
场地租赁、舞美灯光、安保宣传……最离谱的是“艺人出场费”那一栏，后面跟着一长串的零。
总预算，高达三千万。
而经费来源，写的是：市财政专项拨款。
周阳缓缓合上了策划案。
三千万，就为了听几个明星唱几首歌，放一晚上烟花？
这笔钱，都够把那个破旧的市图书馆，从里到外翻新三遍了。
“孙局长，这个方案，很有气魄。”周阳抬起头，微笑着说。
“嘿嘿，主要是为了配合市里的大战略，给咱们临海挣面子嘛！”孙明以为周阳很满意，腰杆挺得更直了。
“行，方案我收下了。”周阳把策划案放到一边，“下周一的市政府工作例会，正好有城市品质提升的议题，到时候我们再上会讨论。”
“好嘞！市长您放心，保证没问题！”
孙明心满意足地盘着核桃，迈着胜利的步伐离开了。
周阳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这桌子，看来是真得掀了。
……
周一，市政府工作例会。
会议由市长陆长风主持，各主要局委办的一把手悉数到场。
讨论完几个常规议题后，陆长风看向周阳。
“下面，关于城市品质提升这个议题，请周阳同志牵个头，谈谈想法。”
孙明立刻坐直了身体，脸上露出了期待的表情，准备随时补充发言，为自己的“临海之夜”摇旗呐喊。
周阳清了清嗓子，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市长，各位同事。”
“今天我想谈谈我们临海的‘软实力’，也就是文化建设。”
他话音刚落，孙明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杆，手里那对核桃捏得更紧了。
来了。
周阳没看他，而是按下了翻页笔。
身后的大屏幕上，没有出现宏大的规划，而是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
第一张，是市图书馆那台贴着“机器故障，暂停使用”的自助借阅机。
第二张，是阅览室里闪烁不定的日光灯和书架上那本2008年出版的计算机图书。
第三张，是市博物馆那个孤零零的保安和玻璃柜上的明显手印。
“……”
会议室里，一些年轻的副局长们，脸上露出了感同身受的尴尬表情。
照片一张张地放过去，最后定格在广场上，那位年轻妈妈无奈的表情和老大爷抱怨的话语上。
周阳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有力。
“同志们，这就是我们临海市提供给市民的，最基础的公共文化服务的现状。”
“我们天天说要对标一线城市，可我们的图书馆，连一本最新的编程书都找不到。我们的博物馆，更像是一个无人问津的仓库。”
“我们引进了高端人才，留住了他们的事业，解决了他们子女的教育，可我们却给不了他们一个周末可以带孩子去沉淀心灵的地方。”
陆长风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孙明的额头，开始冒汗了。他没想到周阳会来这么一出，直接把这些“家丑”给掀了出来。
“当然，我们的文广旅局，也在积极想办法。”
周阳话锋一转，把孙明那份精美的策划案投到了大屏幕上。
“这是孙局长上周报给我的‘临海之夜’策划案。”
孙明的心稍微放下来一点，还以为周阳这是要先抑后扬，夸他两句。
然而，周阳接下来的话，却像一把刀子，直接插进了他的心脏。
“一场演唱会，预算三千万。请几个明星来热闹一晚上。”
“我想请问孙局长，”周阳的目光，终于直视着孙明，“三千万的财政拨款，能为临海留下什么？”
“能留下一座现代化的图书馆吗？能留下一座展品丰富的博物馆吗？”
“还是说，除了留下一地垃圾和几篇宣传通稿，什么都留不下？”
周阳的语气不重，但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孙明的心上。
“我……我们这是为了提升城市知名度！是短平快的项目！”孙明涨红了脸，站起来辩解道。
“知名度？”周阳笑了，“一个连图书馆和博物馆都破破烂烂的城市，靠一场演唱会，就能赢得尊重和向往？这恐怕不是知名度，是自欺欺人吧？”
“孙局长，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政府，不是策划堂会跑场子的草台班子！”
“你！”孙明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周阳提出的数据和市民需求，都是铁一般的事实，他怎么反驳？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脸色由红转白的孙明身上。
陆长风市长的脸，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了一眼孙明，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周阳同志，你继续说。”陆长风沉声说道，“光批评还不够，我更想听你的解决方案。”
“是。”
周阳深吸一口气，再次按下了翻页笔。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全新的ppt，标题大气磅礴。
【城市之魂，文以化之——临海市文化品牌塑造计划】
“我认为，文化建设不能只算经济账，更要算长远的民心账！”
“我的建议是，立刻启动‘城市文化品牌塑造计划’！”
“第一，硬件升级！我建议，立即启动临海市‘新三馆’建设计划！即：新建一座国际标准的图书馆，一座融合科技与艺术的科技馆，以及一座全新的城市博物馆！”
“第二，内容为王！成立‘临海文化发展基金’，专项扶持我们本土的原创艺术，无论是戏剧、音乐还是美术，让临海的声音，被世界听见！”
“第三，打造品牌！将‘临海之夜’升级为‘临海国际文化艺术节’！我们不请流量明星，我们请世界顶级的交响乐团、芭蕾舞团、戏剧大师！我们要办的，是能真正提升城市品位和国际影响力的文化盛会！”
周阳的方案，既有打基础的场馆建设，又有扶持内涵的软件升级，更有打响品牌的长远规划，并且附上了详细的预算和分期实施计划。
在场的领导们，看得心潮澎湃，频频点头。
这才是大手笔！这才是真正为城市未来负责的规划！
“好！”陆长风猛地一拍桌子，看向周阳的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这个方案，有远见，有格局，能落地！这才是我们临海真正需要的文化建设！”
他转过头，目光严厉地看向孙明。
“孙明同志！你看看人家周阳同志的格局！再看看你的那个演唱会方案！”
“你是文化局长，脑子里就只有明星和门票吗？！”
“我……”孙明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广场上一样，羞愤欲绝。
“从今天起！”陆长风宣布道，“全市的文化建设工作，由周阳同志牵头总负责！刚才他方案里提到的‘新三馆’项目，立刻成立项目组，他当组长！”
“你，文广旅局，就是执行单位！你那个乱七八糟的演唱会方案，给我拿回去烧了！一个月内，拿出配合周阳同志方案的详细执行计划！”
“是……是！保证完成任务！”孙明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会议结束后，几个纪委的同志，不着痕迹地跟在了失魂落魄的孙明身后。
周阳微笑着收拾文件，准备迎接这又一大摊子工作，脑海里，那天籁之音如约而至。
【叮！警告！检测到宿主高屋建瓴，为城市文化发展指明了方向，重塑了决策层的文化价值观，引发了强烈的正面情绪风暴！】
【市长陆长风对你的信任度，已由‘擎天之柱’升华为‘灵魂伴侣’！他认为“这小子不光能给城市造骨肉，还能给城市铸灵魂！简直是完美的建城搭子！”】
【提供的正面情绪价值，已形成情绪风暴！】
【获得系统积分：+！】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知识类奖励：【全球顶尖文化产业发展趋势分析报告】一份！】
【说明：该报告深度剖析了全球文化产业的最新动态、商业模式与成功案例。拥有它，你就是文化领域的投资教父与点金圣手。】
周阳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灵魂伴侣？建城搭子？
陆市长这形容词，真是越来越奔放了。
唉，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想安安静静地当个美男子副市长，怎么就这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