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号”浮出水面的那一刻,热带阳光刺得林深眯起眼。甲板上,总部派来的考古队负责人陈教授正攥着卷轴复印件来回踱步,见到他便大步上前:“林队,总部已批准‘深渊遗产计划’,但要求我们优先确认两件事——青铜构件的材质来源,以及‘守护者’与古代文明的共生机制。”
林深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咸腥。他望着远处正在吊运深潜器的起重机,忽然开口:“我们得回去。”
“回去?”陈教授愣住,“挑战者深渊的热泉活动刚监测到异常,您知道的,那里——”
“就是因为异常。”苏念抱着数据箱挤过来,她的白大褂还沾着深海淤泥,“母体离开的方向,热泉释放的微量元素比例和三个月前沉船时完全一致。更重要的是……”她调出平板上的光谱图,“幼崽鳞片上的迁徙地图,终点指向的就是这片热泉区。”
周川靠在栏杆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操纵杆:“我检查过推进器,‘逐光号’的耐压壳在青铜门那里受了点擦痕,但修好能再下潜。”
陈教授看着三个浑身透着“必须立刻行动”的人,叹了口气:“总部说,给你们48小时准备。但这次必须带上武装护卫——”
“不必。”林深打断他,“真正的危险,从来不是来自深渊。”
重潜那天,海面飘着细碎的雨云。“逐光号”下潜至2000米时,苏念突然抓住林深的胳膊:“听。”
生物声呐里,低频震动如潮水般涌来。不是“深渊织网者”的防御性低鸣,更像某种……呼唤。林深盯着声呐屏,代表母体的淡蓝色光点正在上方500米处悬浮,周围环绕着数十个更小的亮点——是它的幼崽。
“它在等我们。”苏念的声音发颤。
周川放缓推进速度,“逐光号”像一片羽毛,缓缓飘向那团发光的星群。母体的触须垂落下来,最前端的几根轻轻卷住深潜器外壳,像在打招呼。幼崽们则好奇地绕着探照灯光斑游动,其中一只最小的,鳞片上的银纹正随着水流变换,投射出细碎的光斑,在舱壁上织出模糊的图案。
“是热泉区的地图。”苏念放大投影,“比之前的更详细,标注了七个热泉口的位置。”
林深想起卷轴里的警告:“它们从未想过伤害我们——我们曾先举起了武器。”此刻看着母体温和的震动频率,他忽然懂了:这些生物不是在展示,是在请求——请求人类兑现承诺,不再破坏它们的家园。
“逐光号”继续下潜。当深度表跳到米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热泉群像一座地下森林。数十根高达数十米的“黑烟囱”喷吐着乳白的雾气,周围密密麻麻生长着管蠕虫、蛤蜊和虾类,它们的身体泛着幽蓝或橙红的光,将整片海域照得如同白昼。而在热泉群中央,矗立着一座由白色结晶构成的穹顶——那不是自然形成的矿物,表面刻满了与青铜构件同源的符文,缝隙里流淌着发光的液体。
“是另一座遗迹!”陈教授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响,“和青铜门后的空间结构几乎一样!”
林深示意周川悬停在穹顶下方。苏念操控机械臂采集结晶样本,指尖刚触到表面,穹顶突然泛起涟漪。那些符文像活了过来,顺着机械臂爬进采样舱,在培养皿里重组出一段立体投影——
画面里,一群身着兽皮的古人类划着木筏靠近热泉区。他们的首领捧着一块刻满符文的石头,跪在穹顶前低声吟诵。随后,一只形似“深渊织网者”但体型较小的生物从海水中浮出,用触须触碰首领的额头。首领站起身,身后的人群开始搬运发光的矿石,将其嵌入穹顶的凹槽……
“这是……契约。”苏念的声音带着哽咽,“古人类与‘守护者’的共生契约。他们提供热泉的能量,‘守护者’守护遗迹,而那些发光的矿石……”她调出成分分析,“是古代文明的能源核心。”
穹顶投影突然切换。画面里,一群穿着金属铠甲的现代士兵举着武器闯入热泉区。他们用炸药炸毁穹顶,枪杀试图阻止的“守护者”,抢走能源核心。最后一只“守护者”母亲发出撕心裂肺的低鸣,拖着重伤的身体游向深海……
舱内一片死寂。陈教授攥紧拳头:“所以当年‘探索者号’失踪,不是意外——是他们触发了‘守护者’的防御机制。”
“而现在,我们在重复同样错错误。”林深指向穹顶,“但这次,我们有机会弥补。”
苏念调出幼崽的迁徙地图:“母体带我们来这里,是想让我们修复穹顶。那些热泉异常,是因为穹顶受损,能量泄漏引发了地质活动。”
周川已经启动机械臂:“需要我采集更多结晶样本吗?”
“不。”林深摇头,“穹顶的修复需要‘钥匙’——卷轴里提到的‘致未来探索者’,或许就是指我们。”他看向苏念,“你之前说,幼崽触碰青铜时,符文会形成共振?”
苏念眼睛一亮:“对!如果让幼崽的银纹与穹顶符文共振,或许能激活修复程序!”
母体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它轻轻鸣叫一声,幼崽们立刻聚拢过来,围绕在“逐光号”周围。最小的那只主动游向穹顶,触须上的吸盘轻轻贴住结晶表面。
“嗡——”
穹顶符文泛起金光,幼崽鳞片上的银纹同步亮起。两种光芒交织成网,像无数根看不见的线,将破损的穹顶慢慢缝合。林深看见,有淡蓝色的液体从符文缝隙渗出,那是“守护者”的血液,也是修复遗迹的能量。
“成功了!”陈教授欢呼。
但林深的注意力被穹顶中心的变化吸引了。随着修复完成,一座石棺缓缓升起。棺盖上刻着一行熟悉的汉字:
“致守护我们的‘深渊织网者’:当你们看到这段文字,说明人类已学会敬畏。能源核心已归还,愿我们永不再相负。”
石棺打开,里面躺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晶体,正散发着与幼崽鳞片相同的银光。母体发出一声满足的低鸣,游向石棺,用触须轻轻托起晶体,带回自己的巢穴。
“那是能源核心的原型。”苏念解释,“古代文明用它驱动科技,而‘守护者’用它维持生态平衡。”
“逐光号”开始上浮时,林深望着逐渐远去的穹顶,忽然明白:所谓“文明”,从不是征服与掠夺,而是学会与万物共生。母体与幼崽的荧光在深海中渐次亮起,像一片永不熄灭的星空——那是“深渊织网者”收到的,最珍贵的承诺。
返航途中,陈教授握着修复后的穹顶样本,对林深说:“总部决定,将这片热泉区设为永久保护区。禁止任何形式的开采,只允许科研观察。”
林深点头。他看向舷窗外翻涌的海水,想起母体最后一次鸣叫——那声音里有释然,有期待,还有一种跨越万年的、对生命的温柔。
而在挑战者深渊的最深处,“深渊织网者”正守护着它的巢穴,幼崽们的银纹与穹顶符文共鸣,将新的故事,刻进时间的岩层。
本章注:
热泉遗迹的设定,补全“古代文明-守护者-深海生态”的共生闭环,回应卷轴中“致未来探索者”的承诺;
幼崽修复穹顶的细节,强化“生物是文明传承者”的核心,消解“人类中心主义”;
能源核心的归还与保护区设立,完成“误解-反思-和解”的情感弧光,为后续“人类与深海文明共存”主线铺垫;
母体与幼崽的星空意象贯穿始终,象征生命与文明的永恒联结。
(下章预告:实验室里,修复的穹顶样本开始释放特殊声波,苏念破译出一段更古老的预言——“当七座热泉同时苏醒,深渊将睁开它的眼睛”。而林深收到匿名信号,显示另一片深渊海域,出现了与“深渊织网者”同源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