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枝故作惊讶地睁大了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的雀跃：
“贺先生也觉得我可以？”
她话锋一转，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
“不过听您这话的意思，您和谢润钦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贺清仁听到“也”字时，端着品茗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指腹下意识地在杯壁上轻轻摩挲着，像是被这个字勾起了什么思绪。
他没有接颜枝关于“关系”的话茬，只顺着她前半句的话往下说，语气带着几分肯定：
“当然。在我看来，颜小姐无论是家世还是容貌，放在整个京市也是数一数二的。要吸引谢润钦，绰绰有余。”
贺清仁话音刚落，颜枝的身子便忽然向前倾了倾。
梨花木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极轻的响动，她手肘撑在桌沿，上半身微微探向对面，眼尾微微上挑，语气里带着几分狡黠的试探：
“那对于贺先生您呢？”
贺清仁执杯的手指微顿，镜片后的杏眼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抬眸看向颜枝，语气平和地反问：
“什么？”
“我说，”颜枝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略低，带着几分刻意的暧昧，尾音轻轻上扬，“要吸引贺先生您，我是否也绰绰有余？”
贺清仁的目光落在颜枝脸上，她眼底亮得惊人，像藏着两颗跳动的星子，那抹狡黠毫不掩饰。
分明是恶作剧得逞般的得意，连嘴角都悄悄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透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顽劣。
他看着那双灵动的猫眼，忽然觉得指尖的品茗杯似乎比刚才更烫了些，指腹下意识地在杯壁上加快了摩挲的频率，那细微的动作，泄露了心底一闪而过的波澜。
但这份波澜转瞬即逝，他很快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唇边漾开包容的笑意，语气像在纵容一个闹着玩的孩子：
“当然，对于我也一样。”
不仅贺清仁被颜枝这一举动打的措不及防，同样也是。
“我嘞个豆啊，宿主，你是看见哪个帅哥都想撩一下啊。”
颜枝现在也是强装镇定，被头发掩盖的耳尖通红，倒不是她色迷心窍，只是贺清仁浑身厅里厅气，偏偏长了一双杏眼，这个强烈的反差非常吸引她。
好吧，她就是色迷心窍。
颜枝顺着话题继续：
“这么说，贺先生今天请我来，主要是为了鼓励我去追谢润钦？”
“不全是。”
贺清仁摇了摇头，终于说出了真正的目的，语气比之前严肃了些。
“还有一件事，想麻烦颜小姐。”
“近来贺氏和谢氏正在争一个重要的项目，双方僵持不下，闹得有些难看。”
“我想请颜小姐若是有机会接近谢润钦，或是接触到谢氏的相关人员，能帮忙留意一下，看看能不能探听到谢氏对这个项目的具体看法，再悄悄告知我。”
颜枝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点了头，脸上露出几分毫不掩饰的贪婪，像是被“好处”冲昏了头：
“这件事倒不难办。不过贺先生，我帮您做这些，能得到什么好处？总不能只拿一个职业体验名额吧？”
贺清仁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问，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这一点颜小姐放心。事成之后，我会给您两千万作为报酬。数额不算特别多，还望颜小姐不要嫌弃。”
“两千万？”
颜枝故作震惊地睁大了眼，随即立刻收敛了情绪，用力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的肯定。
“不嫌弃！当然不嫌弃！贺先生放心，我一定帮您留意，有消息了就第一时间告诉您！”
贺清仁见她答应得干脆，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他端起茶杯，对着颜枝虚举了一下：
“那我就先谢过颜小姐了。合作愉快。”
颜枝也跟着端起茶杯，象征性地碰了碰杯沿，心里却早已将接下来的剧情过了一遍。
谈话到此基本结束，颜枝起身，对着贺清仁微微颔首，算是告别：
“那贺先生，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贺清仁点头，对着门外扬了扬声：
“范弘。”
一直守在门外的范特助立刻推门进来，依旧是那副沉稳恭敬的模样：
“贺主任。”
“送颜小姐出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贺清仁吩咐道。
“是。”
范特助应下，转而对颜枝做了个“请”的手势。
“颜小姐，这边请。”
颜枝跟着范特助走出包厢，穿过清幽的回廊时，她刻意放慢了脚步，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茶馆的陈设。
木质的窗棂上雕着精致的花纹，廊下挂着的宫灯在晚风里轻轻晃动，昏黄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范特助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不逾矩，也不疏离，直到将颜枝送到茶馆门口的车旁，才停下脚步，微微颔首：
“颜小姐，一路顺风。”
颜枝拉开车门，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径直上了车。
直到车辆缓缓驶离茗香茶馆，她才靠在椅背上，轻轻舒了口气，走剧情的日子又开始了。
范特助送走颜枝后，便沿着来时的回廊返回包厢。
木门被他轻轻推开，屋内茶香依旧，贺清仁正坐在茶桌后，指尖转动着空了的品茗杯，目光落在窗外的枯枝上，不知在思索什么。
他放轻脚步走上前，声音依旧沉稳恭敬：
“贺主任，已将颜小姐送上车了，司机会安全送她回到颜家。”
贺清仁这才收回目光，抬眼看向范弘，指尖停住转动的动作，语气平淡地问道：
“范弘，方才你在门外候着，也见过颜小姐的言行举止。在你看来，这位颜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范特助垂眸略作思索，回忆着方才颜枝的反应，缓缓开口：
“她比寻常同龄的学生多了几分从容，被突然带到这里也未见慌乱，这点倒不一般。”
范特助话锋一转：
“只是……心性似乎还不够深，情绪都太直白地摆在脸上，一眼便能看透，总觉得还是太过单纯了些。”
贺清仁闻言，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是吗？”
他抬手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重新斟了杯茶，蒸汽氤氲着他的眉眼，让那双杏眼多了几分模糊的深邃。
“我倒与你有不一样的看法。她方才脸上的确写满了对好处的贪婪，可若仔细看便会发现，她那双眼睛太清澈了，没有被欲望浸染的浑浊，倒像是在刻意演给我看一般。”
范特助微微一怔，抬眼看向贺清仁，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那贺主任，您的意思是……”
贺清仁浅啜一口热茶，暖意驱散了深秋的微凉，他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杯底残存的茶叶上，声音低沉了些：
“现在还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颜枝这步棋，于我们而言，或许是个变故，但也有可能，会变成一个奇迹。”
“一个能将谢润钦那朵悬在云端、不染尘埃的高岭之花，真正拉到红尘里来的奇迹。”
贺清仁语气里没有过多的情绪，却透着一种笃定的预判。
“若她真的是这样，那这场贺谢两家的博弈，或许会有不一样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