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保镖身着笔挺黑衣,身形挺拔如松,目光锐利却不张扬,朝萧允微微颔首,之后看向颜枝,语气平淡无波:
“颜小姐,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萧允几乎是本能地侧身挡在颜枝病床前,宽阔的脊背绷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周身寒气骤然凛冽,冷冽的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扫过面前几人,声音低沉得能冻结空气:
“她刚从急诊转来,身体虚弱到连起身都费力,经不起折腾,回去告诉谢爷爷,有事等她休养几日再说。”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眼底翻涌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无论如何,都要拖到谢城睿回国。
保镖们面无表情,仿佛未闻其言,为首之人往前半步,姿态依旧恭敬,语气却添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坚持,重复道:
“颜小姐,请。”
颜枝撑着病床缓缓坐起,指尖轻轻覆上萧允紧绷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传递过去,声音轻柔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萧允,别激动,跟他们走一趟也无妨,只是我现在腿脚发软,怕是走不了路,麻烦你们去推一把轮椅来。”
女孩穿着宽松的病号服,领口衬得脖颈愈发纤弱,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唇瓣也没什么血色,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与病气。
可她坐得笔直,抬眼时眼神澄澈而淡然,那份从容不迫的沉静,竟隐隐透着几分谢润钦独有的震慑力,明明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却让人不敢轻易小觑。
为首的保镖微怔,目光在颜枝苍白却笃定的脸上停留片刻,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转头对身侧一人递了个眼色,沉声道:
“去给颜小姐准备轮椅。”
“枝枝,别去!”
萧允猛地转身,握住她的肩膀,语气里满是焦灼与不同意。
“谢氏老宅那群人来者不善,你现在这个样子过去太危险,交给我来解决就好,没必要以身犯险。”
颜枝抬眸望他,眼底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冲淡了几分病气,声音温软却带着笃定:
“别担心萧允,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我身后吗?”
见萧允眉头紧锁,还想再说些什么,颜枝用没什么力气的手臂象征性地抱了抱他的胳膊,声音软糯了几分,带着撒娇的意味打岔:
“好啦,我都答应你以后会好好保护自己了,不过这次,就让我自己解决好不好?”
萧允看着她苍白小脸下那双带着依赖的眼睛,到了嘴边的劝阻终究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眼底的担忧浓得化不开,却还是不情不愿地妥协了:
“我会尽快去接你的。”
萧允亲自推着轮椅,小心翼翼地护着颜枝上了谢家的车。
车离开的瞬间,他脸上的温柔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谢城睿的电话,语气急促而凝重:
“阿睿,出事了……”
谢家老宅坐落在城郊的半山腰。
远离尘嚣,四周林木葱郁,青瓦白墙在绿树掩映下透着古朴的韵味,墙角爬满了岁月沉淀的藤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与历史的厚重感。
越靠近老宅,周遭的氛围便愈发肃穆,沿途可见身着黑色制服、腰间佩枪的士兵肃立站岗,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过往,无形中透着令人心悸的威严。
颜枝坐在车里,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致,目光落在远处缓缓驶来的一辆黑色轿车上,那车型与车牌号她隐约有些印象,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她百无聊赖地靠在车窗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微凉的玻璃,眼底一片平静,看不出丝毫慌乱。
与此同时,刚结束家族考核、拿到自己手机的谢锦韫正坐在那辆黑色轿车里。
经过连日严苛的考核,他褪去了几分往日的青涩,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锐利,周身气息也变得内敛而强,多了几分能独当一面的锋芒。
他指尖摩挲着手机屏幕,迫不及待地拨通了颜枝的号码,听筒里却只传来冰冷的“无人接听”提示音,心头骤然涌上一阵莫名的不安,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联系的人,此刻正坐在另一辆车里,与他擦肩而过。
与颜枝预想中的三堂会审截然不同,自踏入谢家老宅起,她便被安置在一间雅致客房内,不得随意出入。
每日三餐皆有人按时送来,起居无忧,竟是这般温和的软禁方式,倒让她意外了谢氏老宅的行事风格。
彼时,谢振国在厅堂内踱来踱去,墨色布鞋碾过光洁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
余英坐在梨花木椅上,目光落在他焦躁的背影上,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白瓷盖碗,茶渍在碗沿晕开浅浅一圈:
“你安静些,这般晃来晃去,仔细把老腰扭了。”
谢振国脚步一顿,眉宇间拢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走到余英身旁的空位坐下,肩头微微耷拉着:
“英英,你又嫌我烦了。”
余英抬手,指腹带着常年摩挲佛串的温润,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
谢振国像被顺毛的猫,习惯性地微微侧头,将额角往她掌心凑了凑,眼底的焦躁竟渐渐褪去,只剩依赖。
相伴数十载,岁月未磨去半分情意,反倒让这份默契沉淀得愈发醇厚。
得到安抚的谢振国神色舒展了些,可一想到还在医院病床上昏迷未醒的谢润钦,便又重重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椅面的雕花:
“我已经把族里那群老家伙暂时拖住了,那个叫颜枝的小丫头,安排在景字号房间,你要不要过去瞧瞧?”
余英缓缓摇头,眼帘轻垂,手中的紫檀佛串轻轻转动,发出细碎的木质摩擦声:
“不着急。若是真有缘分,往后有的是见面的时日。”
谢振国自然懂她的意思,若颜枝真能成为谢家的孙媳妇,何须急于这一时半刻。
他眉头微蹙,语气添了几分凝重:
“现在该如何是好?我顶多再拖两日,时日一长,那群老家伙怕是按捺不住要找她麻烦。”
提及族里的表兄弟,余英眼底掠过一丝冷意,鼻腔里溢出一声轻哼,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喜:
“那群老东西,惯会见人下菜碟,见阿钦出事,便想着拿一个小姑娘开刀。”
她顿了顿,指尖用力捏了捏佛串。
“等阿钦醒来,他们年轻人的事情,便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话音落,她抬眼望向窗外,目光沉沉:
“几个加起来几百岁的人了,竟想着为难一个无辜的小姑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半点脸面都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