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露露在公司暗地里打听了两日,总算摸清了关键。
谢润钦每周会随机抽一天去员工餐厅,名义上是查验餐食口味。
眼下已过去两天,那她今日撞上谢润钦的概率恰好是三分之一。
这个念头刚落,她指尖便忍不住在桌角轻轻摩挲,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连眼底都浸着雀跃的光。
她仿佛已看见自己攀附而上、成为人上人的模样,届时定要让那个偏心大伯一家的爷爷,为当初的轻视悔得捶胸顿足。
今日的赵露露特意换上了杏色收腰连衣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肢,搭配着短款外套。
平日里略显张扬的狐狸眼,被浅棕色眼影晕染得愈发柔媚,眼尾轻轻上挑,却又在眼下方扫了淡粉色腮红,中和了锐利,添了几分无辜的娇憨。
简娴坐在对面,将她这副精心打扮的模样尽收眼底,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讽刺,这般急不可耐的姿态,倒像是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但那抹讽刺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得体的笑意,她轻声开口:
“露露,我们去吃饭吧。”
赵露露对着手机屏幕最后理了理鬓发,满意地看着镜中明艳的自己,才起身自然地牵住简娴的手,两人并肩走进电梯。
常言道,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
当谢润钦颀长的身影刚踏入员工餐厅,原本喧闹的空间瞬间静了半拍。
有不少女员工在后悔今天没有收拾自己,一身班味。
虽然在上班的时候,几乎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老板,可谢润钦偏生长了一张足以抵消所有缺点的脸,年轻多金,气质卓然。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完美的人,万一他的缺陷就是品味独特呢?
“万一他就喜欢自己这一款呢。”
女员工们不约而同的想。
关俳正踮着脚在人群中寻找颜枝的身影,眼角余光却瞥见自家老板被碰瓷,啊不对,是被慌乱撞上。
赵露露双手紧紧攥着那杯未开封的矿泉水,指节微微泛白。
身体因重心不稳而轻轻晃动,脸上满是无措的神情,像受惊的小鹿般抬头望着谢润钦,声音细若蚊蚋:
“对、对不起,谢总,我没看到您……”
连说话时,都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仿佛被吓坏了。
谢润钦鼻尖先一步捕捉到那股过于浓烈的香水味,甜腻得让人有些不适,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没有停留在赵露露身上,而是侧头看向身侧的关俳,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关俳立刻会意,快步上前,脸上维持着得体的职业微笑,语气却带着上级对下属的温和提醒:
“这位同事,走路时注意看路,没受伤吧?餐厅人多,先去找位置吃饭吧。”
他刻意加重了“同事”二字,不着痕迹地拉开了距离。
赵露露见谢润钦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转身就要走,心中一急,下意识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她原本已酝酿好泪水,眼眶泛红,正准备开口诉说“歉意”,可抬头对上谢润钦的目光时,所有台词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双眼睛太过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漠的审视,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让她瞬间忘了该如何扮演无辜。
关俳早料到她会有这一出,上前一步轻轻拉开赵露露的手,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警告:
“这位同事,请注意分寸,谢总还有工作要处理,不要在这里耽误他的用餐时间,影响其他同事用餐也不好。”
颜枝正踮着脚尖,脖颈微微抻长,眼底盛着看热闹的雀跃,视线里恰好撞进这幅画面。
关俳身形挺拔地拦在赵露露身前,手臂微抬,姿态是不容置喙的阻拦。
而赵露露则肩线耷拉着,眼眶泛红如浸了水的樱桃,一双眸子湿漉漉地望向不远处的谢润钦,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琳立在一旁,面上不见半分波澜,只漫不经心地扫过眼前场景。
这已是今年第三次撞见,早成了食堂里见怪不怪的插曲。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餐勺边缘,目光悄然滑向颜枝,却没看到预想中的愠怒或冷淡。
少女腮帮鼓鼓的,还塞着没咽完的米饭,唇角却不受控地向上弯着,眼底那点幸灾乐祸像碎钻似的闪着光,直白得毫不掩饰,连脸颊上沾着的一粒饭粒,都没冲淡这份鲜活的看热闹劲儿。
可是这幸灾乐祸的表情不止周琳一个人看到了。
谢润钦刚踏进餐厅,目光就被颜枝牢牢攥住。
少女坐在喧闹的人群中,白瓷般的脸颊因含着食物微微鼓起,睫毛纤长如蝶翼,与周围碗筷碰撞的嘈杂、人声的鼎沸格格不入,仿佛自成一个清晰的图层。
可下一秒,他便捕捉到她眼底的幸灾乐祸,那点笑意落在他心里,竟莫名搅得一阵发堵。
这种偏离预期的反应,是谢润钦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算不上恼怒,更像是心头被羽毛轻轻搔了下,空落落的,又带着点说不清的在意。
这时,简娴快步走过来,指尖轻轻拉住赵露露的手腕,将人往旁侧带了带,动作温柔得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她转向关俳,语气温和又带着歉意,声音放得柔缓:
“关助理,实在抱歉,露露她也是一时情急,没顾上场合,耽误谢总吃饭了。我这就带她离开,绝不再打扰您和谢总。”
话说得得体又周到,既给了关俳台阶,又没让赵露露太过难堪。
关俳看她一眼,心里暗自加了几分好感,比起赵露露的不顾脸面的纠缠,简娴显然更懂分寸,也更会顾全大局。
随后,简娴又抬眼望向谢润钦,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没有半分刻意的讨好。她微微颔首,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谢总,您忙了一上午,肯定饿了,先去吃饭吧。露露这边我会好好劝她,您放心,不会再给您添乱。”
她的眼神清澈又温和,语气里满是体谅。
颜枝看着简娴一连串的动作,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指尖蹭过唇角时,眼底掠过一丝了然,轻声赞叹:
“看来赵露露这个样子是被当做垫脚石了啊。”
话落,她便起身端起餐盘准备离开,却发现谢润钦早已没了踪影,只剩关俳快步朝她跑过来,额角还带着点薄汗,语气带着几分恳求:
“颜小姐,谢总刚才没来得及吃饭就回办公室了,您能不能帮忙送一份饭过去?”
颜枝想起自己在谢润钦面前维持的乖巧懂事人设,立刻收起眼底的漫不经心,爽快地点头:
“没问题,我这就去买。”
而另一边,正哭得肩膀微微颤抖的赵露露,瞥见方才还拦着自己的关俳,竟笑眯眯地跑到颜枝面前,姿态明显带着客气。
她的哭声骤然一顿,随即咬紧下唇,眼底迸出怒意,低吼道:
“肯定是颜枝那个贱人搞的鬼!不然我这么漂亮,谢总怎么可能不理我!”
她越想越觉得笃定,手指紧紧攥着餐盘边缘,指节泛白:
“一定是她提前收买了姓关的拦着我!我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周围几个谢氏的老员工闻言,都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像看傻子似的无奈,又迅速移开目光。
有钱人家的小孩脑回路都是这么离谱的吗?
关特助这个谢总专属“走狗”是能随意被收买的吗?
正在给赵露露递纸巾擦眼泪的简娴,手指微微一顿,垂在身侧的手悄然蜷起,指甲轻轻掐了下掌心。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像藏在温软棉花里的细针。
她很快收敛了情绪,声音依旧轻柔:
“露露,你别这么说,颜小姐看着不像是那种人。再说,就算真的是她做的,咱们也没证据,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免得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这番软话却恰好戳中了赵露露的火气,她一把推开简娴递过来的纸巾:
“关你什么事!少在这里假好心装好人!你自己吃吧!”
说完,她抹了把眼泪,拎着餐盘转身就走,脚步又急又重,背影里满是不甘和愤怒,连餐盘里的汤都晃出了几滴。
简娴看着赵露露远去的背影,脸上温柔的笑意缓缓褪去,眼底那点暗芒愈发清晰。
她轻轻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指尖在餐勺柄上轻轻划着圈,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弧度。
但是落在旁人眼里又是那么的落寞,周围的员工不禁有些心疼这个来职业体验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