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流程比想象中顺利。或者说，是比陈宵想象中顺利多了。
那几天，人事科的同事找周阳谈话，说是例行考察，其实更像拉家常。
问问工作感受，未来规划，对市府办的看法。周阳心里门儿清，这是组织在了解情况，但不是审犯人。
他态度谦逊，回答得体，既展现了积极性，又不显得冒进。
谈到那次舆情事件，周阳没邀功，只说“是主任和王主任指挥得当，自己只是做了分内的事，提供了些微不足道的分析”。
把功劳往上推，这是混体制的基本素养。
人事科的同事听着，脸上都是满意的笑容。
他们当然知道真实情况，但看到周阳这份低调和懂事，印象分又往上加了一截。
加上办公室主任和王主任在背后不遗余力地力挺，以及最关键的——王秘书长那边没有传出任何反对意见，甚至隐隐有赞赏的意思，周阳的考察之路，就像开了绿灯。
陈宵那边呢？听说考察谈话时，人事科的同事表情就没那么轻松了。
问到工作能力，陈宵避重就轻，强调自己资历老、对情况熟悉。
问到那次舆情，他支支吾吾，想甩锅给周阳，又不敢明说，只说“当时情况紧急，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
人事科的同事心里跟明镜似的。能力这种东西，关键时刻见真章。
几天后，办公室的气氛有点不一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期待感。大家时不时地瞟向主任办公室的门。
周阳坐在工位上，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
他知道，结果快出来了。
编制！那个沉甸甸的词，像块磁铁，吸引着他全部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主任办公室的门开了。主任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文件袋，封面上赫然印着“中共xx市委组织部”的字样。
红头文件！
整个办公室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集中了过来。空气瞬间凝固。
主任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喜色，径直走向周阳的工位。
“小周。”主任的声音带着一丝郑重。
周阳立刻站起身，心跳快得要蹦出嗓子眼。
主任把那个红色的文件袋递了过来。
沉甸甸的。不是文件本身的重量，是它所代表的意义。
周阳双手接过文件袋。指尖触碰到文件袋粗糙的纸面，一种真实感瞬间袭来。
他拆开文件袋，取出里面的文件。熟悉的宋体字，工整的排版，最上方是鲜红的字样：
**关于周阳同志转为市府办公室综合科正式科员的通知**
文件内容不长，但他每一个字都看得清清楚楚。
“……经组织考察，并报市委批准，同意周阳同志转为我办综合科正式科员，参照公务员法管理……”
参照公务员法管理的事业编制！
不是临聘！不是编外！是真正的，体制内的人！
他拿着文件，手有点抖。不是害怕，是激动。
是几个月来，无数个加班的夜晚，无数次系统提示音，无数次小心翼翼的揣摩，无数次努力付出的沉淀，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想起了刚来市府办时的茫然，想起了第一次写材料的忐忑，想起了被陈宵排挤的憋屈，想起了王主任的提携，想起了主任的信任，想起了王秘书长那几秒钟的审视……
一切的一切，都汇聚成了手中这份薄薄的红头文件。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机械音：
叮！
【阶段性成就：脱离编外！】
【你成功迈出了官场生涯中最关键的第一步！】
【奖励：体能全面小幅提升，魅力值微弱增加。】
【当前积分：456点。】
周阳感觉身体里涌过一股暖流，很微弱，但能清晰感觉到。
好像疲惫感被冲淡了，肌肉也变得更紧实了一点。他偷偷握了握拳，感觉力量似乎增强了那么一丢丢。
至于魅力值……他瞄了一眼旁边的玻璃窗，窗户上映出他的影子。
嗯，好像确实比之前更顺眼了那么一点点？可能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系统奖励真的这么务实。
内心小人儿已经开始蹦迪了：“编制到手！YYdS！体能魅力双加成！这波不亏！血赚！”
“万里长征第一步！终于不是编外仔了！”
“以后出去腰杆儿都能挺直一点点！”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激动。
“谢谢主任。”他把文件小心翼翼地收好，抬头看向主任，语气诚恳。
主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小周，好好干！你的前途，光明得很！”
主任这话是真心实意，他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看走眼，更庆幸在关键时刻站对了队。
办公室里，气氛开始流动。
有人立刻凑了过来：“恭喜啊小周！早就知道你肯定行！”这是平时关系不错的几个同事，真心替他高兴。
“厉害啊小周！这速度，坐火箭了吧！”有人带着点惊讶和羡慕。
也有人眼神复杂，嘴里说着恭喜，但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陈宵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
那是黑，是绿，是各种负面情绪的调色盘。
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身体僵硬，眼睛死死盯着周阳手里的文件袋，仿佛那不是一份任命，而是夺走了他一切的恶魔。
嘴唇紧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身边的几个平时跟他走得近的，也低着头，装作看文件，不敢跟周阳对视。
最戏剧性的，是老王。那个曾经对周阳爱搭不理，甚至有点甩脸子的老油条。
他慢悠悠地晃过来，脸上堆满了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哎呀，这不是小周……哦不，现在得叫周科员了！”老王语气那个热情啊，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恭喜恭喜啊！我就说嘛，你这小伙子一看就不是池中物！能力强，人又稳重，转正那是迟早的事！”
他甚至主动伸出手，要跟周阳握手。
周阳心里吐槽：这变脸速度，赶上川剧了！
面上还是保持微笑，伸出手跟老王握了握：“王哥您抬举了，以后还得跟您多学习。”
老王哈哈大笑：“客气客气！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这场景，看得其他同事目瞪口呆。这老王，也太现实了吧！
周阳知道，这个时候，越是得意，越容易招人恨。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期。
低调，必须低调。
“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周阳环视了一下办公室，语气真诚，“为了感谢大家平时对我的关照，也沾沾喜气，我请大家喝点东西，奶茶咖啡什么的，大家想喝什么点什么，算我的！”
他拿出手机，打开订餐软件：“大家别客气，想喝什么说！”
此话一出，办公室的气氛瞬间缓和了很多。能请客，说明这个年轻人不小气，而且姿态放得很低。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有人嘴上说着，眼睛却已经开始在菜单上扫了。
“小周大气啊！”
“那我就不客气了！”
就连陈宵那边，也有人偷偷看了过来。虽然脸色还是不好看，但至少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
周阳一边帮同事点单，一边心里盘算。一份奶茶，花不了多少钱，却能买一份人情，一份缓和，一份低调的姿态。这笔买卖，划算。
看着大家脸上因为一杯免费奶茶而露出的笑容，周阳心里很平静。
编制到手，只是第一步。
综合科，新的战场。新的领导，新的任务，新的挑战，新的“情绪价值”等着他去挖掘。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但也会更精彩。
夜幕降临，市府大楼依然灯火通明。周阳坐在工位上，看着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新的工作文件，心里涌起一种强烈的期待感。
他已经不是那个小心翼翼的编外仔了。
从今天起，他是市府办综合科的……周科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