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市的深秋,黄浦江畔的风已带了些刺骨的寒意。金氏集团总部顶层的办公室内,却暖意融融。
金鲤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刚刚签署完一份文件——那是一张额度高达五亿的支票,收款方是“观澜茶舍”。助理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留下她独自面对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
如此巨额的、近乎无偿的资助,在任何人看来都近乎疯狂。但只有金鲤自己知道,这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缠绕在她家族血脉中、跨越了漫长时光的一场“报恩”。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桌面上划过,思绪飘回了更久远的过去,飘向了那个让她决定开始“播种”善因的起点……
那也是一个秋天,她代表集团去渝城考察一个公益项目,顺便巡视她早年匿名资助的一所偏远山区小学。
泥泞的山路,破旧的校舍,与孩子们清澈渴望的眼睛形成了鲜明对比。在那一群怯生生、穿着打补丁衣服的孩子里,有一个男孩格外显眼。他约莫十五六岁,衣服洗得发白却异常整洁,背挺得笔直,正在简陋的图书角安静地看着一本边角都卷起的《经济学原理》。
校长介绍道:“他叫夏未至,父母都没了,跟着奶奶过,是学校里最刻苦的孩子。”
金鲤走过去,男孩抬起头。那一刻,金鲤微微怔住。那是一双怎样清澈又倔强的眼睛啊,像山涧里未被污染的泉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早熟和沉静,没有丝毫身处困境的卑微与怨怼,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
“喜欢经济学?”金鲤在他身边坐下,放缓了声音问道。她见过太多苦难,心肠早已被商场磨得冷硬,但这一刻,竟生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男孩看着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奶奶说,知识能改变命运。我想看懂这个世界是怎么运行的。”他的声音还带着稚气,语气却异常认真。
金鲤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想起了家族秘而不传的那个故事——关于数百年前,先祖只是一尾濒死的金鲤,如何被一位拥有炎龙血脉的女子(明澜的前世)所救,赐予灵机,才有了后来金氏一族的崛起。“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祖训,刻在了每一个金氏后代的骨子里。她这些年匿名资助教育,潜意识里,何尝不是在寻觅一种方式,去延续那份古老的恩情?
眼前这个叫夏未至的男孩,他那份于困境中不改其志的坚韧,莫名地触动了她心中那根关于“缘”与“报”的弦。
她留下了足够他完成学业的资助款,并留下了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只简单地说了一句:“好好读书,有困难找我。”
离开时,男孩一直站在校门口的那棵老槐树下目送她。车开出去很远,金鲤回头,还能看到那个小小的、挺直的身影。山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的眼神依旧清澈而坚定,但在那坚定之下,似乎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特定温暖的依赖与眷恋。
那时,他叫她:“金鲤姐姐。”
回忆的涟漪缓缓平复,金鲤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那张五亿支票上。资助夏未至,是她多年前播下的一颗善因;而今天资助明澜,是她了却一段跨越时空的果。商海浮沉,她信奉等价交换,但在某些涉及“缘法”的事情上,她愿意遵循内心的指引。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进。”
门开了,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夏未至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臂弯里搭着外套,显然是刚结束外部会议回来。几年的商场历练,早已洗褪了他身上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干练,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向她时,依旧保留着几分独属于她的、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
“金总,和鼎盛的会议纪要整理好了。”他将文件放在她桌上,动作自然地将她手边凉掉的咖啡换成一盏温热的参茶。
金鲤看着他熟练的动作,脑海中那个山区小学里倔强男孩的身影,与眼前这个优秀得令人侧目的年轻男人缓缓重叠。
命运的轨迹,在那一刻,似乎就已悄然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