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西边的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林小满站在一处稍微凸起的山坡上,手搭凉棚,极目远眺。
连续两天的艰难跋涉,沿着那条时断时续的兽径向东而行,地势果然如她所料,在逐渐变得平缓。此刻,在她视线所及的尽头,那片一直笼罩在朦胧雾气中的、巍峨连绵的山脉轮廓,终于显露出了它清晰的边缘。而山脉之下,是大片大片颜色更浅、看起来相对平坦的土地。
更重要的是,她似乎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自然光泽的闪烁——那可能是……水光?一条河流,或者一个湖泊?
而在那水光隐约闪烁的方向,地势更低处,似乎还有几缕极其淡薄的、笔直向上的青灰色烟柱!
炊烟?!
林小满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用力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过度渴望而产生的幻觉。
不是幻觉!虽然距离极远,在暮色中几乎难以分辨,但那几缕纤细的、人为的痕迹,与山林间自然弥漫的雾气截然不同!
有人烟!前方真的有村落或者人迹!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暖流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冲散了连日来的疲惫、恐惧和绝望。她甚至感觉眼眶有些发热,鼻子发酸。
找到了!她真的找到了离开这片死亡山林的希望!
“太好了……太好了!”她低声重复着,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可以稍微放松,那种如同浮萍般无依无靠的漂泊感,仿佛终于看到了可以靠岸的堤坝。
但狂喜之后,是迅速冷静下来的审慎。
有人烟,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安全。
这里是什么地界?属于哪个州府?民风如何?官府势力怎样?最重要的是……太子党的触角,有没有延伸到这里?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比乞丐还不如的装扮,摸了摸怀里那枚冰冷的太子党徽章和玉佩。
以她现在这副尊容,贸然进入一个陌生的村庄,会有什么样的遭遇?被当成流民驱赶?被怀疑是逃犯?还是……因为可能携带的“麻烦”(玉佩和徽章背后的秘密)而引来新的杀身之祸?
不能冲动。
她强迫自己压下立刻冲向那些炊烟的冲动,找了一处可以俯瞰远方平原、同时又足够隐蔽的岩石后面坐下,开始冷静地规划。
“那么,‘二期项目’的第一个里程碑出现了——”她对着脑海中无形的项目看板,自言自语,“‘接触人类社会,并安全融入’。”
项目目标: 成功进入前方人类聚居点,获取基本生存资料和信息,同时避免暴露身份,规避潜在风险。
关键任务:
1. 情报收集: 观察村落规模、人员活动规律、是否有官兵巡逻等。
2. 身份伪装: 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来解释自己的来历和现状。流民?投亲不遇的孤女?还是……
3. 资源获取: 需要弄到一些这个世界的货币,或者可以交换物资的东西。至少,得有一身不那么扎眼的衣服。
4. 风险管控: 绝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暴露“林小满”这个原名,以及和京城林府、太子党的任何关联。玉佩和徽章必须妥善隐藏。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几缕希望的炊烟,眼神变得锐利而冷静。
希望就在眼前,但通往希望的路上,依旧布满了看不见的荆棘。
她现在的形象,就是一个巨大的风险源。一个年轻女子,独自出现在荒野边缘,衣衫褴褛,身上带伤,这本身就会引来无数的猜测和审视。
她需要一个故事,一个能自圆其说、博取同情又不引人深究的故事。
“家道中落,北上投亲,路遇山匪,侥幸逃脱,流落至此……”她在心里快速编织着剧本,“嗯,经典套路,但好用。细节需要再丰满一点,比如亲戚住在哪个方向(不能是京城),遭遇山匪的大致地点等等……”
至于身上的伤,正好可以归咎于“山匪”。
她现在一穷二白,唯一可能值点钱的,就是那半块玉佩。但这东西牵扯命案,绝不能轻易示人。太子党的徽章更是催命符。
“启动资金……看来得另想办法了。”她皱了皱眉。或许,可以先在村落外围观察,看看有没有什么零散的、不需要太多身份验证的活计?比如帮人洗衣、采摘?哪怕只能换到一顿饱饭,一身粗布衣服,也是好的。
天色迅速暗了下来,远方的炊烟渐渐融入暮色,看不真切了。夜晚的平原比山林更冷,风也更大。
林小满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将大致方位牢记在心,然后迅速退回到更隐蔽的林中,寻找今晚的宿营地。
她找到了一个背风的浅坑,用枯枝和落叶尽量填满,让自己能蜷缩在里面,躲避一些风寒。
躺在冰冷的“窝”里,她却没有像前几晚那样被绝望笼罩。希望如同远方的星光,虽然微弱,却真实可见。
她反复推敲着自己编造的身份故事,思考着可能遇到的盘问和应对方式,模拟着各种情境。
这感觉,有点像入职新公司前的背景调查和面试准备,只不过,这次面试的考官是未知的村民,而失败的代价,可能是生命。
“好吧,”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就当是……一次跨行业、跨位面的特殊‘求职’。”
“职位:临时生存助理。”
“薪资要求:管饭,有地方住,不被抓。”
“面试技巧:装可怜,博同情,守口如瓶。”
她摸了摸依旧隐隐作痛的后脑,感受着胃里的空虚,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带着疲惫、却充满斗志的弧度。
明天,将是新挑战的开始。
她闭上眼,在呼啸的风声中,默默背诵着自己的“新人设”。
远方的村落沉睡在寂静的平原上,对即将到来的这位“不速之客”,一无所知。