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在秦念的指引下，齐岁将车停在了专属车位，但两人谁都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秦念低头摆弄着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精致的侧脸上。他的眉头微蹙，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完全无视了身旁的齐岁。
看着他一时半会儿没有停下的意思，齐岁率先打破沉默：“合作已经达成，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秦念的视线仍停留在手机上，嘴角却微微上扬：“这么主动询问工作可不像是你的风格，说吧，还想要什么条件？”
如果真是问心无愧也就罢了，但齐岁心里确实藏着想要多和秦念相处的念头，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杀一个人而已，你给的条件已经足够了。”
秦念摁熄手机屏幕，手机在掌心转了个圈，“说得真轻松，这就是‘天一’的底气吗？五大集团的掌权人在你嘴里就像菜市场的白菜，明明连我都觉得这个老东西难对付。”
“秦昭有控制我的方法，自然不害怕单独见我，只是要防备我找杀手。”他解开安全带，突然倾身靠近，带着淡淡的酒香，“在他的计划即将完成时，一定会找机会和我见面。而你，需要一个留在我身边的身份。”
又多了一份工作。
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另外一个想法又占据了脑海的主要地位——太近了，他究竟想要干什么，这位大少爷到底有没有社交距离的概念！
两个想法在脑海中碰撞，向来讨厌工作和加班的齐岁，听到有新的工作却反常地没有感到抵触。
秦念满意地点点头，看起来是对自己的计划很得意，他直接下达了命令：“就这么定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
“什么！？”
齐岁瞪大了眼睛，素来阴沉冷漠的面具瞬间碎裂，他的瞳孔放大，嘴唇无意识地张开又合上。
男……男朋友！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难道不是让他当助理之类的吗？
车顶灯在他骤然睁大的眼睛里投下细碎的光点，配合着他一副像是被巨大惊喜砸中的表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也有几分纯情的稚气。
眼中的喜欢很明显，藏都藏不住，一脸的蠢样，就和主世界的时候一模一样。
秦念百思不得其解，如此明显的情感，为什么精通人性的他却从来没有发现。他永远都记得，当他和齐岁告诉几个好朋友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那几个人一脸震惊的表情。
当然不是震惊他们两个男人在一起，没人在乎这个。
温阳当时就忍不住了，头发上都燃起了太阳火：“你们两个难道不是结婚好多年了吗？怎么现在告诉我，你们才谈恋爱！那我之前都是吃的什么，假糖吗！！！”
回到现在，齐岁亦步亦趋地跟在秦念的身后，秦念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宛如丧失了独立行走能力。
秦念是真心的；成为男朋友只是计划的一环。
这两个猜测在齐岁脑海中反复横跳，最终他沮丧地发现，自己更相信后一种说法。秦念的男朋友，这确实是接近秦昭的最佳身份。
“送到这里就够了。”秦念站在电梯前，唇角噙着揶揄的笑，看向齐岁，“这么舍不得？”
齐岁双手插进衣兜，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你现在是我的雇主，保障你的安全是我的职责，我可不想丢掉你开的条件。”
“是男朋友。”秦念纠正道，尾音微微上扬。这个被纠正的称呼让齐岁差点忍不住想要愉悦地哼出声来。
秦念的手腕在识别屏前一晃，生物信息认定成功，电梯“叮”的一声开始下行。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浅淡的阴影，他忽然侧过头，问道：“今晚要留宿吗？这么晚了，明天你还要上学，回去会很麻烦吧。”
“不用。”
拒绝比想象中来的还要快和果断。
秦念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电梯门缓缓开启，他迈步走进去，没有再提出挽留，只是将车钥匙抛给齐岁：“早点回去，明天……”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秦念最后的话语并没有传达给齐岁。当然他现在无心于秦念的话语，齐岁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电梯一路上升，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在发烫。
他后悔了，刚才应该答应秦念的邀请。
去拿，去抢，去占有，他的本性在叫嚣，就算秦念口中的关系只是计划的一环，他完全可以假戏真做。可是齐岁又害怕，害怕这样做了之后，秦念会厌恶他，害怕这种和平谈话的机会都会消失。
他就这样看着电梯停在了48楼。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两下，是邮件的提示音，难道又有任务。齐岁的神色暗了下来，当他拿出手机一看，脸上阴沉的表情骤然消散。
【叫你来你又不来，偷看了多久？我加你好友了，同意。】
高高在上的命令语气，真是符合那个人的性格。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条好友申请弹了出来。齐岁刚点击通过，聊天界面立刻被一连串消息刷屏。
表情包、一大堆的信息疯狂跳动，仿佛能透过屏幕听到那人叽叽喳喳的声音。
齐岁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即使这份关系只是为了达成合作的权宜之计……
似乎也不坏。
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齐岁收拾课本的动作被一道影子打断。程阳不知何时凑到了他面前，手指不安地敲击着桌面：“齐岁，要一起吃饭吗？”
自从上次程阳隐约发现他和诺依之间的事情后，这位平日里不怎么熟悉的室友就像变了个人，总是带着过分热切的笑容出现在他身边。
这位杀手先生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不过是被一个普通大学生给可怜了。
“不了，”齐岁拉上挎包的拉链，为了不打击这位单纯大学生的善意，又补充道，“班主任通知我去办公室，失陪了。”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齐岁还没有来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的谈话声。
“您为什么会选择他呢？”班主任王老师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困惑，“诺依·聂克斯的成绩是全年级第一，实验方面出色，还发表过多篇论文，让她加入您的实验室不是更合适吗？”
“王老师……”
这个慵懒中带着几分戏谑的语调——是秦念！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齐岁的呼吸一滞，敲门的手定格在空中。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到来，齐岁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决定先听一听他们在谈论一些什么。
“您在学校工作，可能不太了解集团间的微妙关系。”
秦念，或者说此刻应该称呼他为佐伊博士，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我为深泉集团效力，而聂克斯小姐是另一个集团的继承人之一。况且比起实验数据，她似乎对推理游戏更感兴趣？听说最近又请假去查案了？”
沉默在办公室里蔓延。王老师无法反驳秦念的说法，但她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位声名显赫的博士会选中一个成绩平平的透明人。
不过她的学生能够进入这种实验室，无论是谁，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适时地，齐岁屈指轻叩门板。
“请进。”
齐岁推门而入，理所当然地忽略了王老师和秦念身后助理的视线，直直地看向了那双含笑的桃花眼。
昨天晚上没有听清楚的那半句话，应该说的是“明天见”。
没有任何的开场白，秦念用钢笔轻点桌面，推过来一份文件，仿佛他们早就约好一般，“来得正好。过来签个字，我把你要到我的实验室了。”
浅浅的笑容浮现在齐岁的脸上，怎么能叫他不心动——这样明亮的人。
“好。”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