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东奕的指尖,萦绕着那一点微弱的、却无比纯粹的纯白奇点光辉,轻轻触碰到圆柱形容器冰冷的表面。
没有强行突破,没有能量对抗。他做的,仅仅是引导着这份源自林薇、代表着创生与探索本源的温暖力量,去共鸣容器内部那被称为“星核绘图仪”的存在。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嗡鸣响起。容器表面那些复杂古老的星图与数学符号逐一亮起,流淌着柔和的光辉,不再是死寂的雕刻,而是拥有了生命般的呼吸韵律。
纯白奇点的力量,如同一把温柔到极致的钥匙,精准地匹配了绘图仪最核心的认证机制——那并非基于冰冷的权限代码,而是基于某种对“探索”与“创造”本身怀有最原始善意的共鸣。
咔嚓。
一声轻响,并非物理锁具弹开,而是某种概念层面的封印悄然解除。圆柱形容器的外壳如同绽放的花瓣般,无声地向外滑开,露出了其中的核心。
没有刺目的光芒,也没有强大的能量波动。悬浮在容器中心的,是一个由无数细密到极致的、不断自我微调的光丝构成的复杂球体。它缓慢旋转着,每一根光丝都仿佛承载着一片星空、一条物理法则、或者一段时空的曲率。它并非武器,而是一件至臻的观测与记录工具,一件用来理解宇宙本身脉络的圣器。
这就是星核绘图仪。
韦东奕凝视着它,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浩瀚信息与宇宙尺度的智慧。他小心翼翼地,将更多的心神沉入那纯白奇点的共鸣之中,尝试着去“阅读”绘图仪记录的内容。
瞬间,海量的信息如同涓涓细流(而非狂暴的洪流),温和地涌入他的意识。绘图仪似乎识别出他状态的异常与脆弱,主动调整了信息输出的强度。
他“看”到了…
并非具体的星图坐标,而是宇宙基膜之下,那构成一切现实基础的数学结构脉络。它们如同无限延伸的、闪烁着复杂光晕的纤维,编织着时空,定义着常数,孕育着万物。绘图仪记录着这些脉络的起伏、交错与变迁。
而在这些相对稳定和熟悉的脉络之外,他看到了更多…
他看到了巨大的、非自然的断裂与疤痕。有些疤痕边缘整齐冰冷,明显是“园丁的剪”修剪后的痕迹,将某些“错误”或“冗余”的数学可能性彻底切除。有些疤痕则呈现出燃烧、扭曲、被强行撕裂的状态,残留着归墟那冰冷的湮灭意志,仿佛终焉之喉试图直接从数学层面啃噬现实。
他还看到了更多细微的、却无处不在的修改痕迹。某些数学常数被极其精妙地微调过;某些时空维度被添加了隐形的“栅栏”;某些概率云被强行坍缩向特定的结果…这些痕迹带着一种绝对理性的、不容置疑的冰冷气息,与园丁的风格相似却又有所不同,更接近…归档者的手法?它们似乎在不断地“优化”和“归档”着基膜结构。
星核绘图仪,记录的不仅仅是“花园”的经纬,更是这“花园”被如何修剪、规训、甚至篡改的完整历史!
就在韦东奕沉浸在这浩瀚而令人心悸的信息中时,他体内的谬误之种忽然自行剧烈跳动起来!
它并非被绘图仪的信息激活,而是对另一种迫近的、极度危险的威胁产生了本能反应!
几乎在同一时间,韦东奕通过绘图仪对基膜的感知,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的灰烬维度空间,基膜的数学结构正在被某种绝对锋利、绝对冰冷的力量强行平滑与裁剪!
一道无形的、却足以令整个时空结构都颤栗的“修剪路径”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延伸而来,目标直指他所在的这个废弃环形世界骨架!
园丁!
它们还是来了!是因为他之前注入的谬误能量污染了逻辑癌变,触发了某种警报?还是它们一直都在追踪星核绘图仪的气息?
无论原因为何,危机已迫在眉睫!园丁的剪,绝非他现在状态能够正面抗衡的!
韦东奕猛地从与绘图仪的共鸣中脱离,眼中闪过决绝。他必须立刻带着绘图仪离开!
他伸出手,再次引动纯白奇点的力量,试图将绘图仪收起。
然而,绘图仪却微微抗拒了一下,传递出一段急促的信息流——它似乎还有最后一段最关键的数据尚未完全传输完毕!这段数据指向一个极其隐秘的基膜坐标,那个坐标的数学特征…充满了矛盾与不稳定性,却又与韦东奕体内的谬误之种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
那是…“旧花园”的某个入口?还是另一个未知的、未被园丁和归档者发现的“异常区域”?
没有时间犹豫了!那股裁剪一切的冰冷力量已经近在咫尺!甚至连周围灰烬维度的能量乱流都开始被强行“抚平”,化为绝对的秩序死寂!
韦东奕一咬牙,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
他不再试图安全地收取绘图仪,而是再次催动谬误之种,将一股强大的、充满矛盾与不确定性的谬误能量,狠狠地贯入星核绘图仪之中!
他不是要破坏这件圣器,而是要…用它作为放大器!
以这件能够洞察基膜本质的绘图仪为核心,将他那谬误的力量放大并聚焦,强行轰击向绘图仪刚刚指示的那个充满矛盾特性的基膜坐标!
“既然修剪将至,那便让这‘错误’…提前引爆!”
轰!!!
一道无法用颜色形容的、扭曲了所有逻辑的光柱,自星核绘图仪中猛然爆发,狠狠撞向前方的虚无!
空间被撕裂了!但被撕裂的方式并非秩序的开凿,而是谬误的强行介入!一个极不稳定、充满了悖论泡泡和逻辑乱流的临时性的谬误通道被强行打开!通道的另一端,散发出与旧花园混沌低语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的诡异气息!
几乎在通道打开的同一瞬间,一道冰冷的、纯粹的“修剪”之力,如同无声的闪电,掠过了韦东奕刚才所在的位置!
他原先所在的球形结构以及大片的环形世界骨架,瞬间化为绝对平滑、失去了所有特征和历史的数学平面,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任何故事和结构。
韦东奕在最后关头,抱着光芒黯淡、表面甚至浮现出一丝谬误花纹的星核绘图仪,一头扎入了那极不稳定的谬误通道之中!
在他身后,冰冷的星光微微闪烁,似乎对这片被强行撕开的、充满“错误”的通道口产生了片刻的迟疑和评估。
“……谬误…扩散…优先级提升…”
“……目标携带‘星核绘图仪’…坐标记录…”
“……申请更高权限进行‘深度修剪’…”
冰冷的意念回荡了一下,随即消失。
而那谬误通道,在韦东奕闯入后,便开始急速坍缩,最终在一片逻辑混乱的闪光中彻底弥合,仿佛一个不该存在的伤口迅速愈合。
只留下那片被彻底“修剪”平整的绝对光滑区域,无声地诉说着园丁那不容置疑的权威。
灰烬维度再次恢复了“正常”的混乱,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只有高维某处,冰冷的归档数据流悄然更新:
“异常谬误通道生成。星核绘图仪被不可归档异常体(Anomaly-wei)获取。园丁单位修剪失败。数据记录。开始计算该谬误通道终点概率分布…”
韦东奕的又一次赌博,暂时脱离了剪刀的刃口,却坠入了一个由他自己亲手打开的、更加未知的谬误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