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衍的话语,如同在北冥深渊投下的一颗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刺骨的寒意与决绝。
“不行!”明澜几乎是脱口而出,她猛地抓住云衍的手臂,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感受到他臂膀传来的冰凉触感,以及那底下隐隐酝酿的、近乎自毁般的能量波动。“一定有别的办法!我们一起冲过去!”
白翎羽也瞬间炸毛,九条尾巴猛地竖起:“冰块脸你疯了!这玩意是时空乱流!不是你冻得住的东西!你留下来能干什么?把自己也搭进去吗?!”
汐雅队长和磐礁等人更是面露惊骇与不忍。他们深知,这一路若非云衍数次力挽狂澜,他们早已覆灭。如今要让这位恩人在最后关头为他们断后,牺牲自己,这让他们如何能接受?
云衍的目光依旧平静,他轻轻挣开明澜的手,动作并不粗暴,却带着一种无可动摇的坚定。他看向那片依旧在扭曲扩张的时空光幕,声音低沉而清晰:
“时空乱流,亦是能量的一种,无非是形态规则不同。北冥之寒,可冻结万物,亦可……凝固规则一瞬。”
他说话间,周身那向内压缩到极致的寒气,开始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波动。那不是力量的澎湃,而是一种趋于“绝对静止”的寂灭之意。他脚下的海水无声无息地凝结成深蓝色的玄冰,并且这冰结的范围正在缓缓向上蔓延,仿佛他自身正在化为一座冰雕。
“凝固规则……”白翎羽倒吸一口凉气,他明白了云衍想做什么。这不是普通的法术,而是以北冥本源为核心,强行模拟出类似“绝对零度”的概念领域,试图在那片混乱的时空规则中,短暂地创造出一个“秩序奇点”,一个不受乱流影响的“安全通道”!但这需要施术者自身作为支点和燃料,其代价……
“这一瞬,足够你们通过。”云衍继续说道,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最后在明澜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冰蓝色的眼底深处,似乎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走。”
话音未落,他已不再给众人反对的机会。
云衍身形一动,化作一道决绝的蓝色流光,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主动冲向了那片巨大的、扭曲的时空光幕!
“云衍——!”明澜的惊呼被汹涌的能量波动淹没。
在即将撞入光幕的前一刻,云衍的身形猛地停滞。他双臂展开,周身压缩到极致的北冥寒气轰然爆发!
但这一次,爆发的并非毁灭性的冲击波,而是一种极致的“静”!
以他为中心,一片绝对深蓝的领域急速扩张开来。这领域所过之处,那奔腾咆哮的时空乱流,竟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绚烂扭曲的色彩凝固了,狂暴撕扯的吸力停滞了,甚至连光幕本身那不断变幻的形态,都出现了刹那的僵硬!
一条狭窄的、相对稳定的通道,在这片被短暂“凝固”的混乱规则中,被强行开辟出来!通道两侧,是如同水晶棺般被冻结的、光怪陆离的时空碎片,美丽而致命。
“就是现在!快走!”白翎羽最先反应过来,他强忍着心中的震动,九尾齐出,卷起离他最近的明澜、金鲤以及几名行动不便的鲛人,化作一道白光,率先冲向了那条用云衍本源强行撑开的通道!
“走!”汐雅队长含泪嘶吼,指挥着残存的族人,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拼命向着通道涌去。每一个穿过通道的鲛人,都能感受到两侧那被冻结的混乱规则传来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以及通道中央,那道如同亘古冰碑般屹立的身影所散发出的、 rapidly 消逝的生机。
明澜被白翎羽的尾巴卷着,穿过通道的瞬间,她猛地回头。
她看到,云衍悬浮在通道的起始点,背对着他们。他周身的深蓝领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那被凝固的时空乱流开始剧烈震颤,仿佛随时要挣脱束缚,反噬其主。他挺拔的背影在混乱能量的映照下,显得如此孤寂而决绝,仿佛下一瞬就要被那重新活跃的彩色狂潮吞噬。
一滴温热的液体,从她眼角滑落,瞬间消融在冰冷的海水中。
她没有再呼喊,只是死死地、死死地将那个背影刻印在心底。然后,她转过头,任由白翎羽带着她,冲出了最后一道屏障,向着那近在咫尺的海面,向着未知的、需要他们继续前行的未来,奋力游去。
在他们身后,那短暂的深蓝领域彻底破碎,被压抑许久的时空乱流如同脱缰的野马,更加狂暴地席卷、湮灭了一切。那道孤寂的蓝色身影,瞬间被无尽的光怪陆离所吞没。
最后的屏障,以一人断后为代价,终被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