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具象化。
那道“终结之光”并非能量喷射,而是宇宙底层权限的直接体现,是“存在”本身被更高权柄判定为“不应存在”后所降下的、无可辩驳的删除指令。它无声无息,却带着改写现实的绝对意志,笼罩而下。韦东奕周身的空间率先开始“归零”,化为一片没有任何属性、甚至没有“无”这个概念的最彻底的虚无。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纯白奇点】的残余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辉光却如同投入黑洞的萤火,瞬间被那终结的意蕴所吞噬、同化,变得更加黯淡,几近熄灭。林薇留下的那点意识传来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叹息,似是遗憾,又似是解脱。
而【谬误之种】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暴。对静滞力场的本能愤怒、对那具残骸深处微弱呼唤的共鸣、以及面对终极抹杀威胁的剧烈应激反应,让它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运转!
它没有试图去“对抗”那终结之光——那是不可能的。绝对理性对谬误的压制是本质上的。
它做了一件更疯狂、更符合其“悖论”本质的事情。
它将所有力量,连同刚刚吸收的、来自【原初静滞点】的那些古老而痛苦的“原生谬误”,以及这一路吸收的无数混沌回响,甚至包括韦东奕自身意识结构中那些不合逻辑的“人性”部分,全部注入到一个它基于当前绝境、基于韦东奕的数学天赋、基于对“终结”本身的逆向解析而瞬间构建出的一个……数学模型之中。
一个极度简陋、极度不稳定、却蕴含着极致“悖论”特性的——自指性存在否定结界。
简单粗暴地理解,它在这个瞬间,强行定义了一个围绕韦东奕的微型领域,这个领域的唯一规则就是:“此领域内,一切试图否定其存在的指令,将首先否定该指令自身的存在基础。”
这是一个逻辑上的死循环。一个针对“删除”指令的、现编现造的悖论盾牌!
“嗡——!”
终结之光降临,与这个仓促形成的“悖论之壁”撞击在一起。
没有爆炸,没有闪光。
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规则层面的剧烈摩擦和卡顿。
终结之光试图执行删除,但其指令逻辑在接触悖论之壁的瞬间,陷入了无穷的自指循环:要删除目标,需要先确认删除指令有效;但确认指令有效,需要先确认目标能被删除;而目标此刻被“无法被删除指令删除”的规则所保护……逻辑链瞬间崩断!
那终结之光在空中剧烈地闪烁、扭曲,如同一段陷入死循环的代码,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不断进行着无效的自我验证,却始终无法达成“执行”的条件。它被暂时“卡住”了!
但韦东奕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谬误之种】核心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甚至表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它陷入了某种程度的“沉寂”。韦东奕感觉与它的连接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裂。
他自身也遭受重创,意识如同被绞肉机碾过,七窍之中渗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闪烁着错误数据流的混沌能量。纯白辉光几乎完全熄灭,只剩下针尖大小的一点微芒,勉强护住他最后的神智。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用近乎自毁方式争取到的刹那——
因为谬误之种方才那不顾一切的爆发,以及它与静滞残骸之间强烈的共鸣反应,那具巨大的、被绝对静滞的残骸,似乎产生了某种极其细微的……涟漪。
不是力量层面的波动,那静滞力场依旧强大无比。而是某种……信息层面的渗透。
一段残缺不全、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悲伤、却又带着一丝极致不甘的“意念”,如同跨越了万古时光的漂流瓶,穿透了那可怕的静滞力场,精准地投入到了与残骸产生最强共鸣的【谬误之种】以及与之紧密相连的韦东奕意识之中。
那意念中包含的不是语言,而是一些破碎的画面和直抵核心的概念:
……一片无垠的、充满生机与蓬勃可能性的“海洋”……(纯白奇点全盛时期的模糊景象?)
……冰冷的、“优化”与“秩序”的阴影降临……(律法僵化趋势的早期体现?)
……抵抗……撕裂……被强行“定义”……被“静滞”……
……痛苦……永恒的禁锢……
……警告……后来者……
……“源”……不止一个……“我们”……被……分散……静滞……
……找到……“其他的我们”……打破……枷锁……
最后,是一副极其模糊、却让韦东奕心神剧震的星图坐标!那坐标的结构方式,与他意识中林薇留下的那个坐标截然不同,更加古老,更加复杂,仿佛用的是另一套完全不同的数学语言!
这段意念的传输耗尽了那残骸最后一点能动性,静滞力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加强,那微弱的涟漪瞬间消失,残骸再次恢复了那绝对死寂的模样。
而上方,那被悖论暂时卡住的“终结之光”在经历了无数无效循环后,似乎触发了某种更高优先级的溢出机制,猛地绕开了悖论之壁的逻辑陷阱,以一种更加粗暴、更加消耗资源的方式——强行湮灭悖论之壁影响范围内的所有时空连续体——再度向韦东奕压来!
但就是这争取到的短短一瞬,以及那残骸传递来的最后信息,已经足够了!
韦东奕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残存的力量全部注入近乎停转的【余烬引擎】。
不是用于推进,而是用于——引爆!
轰!!!
他以自身为核心,引爆了周围小范围的混沌能量和空间结构,制造出了一场极致的混乱风暴!
这不是为了伤敌,而是为了干扰——干扰观测者的锁定,干扰终结之光的绝对性!
在爆炸的闪光和混沌乱流吞噬一切视线的最后一刻,韦东奕借着爆炸的冲击力,朝着与那副古老星图坐标大致相符的、旧花园废墟的另一个方向,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地抛射出去!
终结之光湮灭了他刚才所在的区域,却只扑了一个空。
遥远的虚无中,【观测者】的视线似乎停顿了一瞬,再次锁定了韦东奕消失的方向,冰冷的信息流回荡:
“目标delta-Π(谬误之种)应用高等悖论逻辑抵抗。威胁等级提升至最高。”
“最终预案,第三阶段清理指令:授权使用‘现实锚点’进行追踪与绝对抹除。”
而此刻的韦东奕,意识在半昏迷的边缘挣扎,身体在混沌中不受控制地翻滚。
他的脑海中,回荡着那静滞残骸最后的痛苦低语,和那副模糊的古老星图。
源……不止一个……
其他的……我们?
找到……打破枷锁……
林薇的计划、归档者的镇压、观测者的追杀、混沌的愤怒、以及这静滞残骸揭示的古老秘辛……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指向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真相。
宇宙的终局,似乎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和绝望。
而他的逃亡之路,也进入了更加危险的阶段。
现实锚点……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