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院的晨钟第三次响起时,天水武馆的修炼场已坐满了弟子。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少年们身上的汗水味交织成古怪的气息。
“铛 ——”
一柄青铜铃锤被敲响,众人纷纷收声。一位身穿藏青色儒服的老学究缓步走入,他头戴方巾,花白的胡子在胸前飘拂,手中捧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 “武学演变史” 五个篆字已有些模糊。
老学究走到场上前方的讲台上,将书本往案几上一放,发出沉闷的响声。
“老夫姓周,来自宗务殿,负责教授诸位武学演变史。”
他揉了揉那有些老花的眼睛,目光扫过全场,“这门课虽看似无用,却能让你们知晓武道传承的脉络,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
杨凡坐在后排的蒲团上,闻言不禁挑了挑眉。这些知识他在县学早已学过,从人族部落时代的三皇五帝的拳脚雏形。
到上古时期的刀剑之术,再到大越朝如今的内气法门,周老学究口中的内容与县学课本上的如出一辙。
他索性闭上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反正这门课本就是送贡献点的,听不听似乎没什么区别。
杨凡脑海中却在飞速盘算着接下来的路。
首先要解决的便是心法问题,他如今修炼的 “归气诀” 是叶红樱所赠的二品心法,在上阳县时算得上高深,可到了龙湖武院,怕是连中等家族的旁系子弟都看不上。
心法品阶直接决定内气的精纯程度与修炼速度,想要冲击更高境界,一门高阶心法必不可少。
其次是武技。
目前修炼至圆满的功法里,品阶最高的便是赵灵儿传授的 二品“排云掌”,虽说实际上是一品顶级,却能媲美二品,所以你说它属于二品武技,也没有丝毫问题,可终究底子有限。
至于虎拳、碎石拳之流,要么是一品,要么连品级都够不上,若不是靠着系统硬生生推到大圆满,威力倍增,恐怕早就该丢弃了。如今已是武者后期,再用这些低阶武技,根本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必须尽快赚够贡献点。” 杨凡暗自思忖。《天水真经》作为镇馆绝学,即便有武馆弟子折扣,怕是也得六十贡献点以上。
四品武技更是标价不菲,保守估计,同样需要六十点贡献。两门加起来至少一百二十点,就算拿到郭师承诺的一百点奖励,恐怕还得差上一截。
三个月后的新生小比,若是没有高阶功法傍身,恐怕自己还真的会输给赵栝啊。杨凡越想越觉得压力山大。
“后排那个闭眼的学员!”
一声怒喝打断了杨凡的思绪,他愕然睁眼,只见周老学究正拄着拐杖,怒视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气得发抖:“你叫什么名字?上课竟敢睡觉!”
周围的弟子纷纷侧目,不少人眼中闪过幸灾乐祸的光芒。杨凡认出其中几个正是赵栝身边的跟班,此刻正捂着嘴偷笑。他缓缓站起身,平静地说道:“弟子杨凡,并未睡觉,只是在思考武道感悟。”
“在思考感悟?” 周老学究冷笑一声,拐杖重重顿在地上,青石板竟被敲出个浅坑,“老夫授课三十年,还没见过哪个新生敢在我的课上装模作样!你既然这么想睡,那就回家睡个够 —— 以后你不需要来我的课程了,这门课的贡献点,你就不必想了!”
杨凡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对方是刻意针对他的。因为他之前余光扫过四周时,发现至少有半数弟子在闭目养神,甚至有人在偷偷翻看其他拳谱,为何偏偏揪着自己不放?
但他没有辩解,辩解在此刻似乎毫无意义,只是默默坐回蒲团,指尖的节奏却变得急促起来。
果然,接下来的 “基础心法课” 和 “基础武技课”,授课老师像是约好了一般,频频对他发难。
心法课的柳姓女师嫌他吐纳姿势不对,罚他在烈日下站桩半个时辰;武技课的壮汉教头则说他拳架松散,硬生生剥夺了他的考核资格。三门课的贡献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全部泡汤。
“呵。” 杨凡低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已经不是针对,而是赤裸裸的打压了。
他懒得再看那些或嘲讽或同情的目光,在课程结束前便起身离场,青石板上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演武场里格外清晰。
离开天水武馆时,日头刚过正午。杨凡没有回杂役区,而是往内院方向走去。武院的半官方组织都集中在那边,“阵堂”“药堂”“铸剑堂” 之类的堂口,不仅能学习技艺,还能赚取贡献点,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
阵堂的管事起初听闻有新生加入,还热情地介绍各种阵法基础,可当杨凡报出 “天水武馆,杨凡” 的名号时,对方的笑容瞬间凝固,借口 “名额已满” 匆匆送客。
药堂的长老更直接,听到 “杨凡” 二字,连门都没让他进,只让学徒传话说 “不收心术不正之徒”。
铸剑堂的炉头倒是耐着性子听完他的来意,却在他转身离开时,低声啐了句 “这种毫无武道进取之心的人,也敢来凑热闹?”
杨凡站在铸剑堂门口,望着远处宗务殿的飞檐,终于明白过来 —— 自己这是被人盯上了,而且对方的能量不小,竟能让这么多堂口同时拒绝他。
夕阳西下时,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杂役区。青石路上的杂役脚步匆匆,王有财饭馆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却让他生出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杨小哥回来啦?” 王有财正往门框上钉新的木牌,看到杨凡时,斧凿般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进来坐坐?你朋友都在。”
饭馆里果然坐了许多人。林云、王大山、吴晴云,赵灵儿。桌上摆着卤牛肉和糙米酒,显然是特意等他。看到杨凡进来,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带着担忧。
“听说你被赶出课堂了?” 林云率先打破沉默,给他倒了碗酒,“三门课的贡献点全没了?”
杨凡接过酒碗,仰头饮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的烦躁:“不止如此,阵堂、药堂这些地方,也都把我拒之门外。”
“岂有此理!” 林云一拍桌子,硕大的拳头把木桌震得咯吱作响,“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一直闷头干饭的王大山忽然抬头说到:“你是得罪了许家吧?许家这些年来在武院越发的强势,整个宗务殿,都基本被许家的人掌控了,派出去武馆授课的老师,基本都是出自宗务殿。”
凡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又是那个狗屁许家冒了出来,他是跟钟洛有过节,但这个许家怎么比钟家还积极?简直跟狗屁药膏一样,真是哔了狗了。
王大山抹了一把嘴角的油渍,继续说到:“许家和钟家是世交,这几年在武院势力越来越大。按理说,为了钟洛这点事,许家犯不着这么大动干戈……”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但坏就坏在钟家出了个天之骄女,名叫钟灵曦,据说武道天赋百年难遇,许家想跟钟家联姻,对象就是这位大小姐。而钟灵曦,恰好是钟洛同父异母的姐姐。”
杨凡端着酒碗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原来如此,许家这是想讨好钟灵曦,才拿自己这个 “得罪” 了钟洛的人开刀,简直是莫名其妙!
“这群混账!” 林云气得摔了酒碗,“仗着家大业大,就敢在武院一手遮天?”
杨凡却慢慢松开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他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许家既然主动招惹上门,这笔账迟早要算清楚。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被人如此步步紧逼。
“喝酒。” 他给自己重新倒满酒,举杯示意,“三个月后的新生小比,总会有机会的。”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映在他年轻却异常坚定的脸上。众人看着他眼中的光芒,纷纷举杯响应,粗糙的酒碗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许家也好,钟家也罢,既然挡在了路上,那就统统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